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招子放亮點
燈光昏暗,狹窄的房間裏一片雜亂,隨處可見吃剩下的飯盒,煙灰缸里一個挨一個的煙頭緊緊堆積在一起,齊刷刷像是被割了一茬的韭菜,散發出濃郁的尼古丁味道,混雜着汗臭和剩飯發酵的酸腐,讓人難以抑制地噁心。
房間裏有三人,正圍攏在床頭的枱燈前,一動不動,如三尊雕塑。
“大哥,這玩意不簡單,估摸着能值不少錢。”
左側的瘦高個咽了口唾沫,微微凸出的眼珠里映射着面前一抹紅光,聲音有些沙啞。
“別,這東西我覺着邪乎得很,要不咱們還是把它扔了吧。”
右側壯漢明顯有些不安,言語的怯懦跟那虎背熊腰的身材對比鮮明。
中間那人伸出手去,將面前那塊泛着紅光的石頭拿在眼前仔細端詳,愁眉緊鎖,透過那如呼吸般忽明忽暗的紅光,分明可以看到那晶體狀的石頭裏邊有個黑影,像極了人形!
“老二的預感一向挺准,這一次咱們收穫不少,有沒有這東西無所謂,干咱們這一行,就是不能貪,找個時間把這邪乎玩意兒處理了吧,剩下的那些東西出了手,也夠咱瀟洒一段日子了。”
伴隨着這低沉的聲音,當中之人原本佝僂的後背緩緩挺直,隨後深吸一口氣,轉過頭看向了身後那堆垃圾中隨意掩藏的一個尼龍編織袋,袋子外邊滿是臟污,也不知是哪裏沾來的黑泥。
這人臉上掛着一道刀疤,如蜈蚣般盤踞着,眼神陰翳如鷲,他一開口,其餘兩人再也沒啰嗦,只是小聲應和。
恰在此時,急促的敲門聲響起,三人立馬警覺起來,刀疤臉沒出聲,無比迅疾地在床頭一摸,一把被切去大半截槍管的土製獵槍被他牢牢把在了懷中,這才示意瘦高個過去查看情況。
“什麼人?”
“房東,你們該交房租了,趕緊開門。”
透過貓眼往外看了看,瘦高個轉頭沖刀疤臉請示,後者點頭確認,他這才打開了房門。
“我靠,哥幾個,你們這也太不講衛生了,我好好的房子被你們折騰成這樣!這可不行,回頭還得額外找人打掃,這錢得你們出。”
門外是個青年,身形挺拔,眉清目秀,他看清楚門裏情形,立馬捂住了鼻子,大聲嚷嚷。
“房子我們就租到今天,你算算多少錢。”
刀疤臉早就把槍藏在了寬鬆的外套裏邊,手指在扳機上摩挲了一番,這才開口。
“給兩千吧,弄這麼臟,我估計都得重新裝修了,要得不算多。”
青年捂着口鼻,眉頭緊蹙,一副被面前三人佔了便宜的心痛模樣。
“就這破房子,收拾一下,得兩千?”
刀疤臉神色一厲,面頰抽了抽,臉上疤痕像是活物在蠕動,着實有些嚇人。
氣氛陡然變得凝重起來,青年眉頭微蹙,他不動聲色打量了一番面前三人,隨後一挑眉,微微一笑道,“不樂意給?沒關係,咱們這兒離警局也不算太遠,要不我打個電話,叫個熟識的幹警過來評評理?”
“小兄弟,報警就不必了,那不是自找麻煩么,這樣吧,咱哥仨身上也沒帶那麼多現金,我們湊湊,有多少算多少,你看行不行。”
壯漢開口了,同時不着痕迹拉了拉刀疤臉的衣袖,後者似乎這才反應過來,鬆了松在懷裏捏得死緊的獵槍,擠出一抹笑容。
青年名叫秦重,爹媽死得早,留下這一棟破爛的兩層小樓,這麼多年,他也就是靠着小樓的租金活下來的,南來北往的租客見得多了,倒也不是那麼好相與,此刻他也看明白了,對方三人對警察很是忌憚,如此一來,他的底氣更足了些。
“先看看吧,你們能湊出多少?”
衝著刀疤臉深深看了一眼,秦重朗聲說道。
三人渾身上下摸索了半天,零零散散的現鈔匯總在了刀疤臉身側桌上,秦重瞟了一眼,估摸着有個一千出頭的樣子。
“才一千多,差得有點遠啊。”
秦重探出手就把那一把皺巴巴的鈔票揣進了自己口袋,“再想點辦法吧。”
刀疤臉正想說些什麼,壯漢拉了拉他,朝着另一側那微微冒着紅光的石頭使了使眼色。
“小兄弟,我這還有個值錢玩意兒,用來抵剩下的錢肯定是夠了,你瞧瞧?”
將那塊石頭拿了過來,刀疤臉一探手,遞到了秦重眼前。
好古怪的石頭!
秦重頗有些好奇,細細看去,石頭裏的人形栩栩如生,甚至依稀可辨認出五官,他忖度一番,擺出一副不情願的樣子將之接到了手中,“行吧,我就吃點虧,你們走吧。”
刀疤臉朝左右使了個眼色,壯漢一把扛起了牆角那個編織袋,三人魚貫而出,秦重則是在原地欣賞着那怪異的石頭,紅光閃爍間,他陡然有點恍惚。
“小子,有些東西你拿了,可是要走背字的,記得下輩子招子放亮一點!”
低沉陰翳的聲音傳來,秦重驀然轉頭,只見那刀疤臉竟然折返了回來,一把掀開了原本緊緊掩着的外套,土製獵槍黑黝黝的槍口正對着秦重胸前!
“老大,別……!”
壯漢和瘦高個想要阻攔,不過刀疤臉根本沒有絲毫猶豫,面上的傷疤蠕動着,露出一抹猙獰的笑容,手指扣動了扳機,煙霧升騰而起,伴隨着一聲炸響,秦重整個人朝後飛了出去,轟然倒地!
襯衣破損不堪,鮮紅的血液沁了出來,在秦重身下蜿蜒流淌。
“老大,何必呢,咱們眼下正是要避風頭的時候,鬧出人命,這批貨短時間又出不掉了。”
壯漢眼見沒了轉寰的餘地,只能嘆息一聲。
“哼,這小子沒長眼,老子要是不弄死他,這口氣下不去!”
刀疤臉冷哼一聲,“還敢拿警察壓老子,真當老子是吃素的?”
“那東西,咱們還要不要了?”
瘦高個看了眼秦重胸前那閃着紅光的石頭,猶疑着問道。
“別,本就有些邪乎,現在又落在死人手裏,你要捨不得你自己去拿吧。”
壯漢搖了搖頭,毫不留戀,掉頭就走。
“那就算了吧。”
瘦高個被壯漢說得心裏也有點發毛,雖然不舍,但還是選擇了放棄。
房間的門被‘砰’地一聲甩上,腳步聲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