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救急
明銳和許知宜都穿着孝服,面色沉重。
瞧見職業抬棺人都在好奇觀望,明銳低頭,在許知宜耳邊悄聲說:
“知宜,你先去找找小安,看有沒有其他辦法。
我和爸媽,還有紫駿說幾句話。”
許知宜點頭,握下他的手,“明銳,別著急,相信小安,他會有辦法的,誤不了奶奶起棺的時辰。”
明銳回握一下她的手,“嗯,我倆分頭行動。”
他相信許知安,只是這事,不是說相信就能解決。
許知宜小跑着去找許知安,明銳引明懷遠、周蘭,還有周紫駿到更遠的避人處。
周峰也跟着過來。
明銳眸色微涼,直視周紫駿,“紫駿,你給我說說,你過不了心裏的那道坎是什麼意思?”
周紫駿扭着頭,不說話。
這幾天,他心裏一直憋着火,要不是周峰逼他,他都不願到明家參加馮小愉的葬禮。
他實在看不慣明家辦什麼老什子的米城葬禮,這都是啥呀?!
堂堂的明宅,這幾天都被造成什麼樣了?
這葬禮辦得,又俗又土,又不上檔次,更荒唐的是,什麼人都能成為明家的座上賓!
看看這幾天來得那些阿貓阿狗,提個幾塊錢的紙錢,一下就成了人上人,還得明家人給他們回禮。
更搞笑的是,為弄那淋生禮,竟然還拉來了十隻臭哄哄的羊,把個明宅禍禍成什麼樣了?
簡直成了羊圈!
他的朋友聽說這事後,都笑成狗。
這臉他算是丟大了。
以後,他還怎麼在朋友面前抬起頭?
最最讓他受不了的,就是這抬棺。
棺材多晦氣啊,裏面可是躺着個死人,別人不抬,為什麼非讓他抬?
放眼望去,他周邊的人有誰干過這事?
要不是周峰拿四周公司總裁的事誘惑和威脅他,昨晚他也不會一時腦熱應下這事。
事是應下了,可是回去之後,他越想越膈應。
四周公司總裁由他繼任,這是板上釘釘的事。
試問,除了他,還有誰有資格和這本事接他爸這個位置?
就算有,他姑姑周蘭考慮到自己的利益也不會答應。
這和他抬不抬棺有什麼關係?
不行,他不抬,堅決不抬!
這要是抬了,他怕會晦氣一輩子,又會被朋友們嗤笑。
就算他不抬,也影響不了什麼,就是花錢再找一個抬棺人的事,幹嘛都為難他。
不過,就算他再怎麼想,也不能明說。
總之,他已經打定主意了,不管誰問,都不吭不哈。
反正他就是不抬,誰也拿他沒辦法。
看周紫駿一直不吭聲,明銳忽然來了脾氣,“周紫駿,我再問你一遍,昨晚你應下的事,現在能不能去做?能不能?!說話!”
最後兩個字,明銳是暴喝出來的。
周紫駿肩膀抖一下,吶聲道:“哥,對不起,我做不到。”
“做不到?昨晚為什麼要應下?為什麼?!周紫駿,你清楚現在這樣做的後果嗎?”
“哥,你們就別為難我了,大不了再雇一個抬棺人,這錢我出。”
此話一出,明懷遠、周蘭和周峰都震驚瞧着他。
一臉的難以置信。
要不是這麼多人看着,周峰都想上去狠狠拍幾下他那肉頭。
明銳狠狠閉下眼,深吸一口氣,睜開看,望向明懷遠和周蘭,“爸,媽,不必多言,我們走吧。”
明懷遠冷然掃一眼周峰和周紫駿,隨明銳走了。
周蘭指着周紫駿,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周紫駿,我現在才明白,老太太為什麼看不上你,是我瞎了眼,瞎了眼!”
說完,她毅然轉身,去追前面兩人。
周紫駿看着他仨的背影,一頭霧水,“爸,姑姑的話是什麼意思?老太太憑什麼看不上我?我差哪了?”
周峰再也忍不住,暴喝一聲:“閉嘴!”
不祥的預感向他襲來。
這種預感不是今天才有的,自從許知安帶着蘇建國、許偉,還有那兩兄弟進入觀雲墓地銷售部,他就覺得不安。
之後,他有意識找茬打壓許知安,可這小子着實聰明,總能逢凶化吉,發展勢頭越旺。
這次馮小愉的葬禮,他從明梁和明詩遠對許家的態度上,已瞧出端倪。
周紫駿怕是碰到競爭對手了。
這下他算是明白過來,在馮小愉生前,他向周蘭提過好幾次新任總裁確定的事,周蘭都說馮小愉不捅口,時機還沒到,讓他再等等。
現在,他算是明白過來了,馮小愉是在等許知安羽翼豐滿后,直接將他踢出局。
還好,在許知安羽翼豐滿前,馮小愉走了。
這對他們周家來說,未嘗不是好事,至少給了他喘息之機。
沒了馮小愉的支持,許知安上位沒那麼容易。
至少,現在他名不正言不順。
只是,因着此次抬棺的事,周紫駿觸怒了明家人,他想接任四周公司總裁之職,怕也有阻力。
別的不說,明銳這一關就不好過。
以目前許知宜給明家生雙胞胎之功,明銳又極寵他這個老婆,想扶小舅子上位,是必然的。
這樣看來,許知安和周紫駿的機會一半一半,鹿死誰手還不好說。
當務之急,先穩住明家人,別讓他們對周紫駿的怨言更深。
想到這,周峰小跑着去追周蘭。
等他追上周蘭時,那三人已到落棺處。
許家人將他們三人圍住,小聲商量着對策。
本來,按習俗,明懷遠的朋友也是可以搭手抬棺的。
只是他的朋友都是官場上的人,年齡都不小,又沒提前和人家商量好。
此時冒然開口,着實為難他人。
就算有人勉為其難應下,明家必然落個強人所難的口實。
實在不美氣。
明銳是孫子輩,更不適合向朋友開這口。
關鍵是沒提前商量,要是提前說的話,會有人應下的。
畢竟是抬棺,旁人多少需要心理建設的時間,不能強求。
窟窿留在這,一時不知該怎麼填。
許知安看着明銳,眉頭緊鎖:
“姐夫,說實在的,我要不是未婚,不用人說,早給奶奶抬棺了,能有機會這樣送她一程,是我莫大的榮幸。
奶奶對我那麼好,每次都給我那麼大的紅包,還一個勁誇我好,我……”
他突然哽住,眼淚一下流出來。
明銳何嘗不這樣想,要不是直系親屬不能抬棺,他早自己上了,還用得着這麼為難?
正在此時,明銳的手機響了,是明詩遠打來的電話。
她說明梁問他,起棺時間都到了,怎麼還不抬棺?
明詩遠問:“明銳,是出了什麼問題嗎?”
明銳望着明懷遠和周蘭,撒了謊:“姑姑,沒有,正起棺,一切正常。”
這事要是讓明梁知道,他爸媽會落他埋怨。
掛了電話,他當即立斷,“小安,還有備用的抬棺人嗎?”
許知安:“有,我都預備着呢,姐夫,你是想讓抬棺人補上嗎?”
許知宜愣了一下,急道:“可是……”
明銳的聲音帶着難忍的哽咽:
“知宜,我知道,我知道,會有遺憾,人世間的事,或許就不能完滿,總會留下遺憾,這遺憾就讓我來……”
“大家別為難了,這棺我來抬!”
突然,人群中傳來一個人的聲音。
眾人聞聲望去。
是蘇建國。
許知安立馬站出來,想阻止,“不行,二姑父你……”
王躍、許偉,還有許紅的老公,最大的也只有四十歲,年紀還輕。
蘇建國都五十多的人了,前段日子又剛撿回一條命,讓他這麼大的人去抬棺,實在……
“小安,我的身體我知道,才300米不到的距離,又這麼多人負重,我一點問題都沒有。好了,大家都別勸我了,讓老太太入土為安是大事,快讓陰陽師傅起棺吧。”
說完,他二話不說,站到周紫駿之前的那個抬棺位置。
此時,大家都看着許知安,等他定奪。
蘇建國自告奮勇是好事,只是這事,站在明家人立場上,真不好說什麼。
許知安思考了兩三秒,當即拍板:
“就按二姑父說的辦,大家各就各位,準備起棺。
叔叔,阿姨,姐夫,姐,這裏交給我,你們快到前面去拉棺。”
明銳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安,拜託你們了。”
說完,他們四人疾步走了。
其餘人按許知安的指揮各就各位,就聽一聲令下,起棺離宅。
周峰一人愣在原地。
失策啊!
他怎麼沒想到自己上呢?
這要是他自告奮勇救這急,明家人不更感激他嗎?
壞了,功勞又被許知安那邊的人搶去。
這樣一來,明家人的感激都落他身上了。
哎喲,機會稍縱即逝,他給錯過了。
周峰懊惱不已。
尤其蘇建國順利抬完棺后,他後悔得直拍大腿。
不就300米嘛,蘇建國一個病人都能挺住,就算他再養尊處優,也能扛過去。
真是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
之後,葬禮一切順利,再沒出現一點意外。
蓋土埋棺時,到墓地送殯的人送完馮小愉最後一程。
明家的孝子孝孫用難以自抑的痛哭,告蔚亡靈。
許知安也是淚流滿面。
他看到華月一人伏地大哭,沒人拉勸,心裏莫名難受,便走到她身旁,俯身摟住她的肩膀,半抱半拉半勸,把她從地上弄起來。
華月無意識靠在許知安身上,盯着墓碑上馮小愉的照片,抽泣不已。
下完葬,燒完紙,許知安便安排明家人返城。
回到明宅,明家人發現,別墅院落早被收拾得乾乾淨淨。
內宅清理有講究,不是誰想清都行。
許知安早早就安排好了。
米城的陰陽師囿於現狀,無法派自己的人來做這些善後事。
他提前與米城的大師傅商量好,清宅之事就由衛城的三個陰陽師傅派人來做。
他特意囑咐他們,明家別墅大,這些天來人複雜,請他們別嫌麻煩,清仔細一點,千萬不要落下什麼。
安頓完這些,許知安挑明:“各位師傅,規矩我都懂,你們費心做好就是,明家不會虧待你們的,辛苦費只多不少。”
白事的講究,不做則已,要是做得話,能講究到的還是講究到的好。
省得以後心裏疑忌。
三個師傅一聽這話,眼睛一眯,滿口答應:
“放心放心,米城的陰陽不清楚明家是什麼樣的人家,我們仨還不知道嗎?
清宅之事我們會安排好的,不會出差錯。”
清宅子的事,許知安讓小窩把關,趕明家人從墓地回來,搭靈堂的地方已經恢復如初。
至於其他私人之地,旁人不便伸手,只能明家人自己收拾。
所有的賬都是許知安結的。
出殯當天的宴席在小紅樓,因不收禮金,省很多事。
家裏長輩從墓地回來后,一下泄氣,根本無力再去招待賓客。
明銳和許知宜讓他們在家歇息,他倆強打精神,代表明家去了小紅樓。
還好有許知安,和許家的其他人搭手,他倆省很多心。
送走最後一批客人,許知安打發他倆回去,說剩下的事交給他,他會處理。
明銳也沒推辭,帶着許知宜回到明家。
按葬禮習俗,這幾天不能洗澡,回到家,他好好洗了個澡,倒頭便睡。
次日,他一直睡到中午才起來。
剛吃過午飯,許誠和許知安便上門。
他倆要給明家交賬。
葬禮期間的所有開支都由他倆把關。
其實,主要是許知安。
學校要是有事,許誠還得回學校上班,只能抽空過來看看,具體的事宜,都是許知安做。
不過,有許誠坐鎮,許知安不慌。
這也是他第一次處理這麼大的事,沒什麼經驗,都是摸索着來。
還好,有蘇建國和許偉這兩人指導,大方向上沒失差。
當然,中間難免有很多不周到的地方。
比如,沒有及時把明懷遠和周蘭官場上的一些朋友和其他人分開招待,似乎惹得這些人有點不高興。
這讓他有點自責。
許誠知道后,讓他別介懷,說過大事,哪可能面面俱到,能做到現在這樣,已經是很了不起了。
蘇建國和許偉也這麼說。
經他們這一安慰,他心裏好受多了。
不管怎麼著,經一事長一智,通過這次的事,他真得學到太多太多。
交賬時,明懷遠和周蘭也在。
許知安把賬冊遞給明懷遠,正想一項一項給他說明這些天的開支,周蘭擺擺手,說:
“小安,不用給我們說了,這次葬禮花多少錢,明家都無所謂,這賬我們也不用看,我們都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