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第七十四章
季聲凝年前的行程忙。
先是聚瑞集團的年會在即,她去祝梵音那一連試了五六條裙子,各大品牌的高定能借的幾乎全被他借來,可還是覺得不太過癮,缺了點什麼似的。
乾脆找了龔卓,用了呈言的名字,直接從歐洲訂了幾件回來。
幾大高奢品牌的春季秀款,頗為華麗尊貴。
只不過這一拖,時間就晚了不少,足足年會前一天才到。
好在祝梵音提前根據品牌方發來的禮服細節定了妝面和造型,提前搭配了幾套珠寶。
聚瑞集團總裁夫人,美麗尚且是次要的,貴才是真。
好在季聲凝不怯,以前季爍就喜歡拍些貴价珠寶送給她,顆大花哨,她倒也襯得起。
聚瑞集團的這場年會定在了大年二十九。
比如“一等獎會不會內定”“那如果真的運氣差到爆,什麼都沒抽到,會有安慰獎嗎?”“這種遊戲太老套了,真的沒人吐槽籌備組嗎?”
連忙從了呈言的懷裏掙脫開來,蹲到邊幾前開機登錄郵箱。
園區為了配合這次的傳釉年會,提前做了藝術館風格的佈置,據說甚至有冒險尋寶的小遊戲,找到五塊代表傳釉形象的紀念物,可獲得最終的大獎,頗為吸引人。
前半程是節目,後半段是頒獎。
然後摟着她,或是看看電影,或是去林子裏散散步,更多的時候兩個人靠在客廳的沙發上,一起尋些有趣的事情彼此講一講。
對方一副原來你還知道出現的語調,頗有幾分無奈,“季大主理,半個月前我就把年會方案發到了你的郵箱裏。”
了呈言輕笑着,看着她那副喜上眉梢的模樣,指了指參與人員下面的內容,“可攜帶家屬參加,我也去好了。”
直接包場了北青遊樂場,鼓勵大家大膽穿搭,越是驚艷越好,還安排了不少有趣的魔術項目和互動遊戲。
前一段時間季爍發來連環奪命call,直說剛聽說曼甯酒店頂層的房間是了呈言打算送給她的開業驚喜,連帶着當日會把股權全部轉移到季聲凝名下,作為她的個人所有。
說起曼甯酒店,季聲凝就突然有些渾身不自在。
她這個主理人當了三年,好像從未參與過。
一家子聽起來沒有一個靠譜的。
“怎麼樣,是不是有意思的多,”季聲凝洋洋得意,全然忘了之前是誰忽略掉了傳釉的年會。
還把了呈言也拉了下來。
季聲凝越看越興奮,躍躍欲試。
季聲凝一聽,瞬時頗為尷尬的呵呵了兩聲。
可到底還是要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
說著,把電腦屏幕對向他,還特意放大了字體。
當下兩個人抱着軟墊,了呈言頗有幾分無奈的笑着揉了揉她的發,“聚瑞一向有規定,家遠的員工享受十二天的新年假期,可提前回,也可晚歸,各自決定,只不過今年因為曼甯的事情實在太忙,才拖到了現在。”
季聲凝從來沒有在企業工作過的經驗,看着還有些有趣,問着些有的沒的看似幼稚的問題。
果然有尚珊發來的年會方案。
順着了呈言的話隨意的問道:“北青曼甯快開業了嗎?”
只不過,跟聚瑞集團這種大廠截然不同,傳釉藝術館的年會,看起來好玩多了。
春暖花開,好時候。
好在了呈言也沒發覺什麼異常,攬着她,給她看這次年會的流程。
她為了規避陳煜時的騷擾,果斷暫停了郵箱推送,當真半個多月沒有看過了。
“姐,發揮你演技的時候到了,你,一定一定要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啊,到了那天可千萬要表現得驚喜的涕淚橫流,如果不行,我給你備着眼藥水,你要讓姐夫知道我提前泄密,甚至帶你都參觀完了,我就死翹翹了。”
萬不可提前泄露。
當即給尚珊打了個電話。
季聲凝聽得簡直想白眼翻給他,“你帶我去了不要緊,連股權轉移這種事情也告訴我,季爍,我終於知道朝季是怎麼垮的了。”
聚瑞是大集團,做的又是相對傳統的金融項目,是以年會流程老套。
季聲凝揶揄了呈言是資本家行為,生怕員工提前跑路,搞個年會來清點人數。
“三月。”
甚至尚珊還請了專業攝影團隊,說要給大家記錄美好時光。
“挺好挺好。”季聲凝呵呵點頭應着,尬笑。
“過來過來,給你看看我們的流程。”
碎碎叨叨的,突然想到,也不知道傳釉有沒有這樣的活動。
臨近過年,了呈言終於沒有之前的忙碌,大多數時候可以按時下班,跟季聲凝一起吃個晚飯。
精,還是他精。
中間還少不了傳統的抽獎項目,從紅包到獎品,從參與獎到數碼產品家用電器,一應俱全,以此來鼓勵一年來員工的辛苦。
蹲的腿有些麻,撫着桌面試了試,想要站又站不起來,乾脆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
“???”
季聲凝眨眨眼,消化了一下這句話。
笑話,傳釉藝術館裏都是一群嘰嘰喳喳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沒輕沒重的,萬一惹怒了金/主/爸爸,還得了。
畢竟現在背後最大的出資方可還是他。
當下作為主理人的姿態起,在胸`前畫了個叉,“不行,你去了他們還怎麼放開玩。”
了呈言看着她那副胳膊肘往外拐的模樣,先是颳了她的鼻頭,而後指着活動模式,“化裝年會,我本身出席公眾場合就少,認識我的不多,帶個半幅面具就好了。”
“咳,你真要去啊。”季聲凝實在不覺得,他一個手起刀落殺伐果斷的大總裁,會對年輕人的cosplay年會有什麼興趣。
可了呈言一臉正色,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向前傾身,跟季聲凝湊了個鼻尖的距離,“夫人都去了我司的年會,自然我也要出席一下夫人的年會,更何況,我不過比你大了三歲。”
意味明顯,我不老。
雖然在季聲凝眼裏,他的那些個姿態拿捏着,氣場全開的模樣,儼然像是四五十歲的商界大佬一般。
既然定了下來,季聲凝第一時間通知了尚珊。
一尊大佛參加年會,焦慮的尚珊在辦公室里跳腳了一天,糾結着是否要告訴員工們。
告訴了,這年會的樂趣度定然減半,不告訴,這真要是有人說些什麼做些什麼衝撞了,丟了工作是小,惹得以後都沒有辦法在這個圈子裏從業才是大。
最後還是季聲凝安撫着她,“放心放心,他不是小心眼的人,更何況有我,咱們使勁吹吹枕邊風不就行了。”
是以只有尚珊受傷的世界達成。
傳釉第一策展人,一直到年會那天,都沒有睡過一個好覺,越發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麼寫方案的時候要把可攜帶家屬加進去。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說的就是她啊。
季聲凝把重心從聚瑞集團的年會穿搭轉移到了這場園遊會上來。
傳釉的年會定在了一月底,天最冷的時候,天氣預報上顯示着,有可能有雪。
聽起來啥是浪漫。
尚珊拉了個群,大家在裏面吵吵嚷嚷的商量着穿些什麼。
現在早就不是七八年前季聲凝的第一次園遊會。
服裝好看的很,從遊戲角色到漫畫人物,從頭飾到器具,一應俱全。
各種季聲凝聽過的沒聽過的動漫人物,安琪拉等遊戲角色,甚至還有幾個剛剛畢業的美院小姑娘,吵嚷着要在臉上畫上好看的油彩畫,做行走的瓷器瓶。
季聲凝被卷的當真認認真真的開始思考這個着裝問題。
她個人的還好說,沒什麼包袱,自然願意陪着大家玩,就算是頂上個大公仔也無妨,偏偏還有個大爺在一旁,所有人都花里胡哨的,他獨獨穿上件西裝襯衣,可算是格格不入了。
季聲凝過了十八歲,就再也沒有看過動漫,更別說玩遊戲了,手指劃過服裝界面,看着每一件都冷。
後來乾脆截了幾張圖過去,直接甩給了了呈言。
聲聲不喜:【言哥,來挑一挑。】
季聲凝好一陣都不知道到底要怎麼稱呼了呈言,按理說已經是夫妻關係,跟着圈子裏的人喊了爺,甚是生疏,可喊老公,她也實在是喊不出口。
偶爾親密事情的時候會被捏着腰的喊“哥哥”,是以光天化日之下,這個詞也就叫不出口了。
再後來,季聲凝乾脆就不再稱呼,偶爾心情好的時候,倒是會喊他一聲“言哥”,有幾分校園小說里霸氣男主角的意味。
了呈言沒有拒絕,也算是默認了她這個說法。
了呈言回復的慢,想來也是仔細研究了一圈,最後給她回了個。
了:【我自己負責,你負責自己就好。】
有幾分沒良心的感覺在。
可既然對方都這麼說了,季聲凝更懶得操他的心。
這種園遊會活動,自然越是反差越是好玩,季聲凝現在的人設是清冷大小姐,乾脆選了個跟十六歲一樣可愛又卡哇伊的蓬蓬裙。
黑紅相間的配色,層層疊起的裙邊,足足有五層的波浪皺褶,腰線提的高,把一雙腿顯得修長。
甚至季聲凝還了個兔耳朵的頭飾,配了一根好看的魔法杖,就連靴子都是blingbling閃着的,夜裏會發光的好看。
天冷,好在季聲凝瘦,把保暖的衣物穿在裏面,外面再穿上裙子,也絲毫的看不出臃腫。
妝容是尚珊找的專業化妝師,看着季聲凝的臉,莫名的靈感起,畫了個黑暗系的妝容,頗有幾分壞女人的精緻感。
像動漫里,極盡反差的大反派。
一把年紀還裝嫩,還真是一種有奇妙有快樂的興奮感。
季聲凝是從傳釉跟着大家的大巴車一起出發的。
了呈言起了一大早,只說公司有事,要晚些去,甚至可能會下午才去,尚珊的一顆心瞬時落地。
一路上唱着小曲,頗為愜意。
員工家屬,洋洋洒洒一車三十多個人,熱熱鬧鬧的,倒是像極了學生時代的集體出遊。
幾個熱熱鬧鬧的年輕人自發的在車上說起了脫口秀段子,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季聲凝這才有幾分印象,回想起了自己十六歲時候的那場園遊會。
也是北青市遊樂場,也是這樣可愛的服裝,她跟孫一冉一起,一邊嚷着學生活動的無聊,一邊沉浸其中。
過山車坐了一遍又一遍,最後盤好的頭髮都散亂開,披在肩膀上,有一種隨意的漂亮。
當下搖搖晃晃的,跟着大家唱歌,跟着大家嬉笑,真的彷彿回到了十六歲。
北青遊樂場算是北青市年紀最大的遊樂園,設備相對老舊,但也正是因為如此,才可以承接三十餘人的公司年會。
尚珊之前曾經聯繫過國際影城,對方的回答是無法支持這個人數的年會活動,只能憑票進場,自行遊玩。
一群人入了園,果然到處都有傳釉的風格。
從進門開始,每一個大型遊樂設施前面的講解牌上,都有一張傳釉藝術館這一年來展出的標誌作品的照片。
有講解員拿着耳麥笑着招呼着大家。
“感謝今天傳釉藝術館可以選擇我們這裏作為大家集體年會的場地,北青遊樂場將竭盡所能提供最優質的服務。那咱們今天除了安排了演出表演,遊樂項目和各類遊戲外,還有一個隱藏任務,就是在這個遊樂場裏,有五個非常具有代表性的物件,能夠代表傳釉這跌宕起伏的一年,每找到一件,我們都會有一個獎品,五件全部找全,就會觸發隱藏機制,當然了,這五個物件,可以大家集體尋找,也可以個人作戰,好,現在,請跟隨我,開啟愉快的一天。”
季聲凝作為主理人,自然是禮物的提供者,只不過她只負責打錢,倒也沒有具體詢問尚珊都有些什麼,當下戳了戳她,“什麼神秘禮物?”
沒想到尚珊聳了聳肩,“不知道,我把錢打給了他們,他們訂的,年會嘛,我當然也要有點參與感。”
得,不愧是尚珊。
了呈言沒在,季聲凝頗為放得開,但到底是主理人,擔了個所謂領導的稱呼,是以競爭性的遊戲,她全都沒有參與,交給年輕人去玩。
二十歲,剛剛出校門亦或是還未出校門來實習的小朋友們,非常放得開,有帶伴侶來得,當眾熱吻着,引得大家拍手稱讚。
也有接受懲罰,當場脫掉衣服跳進零下十度的河水裏的,爬上來的時候,被他追求了許久的小姑娘瞬間落了個吻,一雙眼睛水汪汪的,頓時喧囂四起。
季聲凝跟着大家把手拍的通紅,嘴角眉梢都是笑意,怎麼都停不下來。
甚至還有新來的年輕小男生,奶唧唧的揉着頭髮,卻帶着年少陽光的恣意,“主理,你有男朋友了嗎?沒有的話,我很不錯哦。”
尚珊帶頭嬉鬧,尖叫聲起,久久不能停歇。
以至於最後落了音,已經是幾分鐘之後的事情,卻只見季聲凝揮了揮手指,“有些遺憾,我不僅有男友,還成婚了。”
但帶着笑意,因而起鬨聲越發濃郁。
是以單單這一個場地,就玩到了正午。
可就在季聲凝剛想跟着大家前往下一個遊戲場地時,突然手腕被拉住,嘴被捂起。
她瞬間就想了在安清茶莊時的那場綁架,剛要呼救,就聽到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噓。”
一顆心這才落了地。
她被了呈言悄無聲息的帶離了場地。
一路上她都是背對着了呈言的,直到兩個人從湖邊離開,季聲凝這才輕喘了口氣,把頭偏了過去。
只一眼,就徹底愣在了那裏。
了呈言穿了一身北青附高的校服。
藍白相間的寬鬆西裝制式校服,他的頭髮特意被打理過,硬硬的被手抓着,隨意卻透着細緻的落在發頂,眉眼帶笑,嘴角揚着一抹半帶邪氣的笑意,當真像他十八歲那樣,單手一抬,就可以把籃球投進籃筐,驚起滿場騷動的少年。
季聲凝曾經好多次路過操場,就看着他穿着這樣的校服,瀟洒恣意的在球場上奔跑,卻從來也沒有光明正大的觀看過一次。
哪怕高一曾經跟高三舉行過聯合籃球賽,她也生怕被人看出些什麼,稱病沒有去看。
而如今,他站在這裏,一如十八歲的模樣。
季聲凝很難去描繪此刻內心波濤洶湧掀起的浪潮,努力剋制着,故作無所謂的輕笑着問道:“怎麼還穿了這麼一身,難為你還找得到那時候的校服。”
“我想着,能回到十八歲大概是我最希望的事情,所以難得有個機會,也來裝個嫩。”了呈言笑着,眉眼間都是化不開的溫柔。
他站在這裏,低眸看着她,一雙墨瞳還是一如她第一次見的那樣,宛如深海般的誘人,深情到她是此生摯愛一般。
季聲凝的眼眶終於不受控制的酸澀,她連忙回過身去,剛想要長呼一口氣,卻被人一把攬進了懷裏。
還是熟悉的味道,還是那個溫暖的懷抱,還是了呈言溫柔的聲音,“我十八歲的遺憾,就是沒有在那場園遊會中,像今天這樣把你帶走。”
那一年,他也是這樣,站在看台上看着她,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不過是一個有趣的女生罷了,卻宛如一顆種子在那一刻生根發芽,開枝散葉,落了一整顆心斂不盡的愛意。
他多麼希望若是可以從新來過,他也一定會悄悄的把她帶走,告訴這個女孩子。
我喜歡你,很喜歡你。
季聲凝的眼淚像是剎不住似的,一滴滴的向下落,啪嗒的垂墜感,落在地面上,激了一個小小的水花。
她頗為嗔怪的用喃喃的語調說道:“你這是幹嘛啊,把我惹哭了都。”
了呈言卻是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明明是我想要回到十八歲,彌補遺憾,聲聲哭什麼?難道那時候你也這麼喜歡我?”
那一晚季聲凝喝多了酒,告訴他,他是她十六歲時候喜歡的人是他,可他卻總也不知道,那是不是只是一時逗他的酒話。
又或者,不過是青春期一晃而過的懵懂,根本不值得一提。
季聲凝被他問的,瞬時臉頰潮紅,一雙眼睛濕漉漉的,配上她現在的模樣,像一隻又壞又乖的小兔子。
卻只見她踮起腳尖,拉住了了呈言的衣領,瞬時借力,就把唇畔落了上去。
“十六歲的我,也很遺憾,沒有主動親吻過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