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朱標屈尊降貴,親自出馬,朱文正被安撫得妥妥帖帖。
他手傷痊癒后,就安安分分,快快樂樂地接了命令,奔赴洪都守城。
常樂就沒那麼快樂了,朱文正出發當天,她又又又暈倒了!
明明是朱標搞得事,怎麼她還得暈呢!
常樂很憂傷,很生氣,但沒有任何辦法。
等她醒來,世界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朱元璋自封吳王位,朱標成吳王世子了。
她老爹和舅舅又出門拚命給朱元璋打地盤去了,以及她娘即將臨盆!
即將臨盆的肚子未免也太大了,就跟吹了氣的球似的。
常樂擦了擦鬢角被嚇出來的汗:“娘,您還好不?”
他長那麼好,您可得吃大苦頭的!
她夾了一筷子滑嫩Q彈的豬蹄肉到常樂碗裏,“廚房新來了位鳳陽的廚子,豬蹄做得可地道了。”
常樂蹙了蹙眉,鳳陽豬蹄,她娘最愛的一道菜,怎麼就那麼巧呢?!
常樂笑眯眯:“您哪找來那麼好的廚子?”
藍氏擺了擺手,“娘有春蘭陪着,你剛醒,還虛弱着,別折騰了。”
常樂猛嚼了口豬蹄,總感覺有問題,太好吃了,讓人吃了還想吃的過分好吃。
常樂:“.”
常樂倚在門框邊,遠遠看着她們主僕蹣跚在雪地里。
娘親那圓滾滾的肚子,十有八九是吃這豬蹄膨脹起來的。
古代又沒有剖腹產,胎兒過大,極其容易難產!
常樂:“娘,沒事兒。”
藍氏:“娘應邀秀英夫人的宴會,回來路上碰見那廚子正被酒樓老闆驅趕,無處可去,娘順手做了件好事,沒想到這人還有真本事。”
藍氏摸摸自個肚子:“娘很好,你弟弟也很好。”
藍氏沒有察覺事情的重要性,樂呵呵介紹道,“樂兒嘗嘗豬蹄。”
藍氏有點子小驕傲,“娘推薦的,還能有錯?”
午飯用的差不多,常樂擦了擦嘴,“娘,我扶您走走,消消食吧。”
藍氏見她神情難辨,“樂兒,怎麼了?”
春蘭攙着藍氏的胳膊,保證道,“小姐放心,春蘭保證把夫人平安送回主院。”
有一種虛,叫做娘覺得你虛
常樂拗不過自家娘親,只能退而求其次把她送到銀礫閣門口,“春蘭姑姑,我娘就交給你了。”
弟弟不是很好,是過分好了!
她夾起筷豬蹄,贊道,“肥而不膩,真心不錯。”
“晚星把那廚子抓起來,別驚動我娘。”
幕後之後到底是誰,敢在應天府害常遇春的妻子?!
寒冬臘月,滿園積雪。
藍氏裹着貂毛披風,挺着個大肚子,扶着春蘭姑姑的手臂慢慢吞吞往前。
她在繞過回正房的拐角前,還特意轉身朝常樂揮了揮手,示意她趕緊回屋。
常樂:“那個廚子先找人盯着,具體等夫人生產後再動手。”
娘親臨產在即,怕是受不得半點驚嚇。
晚星看眼愁眉難解的主子,低低應了“是。”
藍氏笨拙如小企鵝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拐角。
常樂邊往屋裏走,邊吩咐了句,“請戴先生過來一趟。”
那道古怪的鳳陽豬蹄,她略有猜測,只是還需要驗證一二。
戴先生全名戴思恭,明初著名醫科聖手。
原史書里,他在洪武元年(1368)被朝廷征為正八品御醫,醫術卓絕,極得朱元璋看重。
常樂因自己隔三差五的昏迷,又在翻閱資料後知曉未來兒子,未來丈夫皆死於病痛,那可不得先下手為強么。
戴思恭是浙江諸暨人,至正十九年(1359)正月朱元璋大軍攻陷諸暨后,常樂便“邀請”他來了應天。
為了說服他留在應天好好乾活,常樂貢獻了不少現代醫學知識,這事得感謝她腦海里的那本“活”百科全書。
戴思恭來得很快,沒辦法,有“精神食糧”吊在眼前,他可不得積極么。
常樂指了指還未撤下去的豬蹄,“戴先生,麻煩你幫我看看裏頭有什麼東西。”
戴思恭仔細的“望聞問”,最後得出結論,“小姐,裏面摻雜了少量罌粟。”
常樂眼底冷意一閃而過,竟然真的是罌粟!
戴思恭:“您別著急,份量很少,頂多提提味而已,但往後別在碰了。”
常樂點了點頭,她估摸着幕後之人也不敢大張旗鼓行事。
只是她家娘親喜食豬蹄,再由罌粟調過味道,孕婦食慾本就大增,短短半個月胎兒竟長得那麼大,豬蹄之營養過於豐富!
常樂想了想,“我娘臨產在即,可否麻煩戴先生在府里住段時間?”
古代女子生育實在危險,難產而死者比比皆是,所謂穩婆不過是憑經驗操作,並無多少醫術。
倘若有名醫在側,風險幾乎可少一半。
戴思恭自不會推辭,他來之前特意收拾了醫藥箱和換洗的衣物。
常府並非頭回有孩子出生,萬事早已準備妥當。
可常樂還是不太放心,“晚星晚月收拾東西,我們去主院陪娘。”
銀礫閣離主院稍有距離,等那邊傳來消息,她再趕過去,黃花菜都涼了。
藍氏對女兒的到來很意外,她扶着腰坐在床邊看着晚星晚月搬了張軟塌過來,“樂兒,你這是.?”
茂茂出生的時候,女兒都沒這樣鄭重其事,再聯想她白日裏的神情,本來就愛思前想後的藍氏,難免想多了。
常樂蹲身伏在她膝頭,扯了個善意的謊言,“娘,您快要生了。爹出門在外沒法回來,我可得擔起長女長姐的責任。”
藍氏輕撫女兒頭頂的兩個圓髻,感慨道,“樂兒長大了。”
常樂耍了個寶,“樂兒早長大了,樂兒還是爹爹和舅舅的樂樂老師呢!”
藍氏撲哧笑了出來,“是是是,我的樂樂老師。”
·
天邊落下最後一抹夕陽,夜幕降臨。
屋外冰天雪地,室內燒着地龍,暖意融融。
常樂親自伺候着母親躺床,“娘,您有任何需要,第一時間喊我。”
藍氏笑着點點頭,又拍了拍身旁空餘的位置,“樂兒,軟塌轉不開身,你也上來睡吧。”
母女倆許久沒有同床,常樂自能跑能跳后就跟爹娘申請了獨立的院子。
藍氏側着身子往床內側移了移,“樂兒,快來。”
常樂合起帷幔,仰躺在床邊沿,外間春蘭姑姑吹熄蠟燭。
藍氏的目光在黑暗裏格外溫柔,“樂兒,別擔心,娘沒事。”
常樂搭在床單的手指驀然收緊,原來娘親還是看出來了么.
藍氏給她掩了掩被角,“樂兒,快睡吧。”
常樂:“嗯”
孕婦嗜睡,沒一會兒,藍氏呼吸綿長,沉沉入眠。
常樂睜開雙眼,輕手輕腳下了床,她睡覺不安分,萬一碰着娘親,可不得了!
三更鼓巷,暮色深濃,床帳里傳來似有若無的□□
心裏頭藏着事兒,沒睡太深的常樂獃滯片刻,豁得跳了起來。
“夫人要生了,夫人要生了,趕緊叫穩婆和大夫過來!”
外間守夜的春蘭聽到聲響,手腳麻利的點燃蠟燭。
常樂聲嘶力竭的吆喝后,立馬拉開帷帳,“娘,我扶您去產房。”
藍氏疼得滿頭滿臉的汗水,完全沒有力氣起來。
常樂力氣雖大,可年齡在那,身高有限,無法支撐她行走。
好在同樣警醒着的晚星、晚月來得快,晚星同春蘭姑姑一左一右架起藍氏。
常樂沒來得及穿鞋,赤着腳亦趨亦步跟在她們後面。
晚月趕緊拎了鞋子過來,“小姐,您現在是府里唯一能當家做主的了,可千萬保重身體。”
常樂定在原地緩了緩神,穿上鞋子,又披了貂皮大髦。
產房早在月前準備好,趁着藍氏還未開產道,常樂和春蘭,以及穩婆,隨侍人員,包括戴思恭都洗澡,換了身開水消過毒的衣服。
春蘭托起藍氏的上半身,常樂捏着帕子給她擦汗,又端了碗蜂蜜水,“娘,補充些體力。”
生產是個極重的力氣活,必須保證孕婦體力在線。
藍氏忍着痛飲了半碗,“樂兒,你別進來,產房血氣重。”
都這會了,常樂哪會聽她的,“娘,我長大了,知道輕重,您別管我,省着點力氣。”
藍氏:“樂兒.”
又一陣陣痛襲來,她疼得面色發白,也沒有精力再管常樂。
穩婆掰開藍氏雙腿看了眼宮口開的情況,“夫人,您可以用力了。”
春蘭塞了毛巾到藍氏嘴裏,她十根手指緊緊抓着床單,循着穩婆規律的吆喝聲,呼氣吸氣。
常樂忍着眼淚,仔細給她擦汗,她能做的太少了。
時間悄然流逝,五更鼓響,天際泛起魚肚白。
藍氏神智已經模糊,只憑着下意識的反應在用力,再用力。
血水一盆盆往外端,孩子明明都已經看到腦袋了,可偏偏硬拗在那不出來。
戴思恭蹙着眉頭悄悄把常樂請到隔間,“胎兒太大,您得做好準備”
做什麼準備,兩人心知肚明。
雖早有預料,可真到眼前境地,常樂還是晃了晃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