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昭昭。」
顧祈昭聽見姜佑呼喚她的名字。
如同冰河龜裂，現在的姜佑從氣質上與先前簡直判若兩人。
身周傳來少女們驚訝的聲音，還有人用果然如此的語氣說着「看吧我就說有女朋友了」「果然女朋友也是美女」「怎麼女朋友看上去也好眼熟」之類的。
這種程度的議論顧祈昭早就習慣了，她面色如常地走上前，在姜佑身邊站定後問：「還沒好嗎？吃嗎？」
說着，她把盛着雞柳的盒子拿起來往姜佑的方向遞了遞。
姜佑應了聲「好」後正打算抬起手去拿碗裏的簽子，動作就被奶茶店的工作人員打斷了。
「46號請拿好。」工作人員面帶笑容指著一旁的櫥窗說，「您的積分可以兌換本店的周邊玩偶，請問需要兌換嗎？」
顧祈昭順着店員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看到一排非常可愛的小狗玩偶，小狗圓溜溜的眼睛立刻讓她心動了，於是果斷回答：「換，我想要白色的那隻。」
顧祈昭有一個聽上去可能有些幼稚的愛好，那就是收集各種小動物形狀的毛絨玩偶。
姜佑應道：「確實。」
起因是她從小就喜歡各種毛茸茸的小貓小狗，雖然她性格成熟穩重，各方家長都覺得她靠譜極了一見就誇，但即便是這樣的顧祈昭，也有一段只要見到可愛的小貓小狗就會走不動道的時期。
「味道還可以，但還是沒有小時候的好吃。」吃了幾塊後，顧祈昭評價道。
一米八六的高個大帥哥頻繁彎腰，行為舉止堪稱黏糊的畫面惹得路人頻頻將目光投向他們。
甚至，姜佑曾經一度非常害怕顧祈昭有一天會養一條屬於自己的小狗，但直到初中二年級，顧祈昭外婆家養的金毛狗壽終正寢，他看到顧祈昭一改以往淡定的模樣嚎啕大哭後，原來的那份害怕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過了幾天，顧祈昭收到了一隻來自姜佑的毛絨小狗玩偶。
習慣成自然，一時間，顧祈昭完全沒有意識到這樣會不會有點過於親暱。
姜佑當時想了一會兒後一本正經地問她：「那要不要養烏龜？烏龜能活很久。」
能留在她身邊的東西本就不多。
姜佑看了顧祈昭一眼，嘴角微揚，順從地彎下腰，動作慢吞吞地就著顧祈昭的手吃掉雞柳，吃完後還意猶未盡地說上一句：「我還要。」
但她不知道的是，每當這種時候，姜佑如果也在旁邊的話，心裏立刻就會產生一種被忽視了的失落感。
這樣的事情她以前也經常做，以前他倆放學回家的時候姜佑總是會搶著幫她拿東西，雙手也是這樣滿滿噹噹的，於是顧祈昭每次都會將雞柳喂到他嘴邊。
姜佑的本意是覺得玩偶沒有年齡限制，不會生病，不會死亡。
過了一段時間後姜佑反倒是主動詢問顧祈昭要不要養一隻寵物。
但當時的他不會想到的是，在那之後顧祈昭就開始喜歡上了收集各種小動物玩偶，到現在這麼多年也沒有改變過。
但顧祈昭拒絕了，並說自己以後應該也不會養寵物，因為小動物的壽命對於人類來說實在是太過短暫。
顧祈昭哭笑不得，回答他：
「我有你就足夠啦。」
吃香酥雞柳要趁熱，看到姜佑滿滿噹噹的雙手，顧祈昭沒多想，插起一塊雞柳抬高手遞過去：「低一下頭。」
姜佑那天之後再也沒提過養寵物的相關話題。
「我來拿吧。」姜佑接過店員遞來的奶茶和玩偶，兩隻手立刻被佔滿，滿意極了，然後對顧祈昭揚起一個優雅且充滿魅力的笑容，「走吧。」
因為竹籤的頭部比較尖銳，為了不會在餵食的過程中誤傷到姜佑，顧祈昭每次都會非常小心非常專注地看準入口再下手。
但今天的顧祈昭稍微有點走神。
大概是因為他們都已經長大了很少再做這類舉動，又或許是最近幾年各自的工作都比較繁忙，尤其是之前他們各自的工作剛起步的時候，明明在同一個城市，卻一周都很難見上一面，所以就算他們之間的聯繫並沒有間斷過，像今天這樣親暱到極致的動作確實也是很少做了。
姜佑的嘴唇一張一合期間，顧祈昭感覺到自己眼神的着重點開始亂跑，但她卻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為了配合她的身高，讓她抬手的動作幅度不用太大，不會手酸，姜佑每次都會非常貼心的大幅度彎腰，把臉湊到距離她非常近的位置。
被炸至酥脆色澤金黃的雞柳蹭過姜佑水潤綿軟的嘴唇，時而在他唇上留下幾粒晶瑩的鹽粒和鮮紅的辣椒粉顆粒。
但很快姜佑就會意識到這一點，用舌頭將那些調味料顆粒舔掉。
如果是刻意的舔嘴唇可能會讓人覺得油膩，但不經意間自然隨意的動作就完全不一樣了。
更何況是像姜佑這樣長得這麼好看的人做的。
但最令她心虛紊亂的卻不是這些。
許是這家店的竹籤比較短，每當姜佑湊過來的時候，顧祈昭都能感覺到他溫熱的鼻息燎過手指，帶來一陣酥酥|麻麻的癢意。
這時候她會因為稍感不自在將眼神短暫從姜佑的嘴巴上挪走，這下眼神自然而然地就依次落在了姜佑的鼻子、眼睛上。
姜佑的鼻子高挺，並且在這個最容易出現瑕疵的部位依然皮膚細膩到幾乎看不見毛孔。
顧祈昭忍不住在心裏讚歎姜佑的美貌確實正如他本人所說的那樣完美。
姜佑能從外表到內裏都如此光芒萬丈，天生麗質與後天努力缺一不可。
據她所知，姜佑的護膚保養是非常全面的，水乳面霜一天不落面膜也定期必做，相當精緻，完全不會像某些男人那樣覺得精緻護膚就沒有陽剛之氣，只有活得糙才是真男人，甚至姜佑本人還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
畢竟常年堅持鍛煉健身的他才是那個真真正正一拳一個弱雞的真猛男。
但姜佑整張臉上最好看的果然還是他的眼睛——
顧祈昭一抬眼，正好就對上姜佑看着自己的目光。
他們的視線在空氣中短暫地交纏了幾秒，這讓顧祈昭感覺到一種輕微的酸麻感正刺激着她的神經，有點頭皮發麻，於是她便立刻不動聲色地垂下眸子，面色如常地收回了手。
姜佑：「怎麼停了？再來一塊。」
顧祈昭：「……好。」
催促之下，她又插起一塊，硬著頭皮重新對上姜佑的面龐。
在這個過程中，也不知道是為什麼，顧祈昭總覺得姜佑的目光像是突然擁有了實體一樣，如同一條籐蔓緊緊地纏繞在她的身上，觸感格外清晰。
這樣怪異的感覺直到上了車之後才有一些好轉，可即便如此，顧祈昭依然滿腦子都是姜佑剛才的眼神。
該怎麼形容那個目光呢？
她好似感受到了無比熱烈的亢奮之意，感受到了無比熾熱的溫度，以至於僅僅只是對視了一眼，就讓她有一種被火焰灼燒的感覺。
並且在那一次短暫的對視過後，她始終都能感覺到的那縷纏在她身上的目光也很不得了。
簡直就像是惡狼見了儲備糧似的……
從前姜佑的目光是這樣的嗎？
好像雖然也很黏糊，但應該不至於像這次這樣……飢渴難耐？
不，不至於吧。
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到，顧祈昭忍不住偏過頭往邊上還未發車的姜佑那邊看了一眼。
正巧，姜佑遞過來裝着兩杯奶茶的袋子，見她也看過來便順勢道：「喝奶茶。」
顧祈昭愣愣地接過，感覺這會兒的姜佑看起來正常多了，心道難道剛才的只是錯覺？
可能是最近網上鋪天蓋地都是說他們倆相配的討論聲吧，網友們嗑CP的態度總是那麼真情實感，見的太多了，讓她也有點混亂起來。
但想想姜佑對自己多年未變的態度和從前總纏着她要她喊「哥哥」的行為，顧祈昭瞬間又鎮定不少。
他們這種情況只能說是兄妹情深吧。
兄妹情深很好，再好不過了。
於她而言，姜佑是生命中最為重要的存在，所以比起飄渺不定的情侶關係，現在這樣才是最好的。
因為心裏裝了事，心不在焉的顧祈昭在拿奶茶的時候也沒仔細看，含住吸管剛喝了一口奶茶就差點吐出來。
「好甜——！」她皺起眉，艱難地將口中甜到發膩的奶茶嚥下去後充滿疑惑地看了一眼杯身上的標籤，發現事實正如她所感受到的一樣，便有些苦惱地說，「啊、拿錯了。」
她錯拿成姜佑的那杯全糖奶茶了。
顧祈昭雖然喜歡喝奶茶，但全糖實在太甜了，她承受不住。
「沒事。」姜佑看了一眼，滿不在乎地這麼說着，然後一把將顧祈昭手中那杯拿錯的奶茶拿過去，用她剛喝過的吸管直接吸了一口。
顧祈昭動作有些卡頓地看過去，就見姜佑喉結滾動，將口中的奶茶嚥下去後面色如常地說：「這不挺好喝的嗎？正好。」
沒來得及阻止這一切發生的顧祈昭被姜佑不假思索的動作搞得耳根略微發燙。
她慢慢移開視線，再開口時發現自己的聲音裏有着些許乾澀。
「……還是少糖比較適合我。」
她重新用吸管戳開自己那杯奶茶吸了一口，一時間竟覺得索然無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