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假設
第一百六十六章假設
譚月清一聽到這話默默閉了閉眼。
傻姑娘,前面都說了是聽來的事兒,怎麼還弄個朋友出來。
董婷水汪汪的大眼釀着迷惑,回頭看了看靜默不動的譚月清,自以為懂了她的意思。隨後像個聽夫子講課般抱着膝頭連連點頭。
“對,我們有個朋友。”
葉白柚下半張臉藏在自家兒子腦袋後頭,嘴角抬起又壓下去。
他雙手攤開,大寶熟練地將他的小肉爪按在大手心裏。五指短短的,手背上幾個肉窩窩。
葉白柚曲指,像捏麵糰兒一樣輕輕捏着,耐心等着小姑娘說話。
“那個朋友是家中嫡女,母親是當家主母。”
葉白柚:興許是要問如何執掌中饋。
“但是那沒甚作為、縱情酒色的爹寵妻滅妾,由着家中嫡脈被欺。”
葉白柚晃了晃大寶現在呈現出打槍的手手。壓低聲音:“重機樓里除了命的事兒,什麼都做,只要有錢。”
葉白柚作出最適合殺人放火的歪嘴笑,配合那雙精光閃爍的眼睛,陰惻惻的像地獄裏出來的惡魔。
江水窈聲音哽咽,腦門抵着二崽後背,讓人瞧不清神色。
“若是放在我身上,最壞的結局是魚死網破。”
葉白柚輕嘆一聲。
大寶二寶全被他們爹吸引,興趣盎然地一個仰頭,一個探身地瞧着他。
在懷中大崽崽看來時,他懶呼呼地將下巴放在他的小肩膀上。大臉跟小臉擠着。
“這第二種就好辦,重機樓知道吧。”
“所以,她、她現在是進也進不得,退也退不得。”
葉白柚看着小姑娘頭上的髮髻,上面戴了一隻蝴蝶簪子。稍稍動一下,那蝴蝶翅膀扇動,像與處境艱難的小姑娘感同身受。
本來想好好給人順順氣兒,忽然想到窈窈剛剛說的人是她的朋友。
腦中閃過無數看過的新聞。比如渣男出軌,拉橫幅給渣男納妾。或者去公司底下給渣男循環放出軌的喇叭,又或者在婚禮上方渣男出軌的視頻……
三個小姑娘並成一排,肩膀頓時一縮。像小鴨子似的慫慫點頭。
舌尖抵了抵腮幫子,沈無璟只覺牙齒有些痒痒。
小崽崽彎了彎指尖,又被他爹爹輕輕勾着伸直。
董婷家裏不像這般,他家父親跟母親是相敬如賓,且父親一個文人,奈何不了母老虎的母親。窈窈家這事兒,她是想着一次,就想上門逮住人罵一次。
實際上就是長了兩個尖尖角,一個黑翅膀的那種。
“祖母趁機接了娘家外甥女進門,若不是她親娘拼了命又生下個兒子,恐怕是這當家主母的身份都保不了。”
聽着好像真的就是后宅的事。
江水窈聲音像繃緊的弓,嗡嗡的顫音與怒意夾雜,多了些銳意。
葉白柚揉崽崽的手漸漸放緩。
但是三個小姑娘哪裏見過這種壞人氣勢,立馬往中間江水窈身上靠,一人一隻手臂悄悄抱緊。
宅斗嗎?
葉白柚按了按大寶的小手窩窩,濃密的長睫遮住眼中的躍躍欲試。
“柚子哥哥,要是你,你會怎麼辦?”三個之中,只有譚月清記着正事兒。
葉白柚指腹颳了刮二寶肉肉的小臉蛋,眸光溫柔安撫。
三個小姑娘頓時抱緊。只覺後背涼幽幽的。
“母親心神耗費,加上生幼弟時遭了大難。每日靠着昂貴的葯撐着。”江水窈紅着眼眶直起身,故作鎮定地看着懷中不知何時安靜下來的小孩。
“咱們打個比方。”
葉白柚睨了眼大開的門,三人是正好坐在門邊的。他在心底默默點頭,可以,這個配合打得好。
對比其他兩人,譚月清更為理智些。雖不多話,但小姐妹中的各中決定怕是以他為首。
葉白柚拿着他家土豆的手手攤開。小手握拳,撥出來一根兒縮小的胖藕似的手指在幾個小姑娘面前晃了晃。
“再說若是我隱忍了,發展到寵妻滅妾的地步。”葉白柚適時拋出大寶的第二根手指。
“嘶——”
葉白柚掃過那麻將搓得快出火花的一桌子人,隨後移到三個臉上或惆悵或憤恨的小姑娘身上。
“嘿嘿嘿!”
“若沈少爺直接找個妾啊郎的進門兒,先不提寵妻滅妾,我直接讓他陪着他的小嬌嬌滾出家門去。”
葉白柚環顧一周,目光落在隔壁那扇牆上。隔着這麼多人,還有房間裏雜亂的聲音,他相公應該聽不見。
“雖不弄死人,倒是可以讓人下點斷子絕孫的毒藥。還讓人查不到是誰做的,那……”
他輕呵一聲。
隔壁,沈少爺喝茶的手一頓。這是他第二次舉杯湊近,沒有喝又重新將水杯放了回去。
後頭兩個剛拉着江水窈衣服的小姑娘立馬僵住,默默收回手。
打麻將打得憋不住了才去上廁所,不錯,相比這個人已經領略到了國粹的精髓。
氛圍現在創造好了,接下來就是真真假假摻和一起,俗稱,畫大餅。
葉白柚正欲收起大寶的小手指,但小傢伙自發蹦出來第三根兒。
孺子可教也……不愧是他兒子。
在小傢伙後腦勺啾了一下,葉白柚認認真真道。“若是再和諧處理一點……”
大寶拐着小屁屁,自己晃了晃手手。
很好,他的寶兒。
“前提是,我自己有足夠的底氣。我現在有錢,我也有孩子。再說,我年紀不大,長得也不差,幹嘛要弔死在一爛了的樹上。”
“若是可以,我換個地兒招贅,養幾個……”葉白柚看幾個小姑娘清澈的眼睛,還是覺得不要帶壞小孩子的好,“再養幾個看家護院的大狗。”
“我想幹什麼幹什麼,再不想什麼情情愛愛,跟人比命長才是最高境界。”
葉白柚拱了拱小包子的臉。“到時候再好好給我家奶娃娃養大,空閑之餘帶帶孫子孫女。跟他們說說曾經他們的爺爺是多麼的無恥。”
“這又是另一種活法不是。”
“咱就是說,人生一輩子,不是非得在男人身上弔死不是。合則聚,不合則散,還是老祖宗的話啊。”
三人都聽得出來其中的關鍵。但無論是女人還是哥兒,都被教育以夫為天,以子為天。為家族傳宗接代才是一個女人或者哥兒最完滿的。
三個小姑娘本就長在這樣的環境中,本就是被放進金絲籠里的雀兒。雀兒再怎麼好看,那也只是被圈養起來一言一行都得按照圈養人的喜好來。
葉白柚這話在她們聽來是離經叛道的,但不妨礙三個小姑娘本就不想做這籠中雀。所以這心中自是有感。
彷彿指尖想摸到了另外的一種東西,但周圍無依,只能入一葉浮萍緊緊抓着眼前。
“可孤兒寡母的,一旦被下堂那就是名聲敗壞。即便是回到外祖家,那也是寄人籬下被人詬病。”江水窈故固性思維讓她下意識找不恰當的地方。
“所以啊,自己立起來比什麼都重要。”葉白柚將手手舉累了的奶娃娃抱在腿上,環住他的圓胖圓胖的肚肚。
“這都是老生常談的事兒了。”
“像那些強勢的當家主母那樣?”董婷問。
“是也不是。若你終其一生眼光落在後宅。那麼那些令人誇讚的當家主母無疑是你們的榜樣。但也僅僅是在後宅這一方小天地中。”
葉白柚捂住自個兒崽崽的手。“少年人,你們學會跳出這個后宅的圈子。外面的是更廣闊的的天地。”
三人眼中同時閃過思索。
葉白柚看它們一會兒蹙眉,一會兒咬唇。都快給自己擰巴成一截一截的毛毛蟲了,看着是要多糾結有多糾結。
他乾脆道:“舉個不怎麼恰當的例子。”
三個姑娘眼神微茫,又像聽課一樣仰頭看着他。
“知道十二吧。”
“叔?”兩個崽崽答。
“對,十二叔。”葉白柚捧着乖娃娃的臉摸了摸。
三小姑娘點頭。
“若我告訴你們,我非常確定地說十二這輩子都不會將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你們可信?”
“何以見得?”
那便是還不大相信了。
葉白柚笑眯眯道:“十二師從齊聞語的爹爹,會武。即便是跟齊聞語鬧起來,按着十二的脾氣,或許“咔嚓”一下就能給他的手掰斷。”
“這樣不就惹了齊家人的不好?”
“咱們先說受人詬病這句話。”
“老祖宗說人言可畏,這是有道理的。但有時候咱們要學會不懼人言。修人在修心,即便是達不到這個境界,但十二也有足夠的底氣支撐自己不畏人言。”
“他有武藝。大不了他不要齊聞語去闖江湖。再或者,十二之前在我的店裏幫着我做事兒。他要是願意,我隨時歡迎。”
“那是他有退路。”譚月清直指核心。緊接着,她又立馬反駁,“但齊家若是追究到你身上呢?”
葉白柚搖搖頭。“做人呢,有時候就要多一點抗爭的心思。再如何設想好壞,那總是你心中沒有足夠底氣,你心中不安而已。”
“不過你說道十二有退路,但是這個退路是他自己爭來的。換言之,他立得起來。”
大道理講完,葉白柚在奶娃娃的小臉上吸了一口奶香。又慢悠悠道:“路是人走出來的,光紙上談兵,誰也不知道最後的走向。”
江水窈聲若斷成的雨線,輕悠悠的。“立起來,又談何容易呢。”
葉白柚藏在崽崽後邊的嘴角緩緩牽起,這不就正好問到點子上了嗎?
他臉上帶着沈少爺挖坑時那種沉穩又引誘的笑,驅趕着這三隻小鴨子往坑裏跳。不過坑中有水,他也不是害她們。
“咱們一步一步來,照你說的話,現在困住人的是你母親的買葯錢。”
江水窈下意識點頭。
董婷悄悄伸手戳了戳她的后腰。
江水窈瞳孔微張,像正鼓着腮幫子往嘴裏塞橡樹子兒的花栗鼠忽然看到了空中飛翔的老鷹,傻獃獃的。
葉白柚反應了下,忽然意識到自己說岔了。
嗯……不是小姑娘的事兒,是她們朋友的事兒。
他正要補救。
江水窈臉上剛剛積起的惆悵變成了緊張。“對,我們的朋友缺錢。”
葉白柚咽了咽有些乾澀的喉嚨,慢慢點頭。
不枉費他說那麼多話。
“缺錢可是比缺權更好處理的事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