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水仙
第七十九章水仙
姜辭接到宋遠航的電話時,他正攬着林降窩在客廳的沙發里看電視。
溫馨閑適的氣氛被打破，他開口時語氣難免也就有些淡：“這麼晚了打電話，有什麼事？”
電話那頭的宋遠航被他這句問的一愣,要不是低頭看了眼時間,確認現在才八點半,要不是他又十分確定和姜辭沒有時差，他還真就以為自己喝酒喝到時間錯亂了呢。
“你他媽沒事兒吧？現在才八點半，你說太晚？”
姜辭單聽手機里傳來的背景音樂,就知他這會兒人在酒吧，便更沒耐心了：“有事說事，沒事兒我掛了啊？”
“怎麼沒事兒啊？過來陪我喝酒。”
“不去,沒時間。”
宋遠航有些急了：“哎，姜辭,你不能這麼忘恩負義啊！當初你心情不好的時候，好幾次到凌晨我可是都陪你熬着呢！你現在好了，脫離苦海了,幸福美滿了,就開始六親不認，不管兄弟死活了？”
姜辭被他聒噪的聲音吵得皺眉,加之還有不間斷的重金屬背景音樂,他怕吵到林降，便換了一隻手接聽電話：“你心情不好？”
“怎麼？不行嗎？”宋遠航聽出他語氣里的諷刺,出口的話更顯理直氣壯,“誰規定我們單身人士就不能心情不好了。”
“那或許，問題就出在你自己身上，你本身的性格就給人不靠譜的感覺，從你內在開始改吧。”
怎麼追上林降的？
姜辭想了想，這個問題他似乎也回答不上來。自重逢后，他們二人之間好似並沒有經過“追求”這一步，很迅速地便結婚了。
“那你說，怎麼樣才能算得上真誠靠譜？”
“得，我今天找你過來看來是白瞎了，看你這表情就知道大腦空空如也，提不出什麼有用的意見。得虧你遇上的是林降那姑娘，她性格好，不然就你這水平，指不定得熬到什麼時候呢。”
姜辭本想懟他，他之前每次還不是一樣，問他點問題，他哪次不是東扯西扯說不出一點有用的東西。但見着宋遠航那低垂的腦袋，話到嘴邊，還是換了一個說法：“她既然說你不真誠，不靠譜，你不會改？”
宋遠航一愣，好似鬱悶了一晚上，終於見着了點希望：“怎麼說？”
看他這表情，宋遠航便知今日找他來是找錯了，這人除了諷刺了他一句，其餘一個有用的意見也提不出。
宋遠航今天當真是心情不好，以往碰上姜辭說這種話，他多少都會刺撓幾句，可今天沒有，聽了姜辭的回答也沒再追問，只一個勁喝着悶酒。
宋遠航聞言，突然對姜辭就高看了兩眼，心說，這結過婚的男人，思想境界就是不一樣啊。
宋遠航一愣，似懂非懂，此刻討教的神色倒是認真的很。
其實他是擔心一會兒回家后，林降聞到他身上的酒味會不喜歡。
姜辭擰眉，這個問題他怎麼知道，他這一輩子就只接觸過林降這麼一個異性，要問她喜歡什麼樣的，他約莫還能答上幾句，左右就是照着他本人來形容。
“廢話，要改我當然知道，可是怎麼改？”
“約她出來吃飯？”
可宋遠航這問題，明顯不是。
“老地方，我家樓下的酒吧。”
“你……”宋遠航被氣到，翻他一眼，卻也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
姜辭睨他一眼：“我剛進來的時候，你不是還在和其他人搭訕？”
“地點在哪兒？”
兩人就這麼沉默對坐了好一會兒，宋遠航才開口：“你說，女人都喜歡什麼樣的男人？”
“約五次，出來一次的那種。”
宋遠航當即便沉默了，指尖把玩着酒杯，腦袋低垂着，良久才再次開口：“她說我不靠譜，不真誠，和她心目中的交往對象有差距。”
這麼多年了，他對呂思檸有情，他也看出來她對他也是有感覺的，可兩人之間的關係不知為何總是停在原地，似乎阻隔着一道鴻溝，怎麼也無法邁過去。
那美女已經和宋遠航聊了好一會兒了，眼見他醉意漸濃，翻來覆去地重複那幾句話，早就有些厭煩了，這會兒突然見着一個這般矜貴氣質的冷麵大帥哥，剛想搭訕，被姜辭一記冷眼看過來，當下便知曉這男人非池中之物，抓起手提包訕訕地離開了。
雖說她從未在這些事情上要求過他，對他的習慣和生活方式也一向都是尊重，可他自己不免也會多加考慮。愛她，就更怕她會在意。所以自兩人結婚之後，煙酒這類的，他一向都是盡量避免。
姜辭被他問住，他在感情方面的經驗屬實太過單薄，眼見他答不上來，宋遠航便換了個問題：“那我換個問題，說說你是怎麼追上林降的？”
姜辭淡淡聽他說完，繼而雙腿交疊，身體往沙發上一靠，開口說出的話卻是能將人氣死：“我覺得她說得對。”
姜辭掛了電話，正打算和林降解釋，卻被她溫聲打斷。剛才他們的對話林降已經聽得七七八八了，宋遠航有事兒找他，她自然不會阻攔。況且她也並不想太多干涉他的私人空間，兩人即便是結婚了，也依舊是獨立的個體。
姜辭在宋遠航對面坐下，兀自倒了一杯冰水。
姜辭沒再繼續問下去，一來這會兒宋遠航情緒正上頭,他聽他說話已有幾分醉意，另一方面宋遠航這人平日裏多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能讓他親口承認心情不好，應該是真遇上什麼事兒了。
姜辭沒否認，也沒承認，而是輕飄飄甩出一個理由：“我開車。”
宋遠航輕嗤一聲：“怎麼，戒酒了？”
“沒那文采。”
“老套。”
姜辭趕到酒吧時，宋遠航正和旁邊人聊天，幾分醉意，燈光昏暗，隱約能見那人是個女性。
“你問的是呂思檸吧？”
“寫情書？”
“所以呢？”
姜辭將杯中的冰水飲盡，起身打算離開：“或許，你應該先從整理你的交際圈子開始，在行為上與其他異性保持必要的分寸。”
“送禮物？”
宋遠航辯駁：“那是她主動找我的。”
其實姜辭之所以能得出這個結論，倒也不是他在這方面造詣有多高，只是心底最真實的感受。他覺得自和林降重逢后，他眼裏就再容不下其他的人和事，整日的滿心滿眼都恨不得粘在她身上。
得一心人，守一世情，足矣。
雖說宋遠航這茬是解決了，可姜辭心中還是有些不得勁。他把宋遠航送回家后，腦海里就一直回想着剛才二人討論到“他如何追林降時”，他一時竟回答不上來自己為她做了什麼的場景。
他覺着，他對她還是不夠好，有太多虧欠。
回到家，林降已經睡了，姜辭洗完澡怕吵到她，進卧室的時候索性就沒有開燈，輕手輕腳地躺進被子裏，沒想到還是把林降吵醒了。
她翻了個身，身體不自覺地朝姜辭懷中鑽去，迷迷糊糊中說一句：“你回來了。”
姜辭輕笑，順勢把她摟進懷裏：“嗯，我回來了。”
他吻她眉眼，在她耳邊呢喃：“寶貝，我送你個禮物好不好？”
林降神思睏倦，說話間語調自帶一股溫軟：“為什麼？怎麼突然想起來送我禮物了？”
“你是我老婆，我送你禮物還需要理由啊，愛你，想送就送唄。”
林降被他逗笑：“可我真的沒什麼想要的。”
她答不上來，他便開始猜：“衣服和包包好不好？”
“不要，你之前送我的那些我都還沒用過。”
“那車子？你自己上班也方便。”
林降搖頭，她駕照還是大學拿的，這麼些年沒碰過車，就京市這路況，她可不認為她有能力開上路。
“那房子？”
林降輕推他一下，笑說：“怎麼還越說越離譜了呢。”
姜辭卻不管她的話，自顧自開始分析：“這個不錯，就房子了。我們也確實需要一個婚房，現在這套太小了，以後等有孩子了，或者爸和奶奶過來住的時候，肯定住不下。”
林降實在是困得慌，他還在耳邊念叨，她就已經睡著了。
姜辭是行動派，林降一早就知道，只是她沒想到他的速度能快到這種程度，隔天便約了中介去看房。
一共兩套，一套在京市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段，周圍學校，醫院和商場等各種生活設施配套齊全，主要考慮的是有了孩子後上學的需求。
另一套別墅位於京郊，依山傍水，隱於山林。獨門獨院的設計，歐式建築風格，和她們之前在法國見到的那座莊園倒是有幾分相似之處。
姜辭問她覺得哪個好，林降答不上來，兩套各有各的優點，構建功能和側重點都不一樣。
姜辭便笑說：“那就都買下來。”
林降驚詫：“你瘋啦？都買下來？再說，你之前在其他地方不是也有很多房產嗎？”
“之前是之前，這是我送給你的，二者不一樣。”姜辭說，繼而忽地彎下腰貼近她的耳朵，輕聲耳語，“你知道的，你老公我很有錢。”
他有那麼多錢，不用來寵她，買她高興，那他還能用來幹嘛？
林降：“……”
二人辦完手續正打算離開，門口處迎面進來一位看起來約莫二十七八歲的女性，手上牽一個褐發小男孩，虎頭虎腦，甚是可愛。
“林降？”那人忽地叫她。
林降和姜辭同時轉過頭去看，那女人便又開口：“還真是你們啊！我還以為認錯了呢。”
林降這才辨認出來，這是她們的高中同學——倪郁濃。只是她和之前的差別太大了，以往的波浪長發換成了黑長直，連妝容也改成了清純的偽素顏妝，絲毫不見往日的驕橫，活脫脫一個恬靜大美女。
認出了她，林降和姜辭便也就很自然地和她打了招呼。
倪郁濃笑笑，伸手摸了摸旁邊小男孩的腦袋，溫聲說：“嘉嘉，快叫叔叔和阿姨。”
小男孩很乖巧，當即便叫了一聲，隨即接着道：“阿姨，你長的好漂亮啊。”
林降便笑了，伸手碰了碰他的臉頰。
打完招呼，她們打算走，倪郁濃卻再次叫住了林降，姜辭便提出他先去車上等她。
望着姜辭的背影走遠，倪郁濃這才開口：“你們還在一起呢？真好。”
林降淡笑着：“嗯，我們結婚了。”
“真的嗎？那簡直是太好了！”倪郁濃有些激動，“你不知道當初我聽說你大學沒和姜辭在一起的時候，覺得有多可惜。你們那麼合適的一對璧人，要是最後沒成，真是太可惜了。”
林降笑了笑。她覺得時間真是神奇，當初因為姜辭那麼不待見她的人，此刻竟也能平心氣和地和她聊這些話題。
旁邊的小男孩叫了倪郁濃一聲“媽媽”，許是想走，倪郁濃低頭安慰了他兩句。
林降看着她們溫馨的互動，彎了彎唇：“你兒子真可愛。”
倪郁濃便也就笑了，有點雲淡風輕的意思：“我結婚比較早，生寶寶也早。”
說完，不待林降開口，她便又繼續：“其實，關於當年的事情我一直都想和你道歉，當初是姜辭讓我道歉的，後來我想了想，覺得還是差你一個真誠的道歉，當年真是不好意思啊。”
林降沒怎麼驚訝，當年的事情她大抵也猜到了，倪郁濃當時會和她道歉，多半都是因為姜辭的原因。
“沒事兒，那會兒大家年齡都小，不懂得什麼的。都過去這麼些年了，我都已經忘的差不多了。況且，你如今也看到了，我們仍然還在一起。”
倪郁濃感嘆：“果然合適的兩個人，不論過程多麼困難，最後都還是會再次找到彼此。你可能不知道，當初姜辭找上我讓我給你道歉時，我就明白了，你在他那兒是不同的。欺負和警告其他女孩遠離他，這事兒我當初並不是第一次做，但他過來找我，卻是第一次。當時我就知道了，你在他那兒是特別的，他喜歡你。也是從那時起，我便從心底放棄了他。”
林降來到停車場，姜辭正在車旁等她，見她過來，忙幫她拉開了副駕駛車門。
林降輕輕一推，車門便被再次扣上，她開口：“你想不想知道剛才倪郁濃和我聊了什麼？”
姜辭心說不想，女人之間的話題，他倒也不是很感興趣。可見她一副有秘密要分享的期待表情，還是順着她的話問了一句：“她和你說什麼了？”
林降眼尾一挑，唇邊彎起三分笑意，很是嬌嗔：“她說，你從很早的時候就開始喜歡我了，從當初你去找她，讓她給我道歉的時候就開始了。姜總，是不是這樣啊？你以前怎麼都沒和我說過這個呢？”
姜辭攬她入懷，垂眸吻她：“不是，比那還早，我第一次見你就喜歡上了。當時在辦公室遇見你，我就在想，‘這是哪裏來的清純白水仙’？”
他一定要把她追到手。
沒想到，兜兜轉轉這麼些年，這朵水仙花還真就被他摘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