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怎麼嫁人
之前白玉安怕阿桃擔心,哭哭啼啼的恐怕又要耽擱許久,這會回來了,她半分力氣也提不起,一句話也不願再多說。
魏如意這時過來把一個手爐放到白玉安懷裏,又拿了套裏衣過來要為他換上,白玉安虛弱的抓住她手,對着阿桃道:“還是阿桃來換吧。”
魏如意有些委屈,眼睛裏又紅了,姣好的面容帶着春露,誰看了也要心疼幾分。
她用帕子點了點淚,委屈道:“公子可是嫌棄奴婢風塵出身?”
白玉安嘆口氣,強抬了眼皮,只能細聲勸道:“你我畢竟男女有別。”
魏如意卻不聽,抽抽嗒嗒道:“奴婢自大人買下,就是大人的人了,大人要是不嫌棄我,我願意一輩子跟着大人。”
白玉安沒法子,她身上痛得厲害,只能疲憊地看向了阿桃。
阿桃性子歷來是爽利的,也不如白玉安那樣怕傷了人,走過去就推着魏如意往外趕:“我是從小跟着公子的,要換也是我換,哪能輪得到你了。”
“公子正累着呢,別在這兒哭哭啼啼地攪了公子清凈,趕緊去熬藥才是正事。”
魏如意被阿桃往外面推着,本來想再說幾句話,奈何力氣沒有阿桃厲害,一個晃神就被關在了門外。
阿桃關了門,回過身就對着白玉安道:“公子當初何必買她回來,我看如今她就是個麻煩。”
白玉安嘆息:“你也不要怪她,她也是個可憐人。”
其實當初白玉安並沒有去過青樓,只是在路過麗春院時,在門口碰見了正被幾個大漢綁着着的魏如意。
當時魏如意看到她就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怎勸說也不放手,稍微一打聽,才知她是要被賣去給一個年過七旬的老頭子做妾,白玉安就動了惻隱之心。
好在對方在知道了白玉安的身份后也沒有過多為難,給了銀子就順手將魏如意買了回來。
阿桃不說話,過去默默將火盆子拿過來挨着床頭一些,這才去為白玉安寬衣。
猩紅的白衣下面是深淺不一的傷口,好在有些已經結了痂,脫落了就留下淺淺的粉紅色的印子。
阿桃忍着淚,用熱帕子擦乾淨血跡才拿過藥膏過來,看着那些猙獰的鞭痕,到底還是沒忍住哭了出來:“這些傷痕在,往後公子還怎麼嫁人。”
白玉安忙軟軟將手按在了阿桃的手上,看向了門外,待阿桃平靜下來,白玉安才軟軟鬆開手,輕輕道:“往後別再說胡話了。”
“我也沒想過……”
她是家中唯一的么子,要是讓父親知道她被母親從小當成男子在養,恐怕家中要鬧得天翻地覆了。
且她如今已是朝廷官員,想要脫身也不是那麼容易,不注意被人查下去,那就是滅九族的大罪了。
阿桃咬着唇,知道這件事困難,默默擦着葯,又低聲道:“那個魏如意怎麼辦?她如今做事越發沒分寸起來,您也慣着她。”
“要讓她發現了您的女子身份,被她傳了出去了,您就是有三頭六臂也落不下好下場。”
白玉安此刻哪有心情想那些,她身上疼得厲害,與阿桃說話也不過是強撐着力氣,趴在榻上喘着氣敷衍道:“再等等吧。”
”等我為她找個好出路。”
阿桃看了白玉安一眼,低着頭道:“公子將她贖出來已是仁至義盡,給她些盤纏讓她自謀生路不成么?”
白玉安不忍心,一雙遠山眉目悠長:“這件事往後別再說了,若她要走自然最好,若她沒退路,我便留着她。”
“總歸我救了人,便不該丟下她不管。”
阿桃嘆了口氣,終於是不再做聲,默默做着手上的事。
白玉安胸口上纏的白布早沾滿了血跡,阿桃心疼的取下來道:“好在上頭說您可以在家中休養,這個就不纏了吧。”
白玉安點點頭,纏着她胸口也痛得很,舒一口氣也都有些費力。
將白玉安身上的血跡擦拭乾凈后,阿桃又去拿葯:“幸好高大人走前還給公子帶了葯,說這葯多擦兩次就不會留疤了。”
“公子皮膚白凈,留了疤確實不好看。”
白玉安不在意的笑了笑,淡然的山水眸子,垂眉瞧着不遠處的地面出神。
阿桃見白玉安滿身倦意,也安靜下來,垂頭默默擦着葯,只是在看着指尖下那一身玉白肌膚上的紅痕時,還是有些發顫。
雖是比不上京城那些世家貴女,可她家姑娘自小也是家裏捧着長出來的皮肉,老爺夫人疼愛在掌心裏的人,也是一身金嬌肉貴,經不得半點風雨。
況且在老家裏,哪裏又受過這樣的委屈。
阿桃紅着眼睛將白玉安收拾好了,正準備出去問魏如意把葯熬得怎麼樣了,外頭魏如意就敲了門。
阿桃忍不住說一句:“往先做事哪這麼勤快過,這會子倒快了,還算知道些輕重。”
說著就去打開了門。
門外的魏如意端着葯碗,一雙手被凍得通紅,見門開了,連忙走進去殷切的往床邊走:“外頭太冷了,我才盛到碗裏來,不過才一會兒,這會就不怎麼熱了。”
“公子現在吃藥正合適。”
阿桃看魏如意又要在白玉安身上動手動腳,連忙過去端過碗道:“你毛手毛腳的,還是我來吧。”
魏如意不情不願的交了碗,又看了床上異常憔悴虛弱的白玉安,見他半合眼,月白寢衣光色流轉,將那張慘白不沾煙火的臉顯得如隔在雲端。
以至於她恍惚覺得他們之間的雲泥之別。
阿桃看魏如意呆在床頭,皺眉壓低了聲音道:“公子剛回來,別站這兒擾公子清凈。”
魏如意緩過神來愣了愣,見白玉安眼皮也沒抬,也怕自己吵着了,難得的沒有和阿桃鬥嘴,又擔心看了眼白玉安,默默退了下去。
魏如意一走,白玉安抬着眼皮看着阿桃道:“往後對如意說話好聽些,她掛心我,別讓人難堪。”
阿桃舀了一勺藥小心送到白玉安的唇邊,聽了就點點頭:“奴婢都聽公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