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伊恩和莫辭帶着從岩板中提取出的鹽回了部落,天色已經很晚,艾伯竟然還沒睡,在等着他們回來。
他看起來很激動,眼神一直往伊恩身後的背包飄,話卻是對着莫辭說的:“怎麼樣?獸神下達了什麼命令?給我們的部落恩賜新的食物了嗎?”
伊恩上前一步,把莫辭擋在身後:“獸神的指示很重要,只告訴了莫辭,她需要慢慢體會。在這之前,不要過問,惹得獸神發怒。”
艾伯被他嗆得噎住,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就算豹族部落歷來崇拜獸神,每個族人都對獸神心存敬畏感激,他也不相信,從小就被當作詛咒,從來也不喜歡參加對獸神的供奉,在規定的禁地里進進出出的伊恩,會嚴格遵守獸神的指示。
艾伯又看了一眼躲在伊恩背後的莫辭,無奈讓出道路。看兩人牽着手回了屬於自己的小山洞,上一任族長沉沉地嘆了口氣。
如果不是莫辭身上確實帶着獸神顯靈的跡象,也確實給豹族部落帶來了食物和福祉,他是絕對不會這麼輕易就把部落交給伊恩的。
現在只希望莫辭和伊恩攜手,可以帶着豹族部落走向輝煌。部落里已經太久沒有孩子出生了,也許是他這個族長不夠稱職,在無形之中得罪獸神,讓整個部落都被懲罰。
回到小山洞裏,莫辭摸黑脫掉衣服,上了床。很快,隔間的帘子被掀開,伊恩躺到她身邊。
但她有基本的生理學知識!
如果在現代,想要解決問題很簡單,上網問問,匿名發帖,掛個號找醫生諮詢,都是辦法。在原始社會要讓她怎麼辦啊!找個年老的雌性,比如瑪米問問,合適嗎?問老人家這種問題,太害羞了吧!
關鍵是,莫辭縮在伊恩懷裏,她能清清楚楚感受到獸人身上灼熱的體溫和慾望。
他們現在算是伴侶了吧。
那莫辭就有點不理解了。
熱季的太陽很曬,空氣也乾燥,一個白天的時間就把生魚片晒成了生魚乾。她切下來的“魚片”很大塊,晒乾之後還有巴掌大,大約兩厘米的厚度。莫辭滿意地檢查着自己的新作品,一旁陪着她的布魯悄悄撕下一小條魚乾放進嘴巴。
第二天一早,莫辭醒來時,山洞裏只剩下了她自己,伊恩已經出門了,外面留着他給她做好的早飯,肉丁湯和一小捧脆果。
在慶典那天,她拒絕布魯說的話,伊恩全都聽到了。而且她也跟伊恩強調過,她成年了,這件事得到了瑪米的認可。
瑪米說,現在她身上的氣味,是成年期雌性才會有的氣味。
她心亂如麻,一會是發愁怎麼解決雨季存糧,一會是苦惱伊恩和自己的相處遇到困境,煩惱了不知多久,也就稀里糊塗的睡了過去。
她的煩惱又不是因為岩板!
莫辭無奈又糾結,她在現代社會是標準的好學生,專心學習,沒戀愛過,父母的缺失也讓她對一般家庭的組成和相處並不太了解。
昨天從岩板里提煉出了鹽,莫辭決定開始自己的腌制計劃。
像他們這樣,剛剛結為伴侶的獸人和雌性,夜裏躺在同一張床上,手牽手,蓋獸皮毯,純睡覺,這合理嗎?
倒不是莫辭非要做些什麼,也不是她期待着發生什麼,而是……她切實做好了會發生一些事的心理準備,也打定主意和伊恩結為夫妻組成家庭。
伊恩能到哪裏去?莫辭有點摸不着頭腦,總之伊恩足夠強大,有豐富的生存經驗,去哪裏都不需要她擔心。
部落周圍都不見伊恩的影子,問了留下守衛部落的布魯,卻說他也沒和狩獵隊一起。
在她睡着之後,原本規規矩矩抱着她的獸人忽然睜開眼,抱起她嬌軟的身子,小心翼翼放在自己胸膛上。莫辭睡得很熟,沒有醒,伊恩起伏的胸膛成了她夢裏的搖籃。
大概是察覺到莫辭一直在胡思亂想,沒有乖乖睡覺,伊恩附過身來,在她唇上親了一下,說道:“睡吧,明天我去找岩板。”
伊恩卻什麼都沒有做。
莫辭閉眼,又忍不住偷看,她的小隔間完全沒有縫隙,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到。但是獸人的體形、溫度、氣息,都很有存在感,籠罩着她,包裹着她。
她在黑夜中牽住伊恩的手,輕聲問:“東西收拾好了嗎?”
但他就是忍着!
伊恩翻個身,伸出一條手臂橫過她的腰,低聲道:“整理好了,睡吧。”
他仍然像過去那樣,保護她,陪着他,寵着她,想辦法滿足她的心愿。一切都和過去一樣——和他還認為她是個未成年雌性,他們沒有結為伴侶時一樣。
“呸呸呸……好難吃!”布魯吐出碎肉,耳朵趴着,臉皺成苦瓜。
水分蒸發之後,魚乾又柴又硬,魚肉里的腥澀完全被激發了出來。
莫辭好笑地看着布魯在原地跳腳,她舉起一塊魚乾對着太陽看了看,覺得肉有點厚不好入味,又拿骨刀在魚乾上劃了幾刀,然後仔仔細細把粗鹽塗抹上去,每個褶皺都沒放過。
接下來……她就不知道該幹什麼了。
繼續曬?陰乾?裝罐密封?炭火熏烤?
莫辭苦思冥想,布魯蹲在她身邊,無聊地晃尾巴。
魚肉有很多,鹽只有一點,莫辭覺得不能草率,一番認真思考之後,她排除了裝罐和熏烤兩個選項,把抹了鹽粒的魚乾分成兩半,一半晾曬,一半陰乾。
想到罐裝,她又有了新的念頭,燒玻璃這種高端操作她是不指望了,但是燒陶,她是不是可以嘗試一下?
恆星落下,莫辭帶着布魯回到部落,瑪米已按她之前提過的方法,給她煮了肉丁湯。莫辭謝過瑪米,把煮好的湯帶回小山洞裏,偷偷放了點鹽進去提味。放了一點點細鹽的肉丁湯好喝極了,她捧着果殼喝完一整碗,悵悵地望着大山洞的洞口。
伊恩還沒回來。
她獨自爬進小隔間裏,缺少了日漸熟悉的體溫和懷抱,竟然有點失眠,睡睡醒醒,掀開獸皮簾看看,一整夜也沒等到她想等的人。
伊恩徹夜不歸的第十天,莫辭的擔心達到頂點。同時,她的第一批腌制魚乾完成了。
原本柔嫩緊緻的魚肉在風乾和鹽粒的共同作用下變成了堅硬堪比骨刀的武器,她試着咬了一口,又硬又咸又腥又澀。很好,用來砸人,是物理武器,用來果腹,是生化武器。
莫辭不信邪,用水分別煮了兩塊。久煮之後的魚肉變軟變韌,至少不會再硌掉她的牙齒了。鹽分融化在水裏,味道也容易接受了,還是很咸,但能吃了。如果有菜乾果乾一起煮在湯里吸收鹽分,在食物極度匱乏的時候,就是一頓大餐。
布魯藍色的眼睛眨巴眨巴,尾巴在背後晃了晃,奇怪地看着莫辭,似乎在思考,明明大家都一樣吃肉喝水睡山洞,怎麼偏偏她有這麼多新奇的想法,光吃肉還不夠,還要把肉又曬又煮。
不過想到莫辭是獸神賜福過的祭司,他很快釋然了,三兩步跳上一棵大樹。
莫辭眯眼:“布魯,你爬到樹上做什麼?”
布魯尾巴一僵,兩隻耳朵警覺地豎起:“摘果子。”
莫辭不信:“這棵樹上哪有果子,快下來。嘗嘗這個魚肉好不好吃。”
布魯立刻閃身,鑽進茂密的枝葉里,用樹葉把自己完全擋住:“也許果子被樹葉擋住了,找一找就有了。”
他才不相信那個又咸又腥的魚乾用水煮煮就會變好吃。
莫辭把果殼鍋搬下石台,打水熄了火,盤腿往樹下一坐:“好吧。那你慢慢找,不管找到找不到,你總是要下來的。我就在這裏等着。”
布魯彷彿被人施了定身法,刷刷作響的樹葉里沒了動靜,過了好一會兒,一條蓬鬆的大尾巴從枝杈間垂下,布魯遮遮掩掩的聲音也傳了出來:“莫辭,我真的不知道伊恩去了哪裏。那天早上,我還沒睡醒呢,就被他叫起來,說了句‘保護好莫辭’,然後他一溜煙就跑啦。”
莫辭微笑:“伊恩去哪裏和我請你吃好吃的有什麼關係。布魯,快下來,再不下來,我告訴艾伯你不聽我的話。”
樹梢上傳來一聲委屈又柔軟的貓咪叫聲,莫辭在這一刻深深感到做惡人的快樂。
“伊恩!”布魯突然發出驚喜的叫聲。
莫辭冷淡:“這一招不好使,布魯,我數到三……”
她當了二十年乖孩子,十幾年好學生,如今自己給自己封了祭司,不僅開始狐假虎威,而且連告狀威脅都學會了,這樣不好。
“一。”
莫辭一邊毫無悔意地反省,一邊冷漠地開始倒數。
“二。”
布魯居然還沒動靜,本來只是開玩笑想捉弄他一下的,現在莫辭真的開始思考要不要告一狀了。
“一……布魯,你完蛋了。”
“布魯怎麼了?”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樹梢上的布魯歡呼一聲,一躍而下,飛快逃離,還不忘朝莫辭做個鬼臉:“你的臭魚乾留給伊恩吃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