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說稱王稱霸,但求發光發熱
第六章不說稱王稱霸,但求發光發熱
“我家主人姓劉。”僕從直起雙膝,退到一邊,隨後便從一個侍女手中接來一個囊袋,交予齊堂。
不打開看齊堂也知道,靈石,散發靈氣很純粹,是三等。
“想和二位談一筆生意。”
到現在誰也沒聽見他所謂的主人說一句話,他着墨黑色的斗篷,將身體完全蓋住了。
但修士五感超凡,齊堂就算沒看出這人身上的死氣,也能聞見一股異常的腐爛味。
“不。”李希陽將裝糕點的盒子收進乾坤袋中,無謂回答道。
“抱歉,我們不接。”齊堂的口氣沒開頭那麼生硬,畢竟對面給的是真的很多。
只是這種一看就是黑委託,他怕是沒命接。
“那便不打擾兩位了,我們當然也能找別人來做。”
徐茗儀聽着很是心動,只是見着那店家將刻着底價的木牌亮出來,便立刻打消了念頭。
莫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齊堂邊想邊自顧自的打了個哆嗦,自言自語道
落凡之中,專門開闢出一條街道給修士們交易,部分生活在其中的凡人有些門道,正宗門派煉造的法器,符籙,丹藥,秘境中的天才地寶也能在此間流通,比明面上賣的便宜些,就是得擔點風險。
齊堂沒想到他們會就這麼放棄,那姓劉的約莫是身體不好,下車的時候還能自己使勁,再被扶回去的時候關節都像是凍住了,僵硬的不像人。
許茗儀也並不是一開始就選了卜卦一道的,修行初期,她學的很雜,各個派別都沾了一點,又都不太精通,最後是憑藉卦門入了道。
僕從見他們態度堅決,這裏人來人往的,也不便談論這種事,要不是主人堅持,他早在黑巷裏僱人了。
***
麗娘給了許茗儀一張令牌,憑此可在幾家店鋪拿到折扣價,只是比起正規店家,她更想在街邊的攤上撿些便宜。
“還是早日趕回宗門,不在鎮上留宿了。”
李希陽沒想那麼多,哪怕他聽見了那近乎噫語的一句話,也沒放在心上。
因着省下一個人的路費,現在她囊中不太羞澀了,看了好幾個符紙攤子,最終在一個賣山水畫的修士面前站定了。
徐茗儀從小到大就見過一個畫修,可見這個流派之冷門,修成大能的更是沒幾個,而且費靈石的程度僅次於煉器的和劍修,前者能花也能掙,後者純屬敗家。
“是你。”
齊堂還想說些什麼,待他回過頭時,卻已見不着正陽君的影子了。
僕從已經帶着那人離開了,李希陽仍然覺得有粘膩的視線停留在這片地方。
這條街最多人停留的攤子,那老闆正吹捧着自家的火蓮符,說是能使用多次,價高者得。
明明剛剛停在這兒的車架很引人注意,但時間好像像渾濁的液體一般滯留在狹小的空間之中,叫人覺得沉悶。
他要是真那麼虛,就在馬車上待着啊,硬是要出場,又一言不發,如此有禮貌么?
叫這事辦的荒誕中又透着詭異。
買點符紙自己畫得了。
也有些人做中間商,發佈一些護衛,出診的委託,據說現在小靈通里接任務的版塊就是某個修士聯繫落凡之人做的。
話畢又將他那遮得嚴嚴實實的主人扶進馬車裏。
聲音聽起來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的,青年人的音色,倒是和他這副破敗的身體不匹配。
圓劫門教體術課的戴夫子倒是擅琴棋書畫,是圓劫門中唯一一個和許茗儀‘不對付’的長輩,曾給許茗儀開過小灶,托她的福,許茗儀才沒練成一手龜爬字。
擺攤的修士幾乎都待着兜帽,面前這個畫修也不例外,厚厚一層垂下來的藍紗,仔細看還閃着些細細鱗粉,再往裏頭打量,便只能瞧見其間瓷白色的肌膚和若影若現的紅色口脂。
手裏把玩着一支鎏金珊瑚筆,許茗儀認出了她兜帽下着的是妙衣閣新出的流霧裙,這人就這麼坐在竹制的小板凳上,也不像其它修士那樣吆喝。
是個珠光寶氣的女修士,但賣的又都是些素雅幽靜的畫。
“白紙有嗎?”許茗儀問。
“咳咳,你看不見我這是賣畫的!”畫修壓低了嗓音,有些憤怒的回道。
許茗儀蹲下來,這下視線和她齊平了,再問了一遍。
"沒有我可就走了。"然後作勢便要離開。
那人見她要起身,有些慌忙,拉住許茗儀腰間的小葫蘆。
“不許走!”這一下拽的許茗儀都有些踉蹌。
她敲了敲這人的帽檐,笑出聲來,道
“大小姐,你就這麼做生意啊?”
從柯慕兒的視角來看,少女就是在笑話她,想她堂堂御獸宗大小姐,還沒這麼丟臉過。
她氣的兜帽都要歪了,正想着要怎麼反擊,兜帽被掀開一個小角,許茗儀用手將厚重的紗撐出一個小空間,探了一個腦袋進來,柯慕兒聽見她問
“悶不悶啊,小傻子。”
柯慕兒掐住許茗儀的小臉蛋將她推出去,哼了一聲道
“你才傻,我這是深海鮫紗,涼快的很。”
許茗儀和柯慕兒也算是發小了,那時候圓劫門鼎盛,自然和各宗交好,柯慕兒是御獸宗宗主的女兒,和蘇錦衣的放養式教育不同,她是正兒八經的被當作宗門繼承人培養的。
“你娘怎麼同意把你放出來了,家產不準備讓你的繼承了?”許茗儀揶揄道。
柯慕兒小時候偷跑出來找許茗儀玩,在圓劫門山下被妖獸攆了,御獸門內都是被馴養的妖獸,性情溫順,不溫順的也會給大小姐幾分薄面,她就沒被長得這麼丑的妖獸追過,從山底被追到半山腰,又跌進了寒池撲騰了好一會兒。
幸而路過的戴夫子將她撈上來了。
自此御獸宗大小姐便對妖獸有了陰影,一心想跟着戴夫子學琴棋書畫,更是立志要振興畫修一派。
當然家裏是不可能同意的,只能限制柯慕兒和許茗儀他們來往,圓劫門沒落之後,兩宗交情淡了,也沒能把她兩拆散,簡直納了悶了。
唯一能讓她娘心裏有些安慰的是這個戴夫子雖然擅畫山水,卻是個一言不合就是乾的體修,不然高低柯慕兒要給她磕一個,直接入了畫門。
“我當然是偷偷溜出來找你的,我給戴夫子傳了信,知道你要走這兒過,我就在這守株待兔啊,沒想到你來的這麼慢。”柯慕兒抱怨道。
“我是來干正事的,秘境開了李希陽估計也到了,你不怕他啊”
因着家裏不允許,柯慕兒總是偷着來找她,被她娘發現了兩次,親自跑到圓劫山上來,當眾人的面就教訓許茗儀
“修士當專註自身修行,走些旁門左道終會反噬自身。”這就是明擺着是指責她個破落戶的弟子想和她們家攀關係的意思了。
不過許茗儀這個性子,很少能在外邊吃虧的,那時候她年紀不大,輕描淡寫一句
“今年的茶葉還未炒上,真人還是過幾日再來吧”
引得周圍弟子紛紛竊笑,誰人不知從前這位靈玉真人仗着和掌門有些交情,常來蹭小師姐種的甘露茶喝。
這甘露茶是許茗儀同戴夫子研究了半年,引種栽種的,產量小,種植條件苛刻,有清心寧神的功效,回味甘甜,茶渣頗得些妖獸喜歡,這位真人每次來,喝完了還要兜着走。
因着柯慕兒的關係,許茗儀每次還會給她留一袋,給她挨罵時頂包用,好歹也算全了禮數,不叫客人空手而歸。
靈玉真人叫個小輩下了臉子,正要動手的時候,趕上了出來尋許茗儀的李希陽。
劍修,修的就是人劍合一,最適合拿越級干架,逆襲打臉的劇本。
靈玉真人出門沒帶自己的本命靈獸,交手了幾個回合也沒討上好,倒是把對面這小子的殺性激出來了。
最後這場鬧劇是柯慕兒叫停的,她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將自個親娘勸走了,一步三回頭的看許茗儀,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被棒打的鴛鴦呢。
李希陽黑着臉把許茗儀擋在身後,自此柯慕兒每次來,他都擺出一副‘再鬧出事來就背着師妹把你噶了’的態度。
許茗儀倒是想的挺開的,柯慕兒就是鬧騰了點,真論起來她兩都是闖禍精。
再者說,作為一個成熟的修士,交朋友還要看家裏人眼色的話,太遜了吧。
“我來給你幫忙的,他能拿我怎樣。”她一邊說一邊抱住許茗儀的胳膊。
許茗儀第一次進秘境試煉,作為最好的朋友她必須要來。
一來她可以努力讓李希陽和她娘都認同她們真摯的姐妹情,二來這也是一個讓她實戰運用畫修術法的好機會。
她們御獸宗也派了不少弟子來試煉,左右是能幫上忙的。
‘不說稱王稱霸,但求發光發熱!’柯慕兒越想越心潮澎湃,激動的攬住徐茗儀的肩膀。
在一起勾肩搭背這麼多年,許茗儀還是搞不清楚自家好姐妹腦袋裏晃蕩的是哪一湖的水,才能讓她的眼眸這麼愚蠢又清澈。
“所以你這靈紙帶夠了沒啊?”聽這話的意思,柯慕兒知道她是同意和自己一塊進秘境了。
說起來柯慕兒在畫修一道上確實算是有天賦的,臨摹的技術很是高超,就是差點意境,走不了以畫塑境的路子。
戴夫子建議她輔修幻術,說不定能獨創出秘技來。
長時間待在御獸宗,雖然已經能剋制住恐懼,但柯慕兒還是不喜與大型妖獸親近,作為少主又被逼着和一些妖獸交流感情。
修真界有一段日子流行用靈鴿傳書,這種熱鬧柯慕兒是愛湊的,搜集來各種各樣的信紙,每日許茗儀都能收上三封
“清晨,吾友,食否?”
“正午,吾友,食否?”
“黃昏,吾友,食否?”
那年柯慕兒生辰,許茗儀便用柯慕兒贈她的靈鴿羽毛研發一款“友友牌”的靈紙贈她。
不知道是因為許茗儀的加成,還是配方的效益,質量上乘,成本低廉,還緩解了柯慕兒對於要摸妖獸這方面的焦慮,一舉三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