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送貓
第四十六章送貓
真怪異啊,過去皺下眉頭都會心疼的人,現在在你面前哭,居然已經勾不起心底半點波瀾。
“我朋友的對象是婦聯主任,有需要我可以把你介紹給他。”夏光說完,抬腿便走。
“夏光!”蘇搖曳抓住她的胳膊,語氣急促,“我們在一起四年,經歷了那麼多事情,我不信你說忘就忘!”
“那抱歉,我真忘了。”夏光將胳膊抽出來,走時沒回頭。路過拐角她一把將躲牆後面偷聽的朱魚撈出來,“聽夠了沒?”
朱魚臉通紅,“什麼聽夠了,我就是路過而已。”
“可以啊,都知道跟我裝蒜了。”看來關雪是真有兩把刷子,兔子都能被調成狐狸。
朱魚回味着剛才聽到的內容,心裏止不住泛甜,挽着夏光的胳膊乖得不得了:“姐姐,你晚上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想吃紅燒魚、清蒸魚、水煮魚、干炸小黃魚。”
魚魚魚都是魚,朱魚知道她是在故意跟她嘔氣,也不戳穿,乾脆順勢調戲一把:“這麼想吃魚,那……我這條魚你吃不吃?”
夏光咳嗽一聲,鼻尖紅痣越發灼目:“小小年紀一天到晚哪來那麼多的……”虎狼之詞。
轉學的事情一直到今天都還沒有落實下來,一開始是找不到學校,後來是不想讓朱魚離開自己的視線。雖然說出來挺毀人設,但夏光覺得把朱魚留在身邊不僅僅是擔心她的抑鬱症,還有就是,她已經習慣了她。
貓是好貓,鏟屎也是真的傷。
“玉石俱焚”四個字讓夏光打了個哆嗦,“這麼嚴重?”
關雪給朱魚減了一些葯又加了一些葯,互補之後還是等於原來的量。對比職業生涯里那些不配合的刺兒頭(例如某光),這小姑娘乖的簡直就是天使。
夏光網購的進口貓糧也到了,三十最近吃慣了大魚大肉,對於價格不菲的雞肉糧還有點嫌棄,拿爪子在貓糧碗周圍埋了埋才屈尊降貴啃兩口。沒辦法,還有七隻崽要奶。
夏光聽完“哦”了一聲,平靜的樣子襯的關雪感覺自己如同村頭道人長短的大姨大媽。
習慣是個多麼可怕的東西,看不見摸不着,等你已經意識到它的存在時,哦豁,你逃不了了。
夏光拍了下她的頭:“小胡蘿蔔墩兒似的,等再長高點再跟我充大人吧。”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氣得朱魚想咬她。
時間一天天平靜度過,中間陪朱魚又去過幾次醫院複查,醫院還是那個醫院,只是再也沒看見過蘇搖曳。關雪忙完正事忍不住跟她們分享八卦:“外科有個女大夫簡直太牛批了,被老公家暴完離了婚婚後發現自己懷孕居然二話不說又把婚復了,直接辭職回上海待產,太絕了,簡直吾輩楷模。”
貓崽長的飛快,一天一個變換,等到朱魚生日都已經能撕沙發爬柜子了,三十絕育之後就變得越來越懶,一天二十四小時有二十個小時都在陽台睡覺,其餘時間乾飯逗崽子順便上廁所。
夏光想起朱魚神采奕奕的笑臉,心頭烏雲不免再次出現,心事重重說:“我知道了。”
“隨你。”夏光心想我哪敢說不。
“我不小了,我下個月就要滿十九了!”朱魚強調,“過了十九我虛歲就二十,那樣我和你都是二十多歲的人,你不準再拿我當小孩看!”
“現在天還有點涼,等天再暖和一點,咱們每天吃完飯都去西湖遛彎兒,好不好?”朱魚吃着飯提議,好像需要被開導的人是夏光一樣。
“嗯。”夏光應聲。
“咚咚咚”,朱魚敲門,“姐姐,晚飯做好了,出來吃飯。”
這一開口起碼陰陽師50級以上。
老規矩,重要的話關雪等夏光到家和她在電話說。
“我沒誇張。”關雪說。
“心態調整的挺不錯的,繼續保持。”關雪說,“盡量不要讓她陷入回憶里,也避免接觸能刺激到她的外力。她現在就是一塊被壓到極致的海綿,正在努力讓自己輕輕回彈,表面上看一切樂觀,其實稍微一點未知因素都能讓她玉石俱焚。”
晚飯當然沒誇張到滿桌子都是魚,朱魚做了盤糖醋裏脊,炒了個地三鮮,又把網購來的冰草洗乾淨用烘焙芝麻醬汁調成了沙拉。
朱魚無數次摸着貓崽的小肚幾惆悵:“那麼小的一隻,粑粑怎麼能那麼多那麼多!”那麼多的她一天要鏟三次!
宋舒幼來擼過幾次貓,每次都在鏟屎的時間點火速溜走,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根貓毛。朱魚含淚拿起貓砂鏟,鏟屎時在心裏質問自己一萬次為什麼要養貓為什麼要養貓,然後在吸貓時感慨:“人生真美好!養貓真好!”
夏光就笑笑不吱聲,心想你自己抱回來的祖宗自己哭着寵吧。
這些崽天冷時還能擠一塊打個盹兒,天氣一熱下來,出卧室往客廳一看滿地都是毛糰子。
自從它們長大之後朱魚就成了監督員,發現誰有發倩的跡象火速送去絕育,生怕這一群同父同母的東西干出點大不韙的事。幾趟寵物醫院跑下來,家裏儼然成了皇宮,遍地都是公公。
夏光是堅決杜絕幼貓崽子進她房間的,撕床單事小,撕書事大,而且床頭櫃還有一盆動不動死給你看的曇花骨朵,簡直處處是禁區。別說貓了,人進來都得提心弔膽大氣兒不敢喘。
盛夏夜晚,夏光戳了戳骨朵兒大了一圈的曇花,語氣帶着質疑:“你是不是公的?”她一個強迫症三天一澆水五天一鬆土伺候它那麼久,它到現在都打死不開花,多少有點不識好歹了。
夏光正百度“曇花長期不開花的原因”,方楊生一個電話打來,上來開門見山:“我看到宋舒幼發你們家貓的照片了,能不能給我一隻?”
“想養?”夏光問,“你不是不愛伺候貓狗嗎?”
“不是我養,”方楊生說,“顧雁白想養,自己不好意思開口,就趕我來管你們要。”
夏光腦補顧班長頂着那張不可一世面癱臉去鏟貓砂,覺得還挺有意思,說:“我沒問題,但貓都是朱魚帶大的,我得先問過她。”
“妥,等你消息。”
掛斷電話出卧室,夏光繞過各坨糰子對剛鏟完屎一臉菜色的朱魚說:“方楊生想問咱們要一隻貓,要不要——”
“給”字沒說出來,朱魚兩眼放光精神抖擻,“還有這種好事?!”
“一隻夠嗎?我們這裏可以買一贈二買二贈三的!”
“他什麼時候來接貓?有太空艙嗎?沒有的話讓他不用買了我們這都有!”
夏光轉過身默默給方楊生回電話:“你們最快什麼時候能趕到?”
第二天早,黑色奧迪通過方楊生向保安大爺刷臉成功開入小區內。
方楊生半年多沒來,再開門七雙眼睛齊刷刷盯向他和顧雁白,緊接着兵分兩路,膽小的打着滑往沙發底下鑽,膽大的搖着尾巴邁着貓步喵喵過去歡迎陌生兩腳獸。
純白的那隻看見顧雁白就走不動道兒,往人家腳跟前一躺四個爪子朝天扭來扭去。
“小白很喜歡你哎!”朱魚發現新大陸似的,“它平時很高冷的,只有喂貓條的時候才讓摸一下。”
“喲,它也叫小白啊?”方楊生彎腰撓了撓小白的下巴,望着顧雁白笑,“我家也有個小白。”
顧雁白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寫滿了“莫cue老子”。
家裏茶葉喝光了,夏光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里翻出來兩條速溶咖啡,瞅着還沒過期就沖好端上了茶几。顧雁白被朱魚招呼去陽台學習鏟貓屎了,留下方楊生大大咧咧喝了口咖啡感嘆:“唉,這杯咖啡來得正是時候,我昨晚一夜沒睡好。”
夏光意味深長望了陽台一眼,又看向方楊生:“小心縱慾過度。”
“靠!你想什麼呢!”方楊生一口咖啡差點噴出來,“昨晚我媽給我打電話哭了一宿,非讓我回家不行,不回去她就要上吊。”
“那怎麼辦?”
“回去看看唄,總不能真讓她上吊。我這櫃出的太突然,老太太當時都傻了,硬說我是中了邪要帶我去找‘神仙’看看,我好不容易才從家裏逃出來的。”
這就又要回去了。
“捨得?”夏光意有所指。
方楊生瞧着陽台上正拿着貓砂鏟吭哧吭哧鏟貓屎的心上人,“不捨得,但十年都熬過來了,還怕這一朝一夕?”
他收回目光,桃花眼又彎成了月牙兒的形狀:“我想好了,以後跟着小白一塊投身公益事業,反正都是為社會做貢獻,每天能看到自己心上人不是更好嗎?你別看他面癱還毒舌,其實心特別軟,看個紀錄片都能看哭那種。他以後要是想要孩子,我們就領養一個,等孩子大了工作也忙完了,我們就去大理開家小客棧,每天聽完房客講的故事,就去溪流邊曬太陽。”
他說時眼裏閃着光,好像未來近在咫尺,幸福觸手可及。
夏光拿着自己盛白開水的杯子碰了下他的咖啡杯,看着陽台里的人說:“會實現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