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過渡

第五十九章 過渡

第五十九章過渡

三個人三間房,實際上能用到的只有兩間,朱魚被那隻洋娃娃嚇得不輕,說什麼也不肯自己一個人睡,無奈下夏光給前台打了個電話,把自己的房間升成了標間。

方楊生失蹤這事實在太蹊蹺,她直覺絕對和他媽有關,但法治社會凡事講究證據,光靠直覺有個屁用。

外面開始颳風下雨,夏光也覺得自己頭頂有片烏雲繞來繞去,怎麼都揮不散。

酒店食堂的飯菜味道實在不太行,三人一想決定出去吃,管前台借了兩把傘就風風火火出了門。事實證明這仨還是太年輕,出去分分鐘被青島的大風天教做人。

天空烏雲密佈,天色又暗又黑,出門沒多久宋舒幼手裏的傘直接被大風吹折了,罵了句髒話將傘一扔直接擠進了夏光和朱魚的傘下。

“靠你在幹嘛!這傘就這麼大你這樣咱仨都得被雨淋啊!”夏光炸毛。

“淋就淋啊!要死一起死!你們倆別想拋下我!”

最終的結果就是等趕到大排檔三人都成了落湯雞。

夏光一肚子火,朱魚那小傻子卻一路跑來很開心似的,淋的全身都濕透了還興奮的很。

雨雖然大,大排檔的人卻不少,香味隔着雨絲都躥到了人的鼻子裏。宋舒幼在人聲鼎沸中問夏光:“你扇貝粉絲要什麼辣!”

宋舒幼:“去死。”

“好的!”宋舒幼扭頭,“老闆要爆辣!”

等到半夜雨停,三人身上的衣服也乾的差不多了,一路打打鬧鬧回到酒店,宋舒幼滾回她自己房間,夏光和朱魚看着浴室面面相覷。

夏光:“???”

夏光忽地心中升起無限悲涼,簡直想大哭一場。她給自己倒了滿滿一大杯果汁一飲而盡,喝完把紙杯捏癟吼了句:“方楊生,你他媽到底死哪兒去了!”現在就缺你了啊。

“你先洗。”夏光說。

夏光:“你給我翻譯翻譯它倆說的什麼。”

“微微辣!”夏光吼,心想這個問題你還用問嗎。

又是一個雨過天晴,倆老年人在小朋友的悉心照顧下逐漸退燒,一人裹着床棉被在落地窗前看樓下狗打架。

淋雨一時爽,發燒火葬場。

雷聲、雨聲、人聲,聲聲入耳。

第二天,仨人又跑到那從裏到外冒鬼氣兒的老小區敲門,但這回敲了很久都沒人開,沒辦法,又是無功而返。

三人渾身濕透,吹着風就着雨在塑料布搭的棚子底下大快朵頤。宋舒幼怕喝醉了被夏光直接扔外面淋死,很識相的提了兩大桶氣泡水而不是酒。朱魚第一次吃到這麼好吃的海鮮,食慾比平時要好得多,辣的小臉通紅都停不下嘴巴。

朱魚一開始還兩頭跑着照顧,後來嫌費事,攙着宋舒幼把她弄到標間來了。正好兩張床,倆病號一人一個,睡覺時她可以和夏光擠一起。朱魚小算盤打得甚妙。

“我洗澡很慢的,”朱魚說,“你先吧。”

“沒事,我準備泡個澡的,也要很慢,你先吧。”

天色完全漆黑,大棚頂的電燈泡“豁”的全亮,照亮桌子上一大片熱氣騰騰。

她的聲音被淹沒在其他聲音里,除了朱魚和宋舒幼,無人知曉。

尋人啟事在網上發兩天了,還是沒有一點方楊生的消息,夏光決定病稍微好點再去一趟方楊生家裏,既然他媽說他去親戚家了,那她就要問問那個親戚住在什麼地方。

可能真是年紀大了不中用,三個人一塊淋的雨,夏光宋舒幼齊齊病倒,就朱魚還活蹦亂跳。宋舒幼更是高燒飈到39度,腦門兒熱的都能攤煎餅。

朱魚從行李箱裏拿出浴巾走到浴室門口,漸漸停下來扭頭看夏光,臉微微泛紅:“要不,一起?”

顧雁白得知了她們在這邊遇到的情況,覺得再留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讓她們回杭州,他去青島找人。

“你準備用什麼辦法?”夏光問。

顧雁白沉默后說:“先去他小區門口蹲點,蹲不到人我就滿大街打聽,總之,我一定要見到他。”

夏光心中隱隱有些震顫,她說:“雖然聯繫不上,但她媽都說他沒事,可能真的沒有危險。”竟有一天也輪到她說這種安慰人的廢話,夏光苦笑。

“不管怎麼樣,我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顧雁白語氣輕緩,分量卻有如生命之重。夏光有種可怕的預感,方楊生要是這輩子都尋不見人,顧雁白真能找他一輩子。

想想也是,十年啊,誰能忍受痴戀十年的人與自己相愛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用朱魚假設了一下,隨即感受到誅心般的窒息。

“顧雁白。”她叫了他全名,“說實話,我至今無法相信大楊失蹤的事實,更沒辦法接受他可能遇到危險。但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希望你能好好的。”

“謝謝你,夏光。”顧雁白依舊冷靜舒緩,只是再張口聲音明顯染上了哭腔,“其實我也沒辦法接受,他怎麼就這樣不見了。”

他感覺他下一秒都還給給他打電話,告訴他什麼時候來找他,告訴他中午吃了什麼。可現實是他給他發了無數條微信無數條短訊打了無數個電話,他一點迴音都沒有。

這種絕望不是一下子把人劈開的痛快,而是如同鈍刀子割肉,赤腳走在冰面,讓你驚恐、讓你害怕,讓你睜眼閉眼都是綿延不絕的無力感。

人間的悲歡離合,不耽誤老天的四季更替。

回到杭州的第五天就是中秋節,朱魚在廚房從早忙到晚,不僅給人做飯,還要給貓改善伙食。

顧雁白一走,小白沒地方去,又被送回了這個集體宿舍。

接貓的時候朱魚望了顧雁白一眼,昔日冷艷俊秀的大哥哥已經瘦到臉頰凹陷,眼裏也已經沒有了恣意驕矜的神采。朱魚忍住沒哭,告訴他她會把小白照顧好的,只等他以後再來接。

顧雁白走得快,幾乎是放下貓就走了,手裏拎着好大一隻行李箱,朱魚知道他這是要往青島去了,到底一個沒忍住抹起了眼淚。

夏光當然察覺到了她的小情緒,安慰着說大家都會回來的,朱魚點頭相信,但其實說的人心裏也沒底。

下午宋舒幼給她打電話,說吃飯不用等她,她今年在別的地方過中秋。夏光“呵”了一聲:“怪不得呢,要擱往年不都是一大早就飛來了?中秋快樂,替我向宋伯伯問個好。”

宋舒幼:“……”她可沒說她要回家過節,這姓夏的是她肚裏的蛔蟲嗎?

“今天早上我掐指一算我都快三十個人了,”大齡少年破天荒服老一回,“多大的恩怨也沒必要持續一輩子,何況那還是我親爹。”

別的廢話沒往耳朵去,唯那一句“多大的恩怨也沒必要持續一輩子”讓夏光記進了心裏。

照例她不能喝酒,朱魚特地買了不含酒精的酒味飲料,她不想激起她那個癮是真,但今年除外,她覺得夏光心裏肯定有很多事,再不說出來,她怕她憋死。

朱魚新學的松鼠桂魚味道極好,夏光多吃了幾筷子,就着似酒實則非酒的東西流了半盅眼淚。

她從小到大想不通的東西實在太多了,一開始還叛逆叛逆,時間久了也就躺平任虐。可這時候她真的就是不明白啊,方楊生他到底去了哪兒呢!一個活生生的人啊,他怎麼就跟蒸汽似的消失的一點影都沒有呢!

“姐姐。”朱魚用紙巾輕輕擦着她臉上的淚,自己也淚流不止。

夏光握住她的手貼在額前:“你說人怎麼能說消失就消失了?一個個的,也不打聲招呼。我爸是這樣,方楊生也是這樣。”

朱魚站起來將她攬住懷中:“我不消失,我永遠陪着你。”

只是飲料而已,但夏光真的醉了。她在朱魚的安撫下逐漸平靜,心中不斷浮現宋舒幼給她說的那句話——“多大的恩怨也沒必要堅持一輩子,多大的恩怨也沒必要堅持一輩子……”

天上的老玉盤圓了又缺缺了又圓,但被華夏子民千年來賦予的“相思”寓意始終不變。

月光亮亮堂堂,又照亮西湖水面,也照亮山間別墅。

別墅今天很熱鬧,因為兒孫都回來過節,里裡外外都充斥着歡笑聲。

十點半,操勞一天的女主人終於回到卧房,身上紫色真絲旗袍勾勒曼妙身段,腳踩的高跟鞋讓她走起路來哐哐有力。

可腳步聲在門口停住了,因為她看到五歲的小孫子正在翻她的梳妝枱抽屜,手裏還拿着一本書。

這房間裏的所有擺設都是她從上一個家庭帶來的,除了她自己,誰都不能碰。

“祥祥,不要亂動奶奶東西嘛。”她過去蹲下跟孩子講道理,“忘記你爸爸媽媽怎麼教的啦?沒有經過別人允許,不可以亂動別人東西的。”

“奶奶我錯了。”小孩蹶着小嘴垂着頭,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

“知錯能改就是好孩子。”她笑起來,說不出的和藹可親,伸出手掌,“給奶奶看看,你拿的什麼。”

小孩乖乖把書放到她手裏,其實不是書,而是一本極舊的字簿,她看了眼,神色頓時變得奇怪。她將小孩哄出去,隨手翻了翻字簿準備再放回抽屜。等翻到一半時其中夾着的一封信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將信拿出來,看到信封上的字雙瞳一緊直接癱在了地上,不斷搖頭:“不!這不可能!這不是真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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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植物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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