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補習
第八章補習
因為林從江的再三囑咐，林降第一次去姜辭家時，還是帶了不少東西。有水果，飲料，還有一些零食。
這些都是林從江幫她準備的，雖說不貴，但他們幾個高中生在一塊兒吃正好。
林降起先覺得不用，但林從江提醒她，要是人家父母也在的話，空手過去可就不好看了。
林從江在待人處事上一向都秉承着界限感和禮貌周到，一直以來，他也都是這樣教育林降的。
只是到了地方后，林降才發現，姜辭的父母根本就不住這兒。這只是他家眾多房產中的其中一處，專門給他們平時學習和娛樂用的。
一棟兩層的小洋樓，坐落在繁華的市中心。鬧中取靜，和剛才他們一路遇上的人潮湧動的街市相比，幽靜得彷彿不是同一個世界。
白牆灰頂，結構設計也並不複雜。對稱的拱門和迴廊，正前方四根羅馬柱撐起了一個小小的廊亭。廊亭兩側，一面是花園，一面是游泳池。
姜辭就站在那廊亭下，抬手輸着密碼。
林降因為是第一次來，稍顯拘謹。他們都在門口的時候，她稍顯往後退了兩步。直到房門打開，她才跟在呂思檸的身後走了進去。
屋內基本保持和別墅外一樣的裝修風格。黑色大理石地磚，白瓷牆面，甚於頭頂懸挂的水晶燈都是簡單的幾何形狀，不難看出，他家對簡約風格的熱衷。
宋遠航去冰箱拿了飲料，順便給林降和呂思檸也帶了一瓶。
他從林降手中接過鉛筆，教她如何畫這條輔助線，又幫她把同類型題目的歸類。
姜辭徑直路過他們，留下了一個“白痴”的眼神，邁步來到了客廳。
但這個問題似乎有些太過私密，好像並不適合她和姜辭現在的關係。
她的這個動作被姜辭的餘光納入眼底，他沒說什麼，看了幾眼林降遞過來的那道題。
宋遠航忽地就笑出了聲：“林降妹妹，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身旁的沙發猛地陷進去一大塊，鼻尖又是那股淡淡的凜香，林降往旁邊側了下，不自覺舔了下嘴唇。
“作業？”姜辭挑眉，“老子從來不做那玩意兒。”
雖不是盛暑，可這個時節從冰箱裏拿出來的東西撞見室溫，依舊還是會產生物理現象。
姜辭沒接，而是直接從對面沙發上起身，繼而來到她身邊坐下。
林降沒有回答，因為根本來不及。宋遠航話音落地的瞬間，基本就是呂思檸起身暴走的時刻。
姜辭自然也看到了她這個動作，輕聲笑了下，沒說話。
“你倆真無聊。”
很快，屋內便四處回蕩着宋遠航求救的聲音……
“其實幾何題並不複雜，關鍵是找對方向，有時候就是一條輔助線的事情，做好了，一切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林降翻出昨天的那張數學試卷，老師還沒來得及講，不過有一些錯的地方，她已經對照書本修改了一遍，大致可以理解，還剩兩道幾何題。
這題他有印象，很快就能想起解題思路。
距離隔得近，林降甚至可以聽到無數小氣泡炸裂的聲音。
較熱的空氣撞上冰涼的可樂壁身，很快，便沁出一層小水珠。
他打開冰箱，從裏面拿了一罐冰可樂，在林降對面的沙發上坐下。
林降搖頭：“謝謝，不用了，我帶了水。”
姜辭修長的手指一隻按住瓶身，一隻扣住拉環，指尖一用力，“嘶”的一聲，拉環被掀開，他仰頭喝了幾口。
林降眉眼彎彎，唇邊的梨渦明顯：“謝謝你啊，我之前都不知道還可以這樣做輔助線。怪不得別人說，輔助線畫好了，幾何就成功了一半呢。”
呂思檸接了，林降沒要。她指了指背包右側的保溫杯，解釋說，她喝這個就好了。
或許是因為學生之間想法更相似，林降竟然覺得他講得比老師還要清晰。她照着他教的思路，竟然還真就解出來了。
樓上傳來姜辭的聲音，林降抬眸看。
他正從樓梯上下來。身上的校服已經換成了寬鬆的T恤和黑褲，似洗過臉，額間隱約可見幾滴水珠。
林降咬唇比較了會兒，最後還是決定問他倒數第二道題。因為倒數第一題，一般數學老師都會講得十分仔細。
她其實想問的是，既然你從來都不做作業，那為什麼成績還會那麼好。
將書包丟在客廳的沙發上，姜辭留下一句“冰箱的東西隨便拿”，便徑直上了二樓。
“你說，你這麼一個溫柔乖巧的姑娘，到底是怎麼和呂思檸這個河東獅玩兒到一塊兒去的？”
說完，她順手將保溫杯從書包里拿出來，放在了桌上。
林降正從書包里拿書，沒抬頭：“可以。”
考慮到她和姜辭之間還不是太熟悉，雖然他已經答應了幫她補習數學，可適可而止這個道理，林降還是懂的。
“誰讓你說我！誰讓你說我的！打死你活該！”呂思檸一邊打，一邊罵，並沒有停下來的跡象。
“哦。”林降應了聲。
“這道題，你能幫我看一下嗎？”林降將試卷遞給他。
“你不喝飲料嗎？”他朝她指了指冰箱。
兩人沉默了會兒，片刻，姜辭開口：“你不是有數學問題要問我？”
“我以為你要先把自己的作業寫完，才有時間。”
“你看清楚啊，是她追着我不放，一直打我啊！”宋遠航率先告狀。
姜辭沒聽她說什麼，眼神只注意到了她的眼睛。
一雙桃花眼，平日裏彷彿含着霧氣，這會兒笑起來彎成月牙，還有兩個小梨渦。
“挺漂亮的嘛。”
“什麼？”
“你笑起來。”
林降不說話了，垂眸默默看着試卷，連剛才的笑意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熱意，似乎已經蔓延至耳根。
姜辭有些被氣笑了：“我就不明白了，你怎麼這麼怕我啊？不過就是誇了你一句，看把你嚇得。要不，你告訴我，我到底做了什麼讓你這麼害怕？”
“不是，不是，”林降立馬否認，“我不是怕你。”
只是沒遇見過你這種類型的，不知該如何和你打交道。
“那是什麼？”姜辭追問。
林降又不說話了，選擇埋頭做題的方式企圖矇混過關。
姜辭也不為難她，身體往後仰靠，一腿橫搭在另一條腿上，又恢復了往日裏那副懶散的樣子。
“聽呂思檸叫你‘歲歲’，‘歲歲’是你的小名嗎？”
“嗯。”
“哪個‘歲’？”
“‘年歲’的‘歲’。”
“哦～還蠻好聽的。林歲歲～”
林降皺眉，她是姓“林”，也叫“歲歲”，可從沒有人這樣叫過她，第一次聽難免覺得有些奇怪。
她正想開口提醒他叫她“林降”就行時，原本兩人之間已經拉開的距離，再次因為他的突然靠近而縮小。
姜辭指着她的臉頰，輕笑出聲：“你很熱嗎？臉怎麼這麼紅？”
“還好，我不熱。”林降不覺得熱，更何況她這臉紅又不是熱造成的。
她往旁邊側了兩分，眼看着身體已經到了沙發邊緣，姜辭瞅了一眼，輕笑出聲，端起可樂又喝了幾口，“我在旁邊，有什麼不懂的再叫我。”
林降英語和語文都沒問題，解決完數學作業，她便打算先回家了。
四十分鐘的路程，要想趕在天黑前到家，確實不能再多耽擱。
呂思檸因為剛和宋遠航鬧了會兒，倆人此時正在奮筆疾書。
林降收拾好東西后，才和她打招呼：“思檸，我作業寫得差不多了，那我先回去啦？”
“歲歲，你等一下，”呂思檸從試卷中抬起頭，可能是因為解題太費腦子，她這會兒神色也不算太好，“找個人送你吧，你第一次來，也不熟悉路。”
“不用，不用，我知道路線，況且這會兒天還沒黑。”林降連忙拒絕。
“不行，第一次還是穩妥點比較好，不然我不放心，”呂思檸去推宋遠航，“你去送下歲歲？”
宋遠航面露難色：“我這還有兩張試卷沒做完呢，怕是沒有時間。”
呂思檸瞪他一眼，剛想開罵，一旁窩在單人沙發里的姜辭突然開口：“我去送吧。”
“你？”
呂思檸和林降同時出聲，倒是宋遠航覺得是個好辦法：“你去最合適了，你又不用寫作業，大把的時間。”
姜辭睨他一眼：“老子是不用寫作業，因為根本就犯不着。”
呂思檸聳聳肩表示沒意見，倒是林降有些猶豫：“會不會不太好，太麻煩了，而且我自己真的可以。”
姜辭沒再說話，徑直提起她放在沙發上的書包朝門外走去：“快走吧，再磨嘰，天都黑了。”
林降反應過來，小跑跟上他的腳步，從他手中接過書包，默默背起跟在他身後。
天黑不算早，兩人從別墅出來時，天邊還掛着未退散完全的夕陽。橙黃的一大片，遠望西邊，彷彿濃墨重彩的一幅油畫。
姜辭走在前面，雙手抄兜，黑T的下擺被風吹得有些褶皺。頸部線條流暢緊實，整個人恣意又隨性。
“你家住哪兒？”
他忽地佇足，林降險些撞上他的後背。抬手撫了撫鼻尖，開口：“花溪路28號。”
“我知道那兒，離這兒不遠。”
“嗯，我查過路線，換乘一趟公交車就可以了。”
“嗯。”
來到公交站牌，林降要搭乘的那輛車還未進站，她不好意思耽誤姜辭太多時間，便提出讓他先回去。
“不礙事兒，來都來了，至少要看到你上車再走。”少年無所謂一笑，說話間抬腳將路中間的一顆石子踢到路邊。
林降垂眸沒接話，不知為何，在面對姜辭時，心底那股無所適從的慌亂感格外明顯。
好在公交車很快進站，林降輕輕呼出一口氣，和姜辭告別：“今天謝謝你，那我先走了，拜拜。”
“拜拜。”站台的姜辭朝她揚眉。
上了車，車上人多，林降往後走。找到一個相對寬敞的地方，這才抓住扶手站穩。
回眸，驀地發現，剛才分明還在站台上的姜辭，這會兒不偏不倚地正好站在她身後。
少年身材高大，輕而易舉地就抓住頭頂的拉環。身體靠近她，卻留有足夠間隙，恰巧幫她擋住了外側的擁擠。
林降錯愕，姜辭卻先她一步開了口：“我想，呂思檸讓我送你回家，應該是一直送到你家門口的意思吧。”
“可這樣太麻煩了。”
“那現在怎麼辦？我上都已經上來了。”
“要不……你在下一站下車？”
姜辭發現，她還真是有本事時刻氣他呢。
他哼笑一聲：“林降，我幫了你，雖說不要求你感謝，可也不至於這麼快就過河拆橋吧？”
林降有些窘，咬了咬唇。
側面看，她的鼻樑挺秀且直，山根到鼻尖的那兩點連成的弧線筆直。姜辭發現，她不笑的時候，還真是清冷感十足。
“好了，我不逗你了，”姜辭笑了下，朝她手裏提着的書包揚了揚下巴，“把書包給我，我幫你拿。”
說罷，也沒等林降的回答，便徑直拿了過來，單手挎在了肩膀上。
林降去奪，被他擋住：“別鬧，這麼多人呢，我先幫你拿着，下車就還給你。”
換乘一次，加上中間等車的時間，總共花了38分鐘，基本與地圖軟件推薦的時間一致。
林降從姜辭手中接過書包背上，再次鄭重地和他道謝。
少年唇角一彎，眉目懶散：“真想謝我啊？”
“當然，你不僅教我數學，還送我回來，一定要謝的。”
“那你打算怎麼謝？”
“我還沒想好，不過看你的意思，請吃飯，或者喝奶茶都可以。”
姜辭從口袋裏翻出打火機，隨意把玩着：“那行，我想想。你快回去吧。”
林降點頭，正打算離開，忽地又想起另外一個問題：“那你呢，你怎麼回去？”
姜辭眉峰挑了下，還行，還知道問他怎麼回去，還算有點良心。
他伸出手想揉揉她的頭髮，又覺得不合適，那手便硬生生地停在空中，對着空氣停滯了會兒。
“我打車回去。”
“好的，雖然已經說了很多次了，但我還是想再重複一次，今天真的很感謝你。後面如果你想好了想讓我怎麼感謝的話，可以直接和我說。”
“知道了，快走吧。”
晚風拂過，直到那抹纖細的背影消失在巷尾，姜辭這才隨意攔下一輛出租車坐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