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西追趕來
綉翠是在一陣喧鬧叫罵的聲音被驚醒的,她剛坐起來,還不等叫藍兒來問問發生了什麼,房門就被人砰的一聲踢開。
披頭散髮的紅兒,就像厲鬼一樣闖進來,帶着一大幫子人,指着綉翠:“就是她,想要草菅人命,活活把我打死!”
綉翠頓時皺起眉頭:“誰要將你打死了?還有,你們是什麼人?誰准你們亂闖民宅,再不出去,我就報官了!”
她身上只穿着單衣一件,可紅兒帶來的人,男男女女一大幫子,個個臉上昂揚着憤怒的情緒。
“你還好意思報官?這位姑娘,我告訴你,做人可以不講道理,但不能缺德,否則天打雷劈的!”一位大叔指着她就罵。
綉翠擰起眉頭,看見紅兒在那邊添油加醋地訴說著她的過錯,簡直顛倒黑白!
直到此時此刻,綉翠的心還鎮定的下來,她聲音嚴肅平穩:“你們被她給騙了,事情根本就不是她說的這樣,且容我換好衣裳,跟諸位說個清楚。”
這倒不算是什麼無理的要求,百姓們對視一眼,這才反應過來,闖進了別人姑娘的房間裏,真是失了體面。
紅兒見到他們有退縮之意,豈能就此放手,恨不得將心裏的怒氣,還有剛剛挨打的疼痛,全都還到綉翠身上去。
畢竟,說穿了,都是做奴婢的,誰比誰高貴?綉翠無非就是命好一點,能遇到皇后,她紅兒時運不濟罷了!
“鄉親們別走,你們瞧瞧我頭上這傷,這可是正兒八經被她丫鬟打出來的,她現在當著你們的面撒謊,平時也就是這麼糊弄將軍的。”
紅兒說罷,有好事人頓時叫嚷道:“我看,確實不能就這麼算了,讓這種人爬上去做了主子,比惡鬼還可怕呢,必須得給點教訓,讓她以後不敢欺負人。”
他的話,被好幾個人附和。
“咱們就將她拖去院子裏,讓她好好地給這位挨打的姑娘道個歉,就算了結了!”不知是誰說的,眾人頓時覺得有理。
因為在這房間裏,是人家的私寢,他們在這裏鬧,傳出去不佔理,但若是將人拽出去,便什麼都可以談得了!
方才那位指着綉翠的大叔,對她道:“姑娘,請吧,上外頭去給她道個歉,我們這些人做個見證,來日你們報官還是私了,我們都不會說些什麼。”
綉翠見到紅兒梗着脖子,有些挑釁地瞪着她,綉翠那文靜秀氣的臉,頓時變得冰冷。
“我倒是很好奇,你們認識這婢子紅兒?”
“不認識,”百姓們說的理直氣壯,“但你欺負人,就是不行,這裏是皇城腳下,我們既然碰上這事,就不能坐視不理。”
綉翠眸光烏黑,少了平時的溫潤,多了一點清醒的獨絕。
她聲音雖柔,可卻如刀般尖銳:“你們甚至還沒了解清楚事情的經過,光聽她一面之詞,就不由分說地闖入我家,在我的房間裏大呼小叫,到底是我欺負她,還是你們欺負我?”
“這,這……”眾人被她說的無言以對。
“不過是,看我勢單力薄,又是一女子,才假藉著打抱不平的名義,來欺壓比自己弱小的人。”
綉翠的話,徹底刺痛了人群中那些好事者,他們覺得羞怒,當心思被揭穿,豈會承認?
有人指着紅兒的臉:“但她確實是被你的人打傷了,好伶俐的一張嘴,說到底,就是不肯道歉!”
“直接將她揪出去,在這兒說話,她還要反怪我們欺負她呢!”
說罷,好幾個人沖了上來,竟不管綉翠是女子,拽住她的胳膊就把她從床榻上拖了下來。
綉翠身上有傷,腿腳還沒好利索,從前胳膊骨折過的地方,被人猛地一拽,她發出一聲慘痛的叫聲。
門口有些百姓見她被拖着走,一點掙扎的力氣也沒有,確實是個不良於行的病人,頓時有人慌了。
“這麼做是不是太粗魯了,我們還是報官吧。”
“你們報吧,這件事其實跟我沒什麼關係……”這人說著,連忙倉促離開。
看有人走了,其餘一些人也不敢留下來,紛紛跟着離去。
綉翠被扔在冰冷的地上,秋風像刺一樣刮過來,她渾身都疼,劇烈地咳嗽不斷,卻沒有得到那些人的憐惜。
他們按着綉翠的脖子,非要逼她給紅兒道歉,宅子裏留下的那些伺候的小丫鬟和小奴僕,看見這一幕嚇得都跌坐在地上。
“姑娘沒有讓人打紅兒,是紅兒自己要逃跑,才受傷的。”小丫鬟急的大喊,上去拉拽,卻被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直接揮去一旁。
綉翠掙扎,沒想到,按着她的那個男人被她的指甲划傷,頓時生氣地失去理智,將她往地上一推。
“像你這麼缺德的人,應該扭送去官府,好好地打上十幾個板子!”他理直氣壯地怒罵綉翠。
然而,綉翠往地上這麼一撞,徹底趴在地上起不來了,一動不動。
紅兒瞪圓了眼睛,早在一旁嚇傻了,她本來只是想給綉翠一個教訓,可是沒想到,這群人失去理智以後,真敢動手!
而她伺候綉翠這麼久,是絕對清楚綉翠的身體到底有多麼虛弱的。
那幾個男人一開始還凶神惡煞,叫囂着,讓綉翠爬起來道歉,可見她一動不動,心裏便有些犯嘀咕了。
她單薄的白色裏衣,是黑夜中唯一的慘白,看起來極為刺眼,猶如風中零落的花兒。
“綉翠!”
那群人正想上前去查看綉翠是死是活,門口傳來一聲暴呵,他們連忙後退,看着一個高大的身影,衣服還是寢衣,一瞧便知是倉促趕來的。
西追跑進院子裏,看見綉翠倒在地上,他目眥欲裂:“綉翠——!”
他急忙跑上去,將她翻過來,卻見綉翠面色死白,嘴角磕破了,流着鮮紅的血,任憑西追怎麼喊,她都不應。
那些動手的人,在看見西追這樣高大威猛的身影出現時,早就情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
眼見着綉翠好像被他們打的半死不活了,有人害怕地說:“這可跟我們沒關係啊,是她自己沒站穩摔倒的。”
西追幾近崩潰,吼得青筋畢露,脖粗臉紅:“她曾經渾身十七處傷,養了一個月才好了點,連自己走路都困難,你們這麼對她,跟殺了她有什麼區別?”
那幾人面面相覷,西追平時是個冷靜的人,也上過疆場,早已不是熱血沖頭的少年了,可他還是憤怒至極。
尤其是那幾人還想支支吾吾狡辯,將過錯都推給綉翠自己的時候,西追再也忍無可忍,操拳就沖了過去,頓時將幾人打的慘叫不斷。
藍兒氣喘吁吁地回來了,西追騎馬比她速度快,現在她才趕到,一回來瞧見將軍打人了,而紅兒不知所蹤,她急忙去檢查綉翠的傷勢。
“將軍!”藍兒一聲急促地呼喚,“姑娘她氣息太弱了,咱們快請郎中吧!”
西追陡然回過神,快速將綉翠抱起,送回房內。
夜色已深,天黑月明。
瑤光宮裏,沈定珠睡的並不安穩。
外頭的風聲扑打在窗子上,都能讓她從淺淺的睡眠中馬上醒來,她心中一直記掛着蕭琅炎的情緒,也更想跟他當面好好地聊一聊。
她睡不着,乾脆平躺着,睜着空洞迷濛的美眸,瞧着繁雜富麗的床帳。
就在這時,沈定珠聽見了外頭沉碧壓抑着嗓子的一聲驚呼:“什麼?綉翠怎麼忽然那麼嚴重,不是一直在宮外的宅子,好好地養着嗎?”
綉翠……
沈定珠豁然坐了起來,她挑簾,急匆匆詢問。
“沉碧,綉翠出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