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第八十二章
掛斷關之涯的電話后,余岑坐在沙發上發獃很久。
雖然關之涯把事情說的很輕鬆,但是余岑不用想也知道,都鬧到陸校長要發報這種地步了,怎麼可能那麼簡單。
而如果不是鬧到這個地步被他發現不對,主動去問,關之涯根本就不可能把事情告訴他。
關之涯遇到事情就想着安撫他,這事做得太熟練了。
余岑手下無意識划著手機屏幕,再一次點進了報紙上那篇文章。
等他意識到的時候,已經開始仔細看起來了。
這篇文章寫得真的很“吹牛”,特別簡單粗暴地羅列關之涯的履歷,無數個“第一”放在一起,看得人快不認識這兩個字。
而且太詳細了,余岑越看越覺得好笑,連他在初中班級里身高第一這種事情也能拿出來寫,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余岑回憶了一下初中,關之涯好像的確已經挺高的。
感覺就像被蔑視了,或是對方根本就沒有把他放在眼裏!
他還說什麼很早就暗戀自己……
他第一次對關之涯有印象,就是第一被他搶了的時候。
當時年級榜上出現這個名字,余岑是相當陌生的。
非常的不爽。
從那他才知道,原來關之涯早在之前就已經被很多人注意。
白芷出差在外回不來,余成輝工作畢竟很忙,偶爾請假已經很難得,不可能天天留在家裏照顧他。
在此之前,他從來不知道學校來了一個很厲害的轉校生。
余岑對當時的心情印象深刻。
關之涯那張冰塊臉,也沒有任何能讓他們關係緩和的餘地。
余岑應一聲,放下手機出門上樓。
至少余岑是一點影都沒有瞧見。
小區後面兩條街有一家店的烤鴨好像不錯,外焦里嫩,酥香味美,椒鹽鴨架味道很足,老鴨湯也很好喝……
他的暗戀是真的很暗。
余岑笑夠了爬起來繼續看,一路看下去,看到的每一個第一,他好像都能回想起當時的情況。
不得不說,這寡淡的味道,就連他不好麻辣鹹的人,都覺得自己舌頭要發出抗議了。
他倒要好好看看,這個人長什麼樣子!
然後就看到這個人很高,很冷漠,視線投向他,然後劃過,未曾停留半分。
這個怎麼有點眼熟……
還沒等他想到什麼,梁禹的電話突兀彈出。
余岑有點不好意思,他現在手傷不能吃油的辣的,於是陶芸天天做菜都儘可能清淡,害的人家一家和他一起忌口。
梁禹見狀,羨慕地看他一眼,然後繼續和自己那碗作鬥爭。
雖然余岑自己安慰自己不要這麼小心眼,說不定人家並不認識自己呢?
不過這樣一想……更不爽了!
梁子就此結下。
余岑靠着這點幻想猛生出的食慾,迅速喝乾碗裏的蘿蔔湯,然後拒絕了陶芸讓他再來一碗的好意。
“唔……”
現在余岑手又非常不方便,午餐都會去梁禹家吃。
余岑收回視線。
第一次見面是在食堂邊的小便利店,余岑聽到有人低聲說出關之涯的名字,迅速就把頭扭過去了。
不爽。
只是他那時候單純得很,一心向學,從不八卦,才會一無所知。
一路看到文章末尾的總結,看到一個字眼,他突然一怔。
偏頭看一眼坐在旁邊的梁禹,果然,他對着面前的清湯寡水,皺着一張臉,像在猶豫要不要捏鼻子一口氣灌下去,一了百了。
余岑愣了兩秒接通,梁禹在那邊喊他:“上來吃飯了!”
唉,梁禹犧牲太大,一會兒偷偷叫份外賣給他算了。
沒辦法,出現一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想不在意都難。
余岑坐在餐桌,吃水煮白菜豆腐,喝蘿蔔湯。
余岑回憶着,笑得癱倒在沙發上。
余岑“嘖嘖”搖了搖頭。
那次就好像一個分水嶺,一夜之間,他身邊所有人都在討論關之涯了。
逐漸,兩人暗中較勁,變得“水火不容”。
余岑提出不用特意照顧他,陶芸就說正好藉此機會改改梁禹重口味的毛病,免得他年紀輕輕到時候三高。
余岑看着他,突然想到什麼,問:“咱們幼兒園,是改過一次名嗎?”
梁禹看着自己的湯還沒反應過來,“是嗎?我不知道啊,怎麼突然問這個……”
“是啊。”
陶芸從廚房出來,聽到余岑的話答道,“當初你們上的是市一幼,屬於公立幼兒園,後來沒幾年他們搬遷走了,變成了民辦,改了個什麼名字……叫,星星雨?不太確定了,時間太長,都記不清了……現在再說市一幼,好多人都不知道了呢。”
余岑聽着,心裏猛地記起來了,他就覺得這個名字熟!好像是之前余成輝去那邊辦事看見了,回來和他們提過一嘴。
坐不住了,余岑起身和陶芸道了謝,拍拍梁禹的肩膀,“我走了。”
沒顧他哭喪着臉,余岑快速下樓回家。
進門撲到沙發上,余岑拿起手機,找到剛才看的報道截圖,果然是“星星雨幼兒園教師”。
“……”
余岑一時都有些不敢相信。
又去搜了一下,“柏城星星雨幼兒園”,出來的結果,也顯示只有一家,還不是那種連鎖的。
看了好一會兒,余岑確定了,這篇報道上提到的星星雨幼兒園,還真就是他和梁禹之前上的那家。
翻過身躺在沙發上,余岑盯着天花板。
這也太巧了……
合著他和關之涯還是幼兒園校友??
不過這他可真的是半點印象都沒有。
也不知道陸校長是從哪找到的關之涯幼兒園老師誇他聰明懂事……
越想越覺得這事兒神奇,余岑打電話給關之涯分享這個新發現。
余岑一口氣說了一堆,嘰里呱啦說完,對面關之涯笑了兩聲。
他反應這麼平淡,余岑感覺很不平靜,“你不覺得這件事特別神奇嗎?!”
“是挺神奇的。”關之涯道,語氣怎麼聽怎麼敷衍。
余岑很不滿。
偏偏那頭關之涯又轉口問:“余叔叔在家嗎?”
余岑沒好氣,“他去上班了,幹嗎?”
關之涯:“那你來給我開下門。”
余岑一怔,猛地從沙發坐起來,不太敢相信地往門口走,打開門,就看見關之涯站在門外,剛剛從耳邊放下手機。
“你怎麼來了?!”余岑驚喜地睜大眼睛。
關之涯沒說話,邁進房門摟住余岑的腰,壓着他靠在鞋柜上親。
還托起他左手抬高,怕不小心碰到。
“……”
余岑被他打了個猝不及防,連點聲音都發不出,掙扎了兩下毫無效果,只能放鬆身體任他親了個夠。
好不容易得到一絲喘熄,余岑抬腳踢他,“你……關門吶!”
關之涯頭抵在他肩膀,聞言笑出了聲,騰出一隻手把半掩的門關上了。
余岑感覺被他拱的脖子痒痒的,抬手拍他,“你發什麼瘋……”
關之涯頭也不抬地搖了搖,又去親他的下巴,脖子,鎖骨。
余岑感覺露在衣服外面的地方被親遍了,關之涯就差扯他衣服了。
再這樣下去有點危險,余岑推推關之涯制止他這種不分地點亂來的行為,“你先放開我,你怎麼了?”
“……”
關之涯不語,靠在余岑頸窩沒再動,只是摟着他腰的手又緊了緊。
感覺有點不太對勁,余岑皺眉,道:“關之涯,我手酸了。”
效果立竿見影。
關之涯抬頭,放開他,又放下他的手。
余岑自己小範圍活動活動被他掐的有點疼的手腕,下巴點點鞋櫃,讓他自己找拖鞋換。
關之涯像是終於恢復了一些理智,自己換了鞋,跟着余岑進屋。
坐在沙發上,余岑皺眉問他:“你今天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關之涯坐在他身邊,又湊上去抱他,搖頭悶聲道:“沒什麼,太想你了。”
余岑眉頭皺得更緊,想推他,卻被抓住了左手。
“讓我看看手。”
余岑突然想起來,昨天醫生把他手上的紗布拆掉了,縫的線裸露在外,亂七八糟的。
猛一下把手握起來,余岑不讓他看,用力躲,“太丑了……”
關之涯攥着他的手腕,也不敢太用力,低頭去吻他,“不醜。乖,讓我看看。”
“……”余岑被他磨得沒辦法,只能放輕鬆攤開手掌,讓他看。
他真覺得那條傷口很醜,加上縫的線,像一隻張牙舞爪的大蜈蚣。
余岑自己是特別不願意看。
關之涯盯着看了很久。余岑推推他,“別看了……沒事……”
突然,關之涯低下頭靠過去,溫熱柔軟的觸感靠近傷口,余岑手掌瑟縮一下。
“別親別親,又疼又癢的……”余岑忍不住往後躲。
傷口癒合期間,又有新生組織在生長,敏[gǎn]得要命。
關之涯依言放開他,只伸手攬過他的肩膀,握着那隻手,安靜地看。
太不對勁了。
余岑胳膊肘拐他一下,嚴肅道:“關之涯,你到底怎麼回事?”
關之涯沉默很久,就在余岑氣急要跟他好好掰扯掰扯的時候,才終於開口:“我外公外婆都來了,他們想把我媽接走。”
余岑一愣,“接到陽城去?”
關之涯點頭。
余岑知道他捨不得楊姣,猶豫了兩秒,勸道:“那……也不是不能見面了呀。柏城離陽城那麼近,想去就可以去看她。”
“我知道,”關之涯低聲道,抱緊余岑吻他的發頂,“就是……”
關之涯話音一頓,沒再繼續。
余岑靠在他懷裏,一時也沒出聲。
他知道他的感覺。
那不單單是對母親的不舍。
一直以來和楊姣相依為命,楊姣對他的依賴,讓他努力支撐起兩個人的生活。
如今楊姣要走了,他的支撐像是也沒了方向。
他太習慣自己一個人支撐所有了。
余岑掙扎一下,轉過身面對關之涯抱住他的脖子,湊過去輕輕吻他的唇角。
余岑:“你現在也不是一個人了,不用什麼都放在心裏自己扛。你也是可以選擇依賴別人的。”
說著看他不動,余岑彎眼笑了笑,“比如說……你試着依賴依賴我?”
關之涯怔怔看着他,好半晌,才笑道:“你能做什麼?”
余岑聽到這話就不滿意了,瞪大眼睛戳他:“你不要小瞧我告訴你!”
想起方才他的新發現,余岑又激動起來,扒拉過手機,給關之涯看,自己是怎麼一步步發現這種神奇的事情的。
他越激動,越襯托得關之涯過於淡定。
余岑生氣,皺眉看他,“你難道不覺得這是很奇妙的緣分嗎?”
關之涯無奈,抬手摸摸他的臉,嘆道:“你真的,一點也不記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