第八章 夜話

第八章 夜話

第八章夜話

李希陽自平鎮離開,得知許茗儀現已到了最後一個關卡的落凡,一路御劍未作停留,想着早些和冒冒失失的師妹匯合,沒想到先被人截了胡。

“和慕兒碰見了,她惹了事,我兩在跑路。”許茗儀盤坐在飛天畫卷上回復靈力,一面給師李希陽傳訊。

柯慕兒從客棧翻出來后拉着許茗儀一路疾行,出了鎮子便拿出兩卷畫卷,催促她快些出發。

“來不及解釋了,咱先走!”

許茗儀倒是無所謂,在鍛體門再與李希陽碰頭也不耽誤事,就是好奇大小姐又闖什麼禍了。

“交代吧。”數了數靈紙,許茗儀才不緊不慢吐出這三字。

畫卷幾近兩米長,許茗儀在柯慕兒的乾坤袋裏掏了掏,取出一把梨花木矮案幾,將新買的墨磨上,又從自己兜里撈出一把毛筆,可算是整齊活了。

“你先把這一張畫完,我再同你說吧。”柯慕兒向她那瞥了一眼,躊躇道。

許茗儀輕輕勾下最後一筆,調動體內的靈力,成了符,就是沒有出現金光。

她掂量過,像這種普通的成符,在她手上約莫是十中有七,有金光的質量上乘,偶爾在效果上也表現出不同。

懸廬派現任的掌門是個碎嘴子,逢人便說丹藥如何如何,比不上他們懸廬門的懸銀功法,還上了《廣知書》消息的第一版塊,廣知書在業界佔有龍頭地位,消息一出就激起了各派醫修之間的罵戰,一些頗有名望的煉丹師也出來站隊。

成符的最後一道工序是修士調動體內的靈力按照符紋的走向注入靈紙中,越級畫符必會損傷自身。

起初練習的時候她用的是圓劫門每月發放給門下弟子的靈紙,其中靈氣稀薄。

後來她找人打聽過,她娘給的太多了,那人是懸廬宗最小的弟子,比柯慕兒還小上兩歲,懸廬宗修行的理念和當今的主流是背道而馳的,他們堅決不用丹藥,要是低調修行倒也沒什麼。

“我娘給我找了個未婚夫。”柯慕兒提起這事就有些煩躁,連帶着看許茗儀的毛筆也不順眼,抽出一支,故意將筆尖的毛逆着搓。

“撞上了?”此時已入夜,畫卷設了結界,從外邊瞧不見兩人,繁星為兩個女子點燈,倒是適合聊這個話題。

許茗儀將畫好的符壓在一邊,又拿了一張空白的出來。

“娘,拉不下面子咱也別喝涼白開啊”

比如她現在畫的這個瞬行符,消耗的靈力不多,關鍵就是符頭和符尾的兩個倒三角,勾畫時要比其它地方下筆輕,若是重了符也就不成了。

她這次出來其實是和家裏報備過的,她娘沒說什麼,臨出門前,柯慕兒給了她娘一個袋子,裏頭裝着許茗儀飛鴿給她的甘露茶茶葉。

頂着靈玉真人的怒火出了山門,沒人攔她,也還沒人發現宗里養的靈鴿都被拔了毛。

《符法》上不會記載畫符的技巧,這都是許茗儀練習時自己總結出來的,她會的又不多,同樣的符或許畫過上千次。

但許茗儀的心態很是平穩,畢竟她的成符率,就比同級別的符修高出一倍。

最後的結果當然是懸廬派這個留存已久但又沒什麼建樹的宗門出來背鍋,幾乎算是被聯合擠出了醫修市場。

她手上的這本《符法》,以她的水準只能畫出第一卷的符籙來,威力都不大,但勝在常用,再往後頭翻,那些筆畫和註釋許茗儀便看不懂了,也沒法復刻。

許茗儀也不管她,反正這毛筆她買了一大把,便宜的很,就是容易炸毛,用一段時間就得換新的。

“我回廂房的時候見着了。”柯慕兒還沒見過她這個茗儀上的未婚夫,對方是個醫修,聽她娘的意思是想讓人家入贅,也沒和她本人商量,只差人送來了畫像,還派了幾個內門弟子來看着她。

她那時修為也才入門,畫出來的只有半數能成,許茗儀靠着畫符賣的錢,兩年半將藏書閣第一層修繕出來了,這對她來說比較穩定的一項收入。

由着她本來的性子定是要鬧一鬧的,靈玉真人端着杯子,瞧她進來,只扔下一句

“定下這門親事,修什麼隨你”柯慕兒又渾渾噩噩的回去了。

要是放在從前,沒金光就沒唄,本就只佔三成的把握,多日常啊,但偏偏是現在,又是這一批的頭一張,許茗儀對柯慕兒從頭到腳的審視了一番,說道

“看來你這事兒惹的挺大,馬上就有壞兆頭了”

如果不是她中途試圖甩開派來看管她的那些弟子的話,還真叫人以為她認命了呢。

“長得俊嗎?”就這麼一會兒許茗儀就畫了十來張,趁着和大小姐聊天的功夫歇歇,等靈力回滿再畫下一批。

“挺好看的反正,但不是我喜歡的那種”在客棧她也就在遠處和那人對視上了一眼,只覺得他有些過於消瘦了,大約是年紀小,看着沒什麼氣勢。

而且這是長輩商量的聯姻,誰知道對方怎麼想的,保不準人家心裏覺得她老牛吃嫩草呢。

許茗儀覺着也不用這麼著急避着,不如坦蕩的說開來,這樣雙方心裏都沒有壓力。

“我覺得是宗里逼他來找我的。”這才是柯慕兒真正擔心的。

她家是有錢有勢沒錯,她自個兒要一條道走到黑,犯不着拉個人跟她一起碰壁,做了御獸宗的贅婿,調和兩家關係,還得照看她這個不靠譜的道侶。

她也有幾個師弟,平日裏在山門就溜貓逗狗的,她覺得那才是那個年紀應該乾的事。

“所以你就把他一個人丟那了?”許茗儀能理解大小姐的腦迴路,她就是怕兩家的長輩逼着老實人跟她綁定,怕耽誤人家。

柯慕兒坐的那一塊的畫紙快要給她自己揪破了,臉色一會兒後悔一會兒猶豫的,半天沒說話。

許茗儀抽出手來拍拍她的狗頭,安慰道

“算了算了,順其自然吧”再想下去,大小姐怕是要掛着這副愁容到鍛體門。

接下來的兩天,許茗儀沒日沒夜的畫符,柯慕兒看她的符籙一捆一捆的,腦袋都漲了,她還以為給她帶的靈紙會有結餘,沒想到許茗儀能把掏出的那一把毛筆都畫廢了。

許茗儀把筆桿裂開了的找了個布袋裝在一起,柯慕兒知道像她們這樣的卦修,卜卦用的東西奇奇怪怪的,銅錢算是裏面頂頂正常的占卜物了,類似於斷筆這樣的意象,結合術法,還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坑人。

所以許茗儀沒選品質好的符筆來畫,是特意在積累素材,對比來看,柯慕兒覺得自己算是個正經修士了。

按照許茗儀刻苦程度,早就該結丹了,如今停留在築基末期,都是功法的鍋。

“月下圓境雖搶手,但幾個大宗向來是大帶小,指派些有經驗的弟子帶新入門的來歷練,這次連清禪寺的佛子都來了,不知道裏邊摻了什麼渾水。”

這也是柯慕兒堅持要和許茗儀一道的原因,圓劫門不比從前了,有她在,別的門派要對許茗儀下黑手也會有所顧忌。

“清禪寺一向是自掃門前雪,少見他們的弟子出來歷練。”許茗儀消息沒那麼靈通,她帶着自己的任務來的,對這些門派爭端不感興趣,清禪寺里她有熟人,才多了解了些。

“他們換了領頭人,本來培養的是百里生,到頭來扶持的是百里敬。”

這兩還是兄弟,看來着佛門清凈之地也不清凈。

正說著已到了鍛體門的山門下,還未停穩,便聽見一群人圍着,其中一個藍袍修士高聲道

“帶這幾塊靈石就出來歷練,也是,臉蛋兒比口袋乾淨也是本事。”

說是被圍着,許茗儀還是瞧見了那人的臉。

“比我師兄差點,這個是那種讓人自願掏錢的好看。”許茗儀看的雜書多,美人圖也多。

李希陽是讓人不敢說‘錢’字的好看。

許茗儀不愛湊這種熱鬧,這山下有鍛體門的弟子看着,這些人頂多言語上占些便宜,要是真傢伙事兒的干起架來,她也許還會留下看一會兒,只要不收門票錢。

剛準備將畫卷系好裝進畫袋中還給柯慕兒,就見大小姐一個猛子扎進去,開始美救英雄

“你們又是什麼東西在這以醜辱美?”

這兩天停下來歇腳的次數屈指可數,但柯慕兒照樣兒從頭到腳的精緻,簪星流雲釵,血玉璫,盤綉翎羽靴,都是玄級法器,更不提她着的法衣,無一不透露着貴氣。

柯慕兒從前也這樣擋在她前面,像護着小雞崽兒。

許茗儀排着隊領了三根登記的竹簡,找了塊石頭坐下來,觀望着那邊的情況,拿出小靈通通知李希陽。

“兩柱香,別惹事。”許茗儀能聽見他那邊有些嘈雜,應是在路上碰見了人。

“我很乖,但是一會兒可能要幫大小姐打架。”知道李希陽馬上就能趕過來,許茗儀更不怕自己闖禍了。

人群中的情況沒緩和下來,柯慕兒一個人舌戰群儒,那藍袍修士氣的上頭,脖子上的青筋都顯了出來。

被圍住的那名修士一聲不吭,只是在那些人靠近的時候用袖子擋住柯慕兒,素色的弟子服,瞧不出是哪一派的。

“你走吧。”少年清秀的臉上表現出不耐,卻盡量放輕了語氣對柯慕兒道。

“你師兄呢,他不是和你一起來的嗎”大小姐在客棧見到好幾個穿像他一樣弟子服的修士,還以為他們是組團來的。

柯慕兒是打定了主意要護着他了,哪管圍上來的是誰家的人。

許茗儀卻瞧的清楚,那藍衣修士未佩戴任何法器,左手食指上佩一枚古銅色戒指,上嵌兩枚靈玉,其中透綠的是南邊烏鎮產的草木心,另一枚許茗儀認不出來,只知道是火屬性。

這人是典型的丹修。

怪不得吵吵嚷嚷的也沒人管,鍛體門的看人下菜碟,路過的修士都奔着月下圓境來的,不會管這種閑事兒。

丹修叫趙山,被懸廬派掌門地圖炮傷害過的萬萬修士之一,許茗儀看了好一會兒熱鬧,終於把瓜吃全了。

這個被指指點點的就是大小姐被分配的未婚夫,有些清瘦,個子不矮,腰卻和大小姐差不多細了,態度強硬的想拉着她走遠些。

“裴案之,你也就是個會躲女人身後的孬種!”趙山對着柯慕兒的態度還只能說是羞惱,對裴案之就是實在的冷嘲熱諷了,見他們轉身要走,還想着逞口舌之快。

柯慕兒最聽不了這個,她們御獸門女多男少,掌門和幾位峰主都是女修,門下的男弟子在外邊總能聽見類似的風言風雨,她二師兄都因為這個抑鬱而不出山門。

大小姐掏出鎏金珊瑚筆,默念口訣,虛空出現一個水墨圈,將那群人套在原地。

【一線·畫地為牢】

“今天我柯慕兒就要給你們這些酸雞點顏色瞧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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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後我功德無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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