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太皇太后要死了
到洛陽的時候，大出冬素所料的，陳星耀竟然來迎接聖駕了。
她有點懵地問凌墨蕭：“你什麼時候把他調到洛陽了？”
凌墨蕭也很無語：“看來陳大人很心急成親啊！”
按他現在的身份，跟謝清芷的婚事得皇上下旨賜婚才行，其實他請太后賜婚也一樣。
可這兩人都想帝后參加婚禮，非要等到他倆到長安之後再成親。
不知是因為陳星耀在長安的差使辦得好，還是因為他成親之後就要遠赴北疆，亦或是這一路南巡走得很順，讓凌墨蕭心情大好。
凌墨蕭說起陳星耀的時候，語氣中已經沒有那麼冷漠了。
此時洛陽已經開始忙秋收，上游的春小春、棉花豐產，下游水田的早稻也開始收割。
這幾年水利治理很有效果，新開鑿了很多水渠，讓田地離河近的百姓，都大膽地將旱地變成水田。
種植產量更高的水稻，幾年前整個洛陽可是沒有一地田種水稻的。
自姜家從南洋島上帶回稻種，農科院經試驗田幾度改良培育，北方的水田也能大規模種植高產水稻。
剛巧到洛陽時正值豐收季，在奏摺上看過千萬遍，聽臣子百官說過千萬遍，也沒有自己親眼看一次來的讓人信服。
再加上豫中平原的地勢，讓人有一種一眼望到頭，全是豐收的莊稼的感覺。
凌墨蕭自進入豫中心情就極好，他看過一望無際的草原、沙漠，也看過浩瀚無垠的大海，但都比不上，這放眼望處，皆是碩果累累的畫面。
所以他看到陳星耀時，極難得地給他一個好臉色，沒追究他無旨意離開長安的罪責。
先問他來此做什麼？
陳星耀當著眾人的面說的是，洛陽今年大豐收，而他無意間得知，有一批糧食商人準備來洛陽買糧。
單純囤糧買糧也就算了，但這些商人中有老奸巨猾者，準備用計做低糧價，讓不知內情的百姓低價將糧食賣了，造成穀賤傷農的情況。
幾前年皇后就說過，要控制糧食價格，絕不能讓貪商攪亂糧食市場。
他本來派人來洛陽追查那批糧商，可一直沒有進度，就斗膽自己來了。
他還有證人，正是洛陽的女官。因為女官也收到情報，確實有當地士族勾結糧商，準備低價囤糧。
如此凌墨蕭更不好問罪於他，同時還要表揚他，再令自己的監察使配合官府，將這些意圖攪亂糧價的奸商，和他們背後的士族，全部揪出來。
而當凌墨蕭單獨召見陳星耀之後，等凌墨蕭回到行宮時，臉色有些難看。
冬素一眼就看他事有內情，支走三個孩子，讓小滿帶着到行宮探險。
“陛下，可是出了什麼事？”
凌墨蕭內疚地看她一眼：“娘子，朕要儘快趕到長安，不能陪你和孩子們同行了。”
他說的儘快，自然是用急行軍的速度，冬素一個人還能跟上，但帶着三個孩子，那肯定是不行了。
她忙問：“長安發生了什麼事？”
凌墨蕭沉聲道：“太皇太後身體不好了，太醫說最多還有十天的時間。”
所以陳星耀才趕緊來通知凌墨蕭的嗎？但為何不派人來？並且長安那邊根本沒傳來太皇太後身體不安的消息。
冬素心一動，定是她病得蹊蹺，所以要瞞着病因嗎？
很快凌墨蕭就為她解惑，太皇太后病得確實蹊蹺，是中了慢性毒。
陳星耀查到的是，太皇太后深信道姑，學前朝帝王吃仙丹。而她又常吃大補之物，吃過丹藥之後再吃補藥，就是毒上加毒。
問題是那仙丹是太皇太后令道姑煉的，而大補之物是長安權貴們送的，這樣追查下去，將真相公佈。
不光有損太皇太后的名聲，也會讓長安再次血流成河。
所以陳星耀才將消息暫且瞞着，親自來上報皇上，請他做主。
這個案子是大查徹查，將長安權貴牽扯其中，當然陳星耀自己就脫不了干係，數他給太皇太後送的補品最多。
還是隱瞞真相，讓太皇太后以尋常病因病逝？老人家都快八十了，算是喜喪。
冬素以前是沒政治直覺的，到底當了這麼多年的皇后，再學不到一星半點，就是蠢了。
瞬間就理會到陳星耀的另一層意思。
陛下對現在長安的權貴滿意嗎?若不滿意，便以太皇太后的病為借口，再大肆清洗一潑。
當然，這第一個開刀的人，就是他陳星耀。
而他的態度也表明，願為陛下大業不顧已身。
冬素沉默不語，靜靜地看着凌墨蕭思索。
待她換子一輪茶之後，凌墨蕭突然笑了。
他這一笑，冬素猛一輕鬆，同時明白他的選擇。
果然如她所料：“朕真是高看陳大人了，就他這想法，給修謹提鞋都不配！”
“就如今的士族、權貴，朕何需放在眼裏？”
“長安若再經一番清洗，怕是要變成鬼城。算了，朕還要留一些人守皇陵呢。”
冬素輕聲道：“那太皇太后的病情？”
凌墨蕭眼神中閃過一絲回憶，不帶一點柔情。
估計是想到幼時的太皇太后，對他同樣沒有一絲親情，為了盧家的權益，雖不像陳皇后那樣干過許多惡事。
但也有不少人直接或間接死在她手裏，就凌墨蕭知曉的，她為了掩藏盧家干過的醜事，下令滅了不少口。
“朕會厚葬她。”
冬素贊同地點點頭，真相還是別公開的好，她和凌墨蕭在為滅邪巫歪道努力，老太太在長安吃‘仙丹’而死。
蔣氏還知道操心一下，自己干出什麼事會丟沈家的臉，拖了後腿。
這老太太對於國事，已經不是拖後腿了，這事要傳開，那簡直是打凌墨蕭的臉。
“太皇太后這年紀，是喜葬，理應厚葬。”
“陛下放心，我會照顧好孩子們，按照計劃好的日子，走水路到長安。”
“您和陳大人且去忙正事。”
當天晚餐時，凌墨蕭給大寶小寶說自己要先走一步的消息，大寶忙問：
“父皇能帶上兒臣嗎？”
冬素率先搖頭：“不行哦，父皇這次是有要事。”
大寶頓時面露沮喪，沒想到凌墨蕭拍拍他的肩膀道：“父皇不在，大寶要保護好母后和弟弟妹妹。”
又用這一招哄孩子，偏偏大寶就吃這一招。
小臉上的沮喪瞬間變成激動，抬起胸膛道：“父皇放心，兒臣一定保護不負父皇所託！”
當天晚上，洛陽的女官之首來行宮求見。
冬素是準備明天接見女官等官員，就洛陽的情況開個會。再單獨見一見商會的人，一定要將糧食價格控制好。
沒想到這女官這麼晚前來求見，她已經梳洗過，披了件披風到花廳見來人。
來的女官是去年才從幽州到洛陽赴任的，一見的冬素，猶如見到親人一般，瞬間就淚眼模糊地行禮。
冬素忙親自扶她起來，先話了幾句家常，特別地說了說她在幽州的家人。
沒想到這姑娘跟陳落雪、謝清芷差不多，對家人並不怎麼關心。反而擔心去嶺南的同伴，問嶺南的瘟疫情況。
聊了幾句之後，她才低聲說正題，今夜前來，實則是陳大人所託。
他想跟娘娘說的是，太皇太后從去年開始，就一直挑家世好、長相好、身段好的貴女在宮中。
說是陪她，實則是讓嬤嬤教導宮規，準備送給陛下為妃。
他知道這一次陛下會和他先一步回長安，而娘娘會帶着皇子公主們晚些來，他希望娘娘能派個信得過的嬤嬤同行。
畢竟後宮護衛不好去，以防皇上在宮中這段時間，有膽大妄為之人，敢爬龍床。
他更怕的是，太皇太后臨死前求皇上納下哪個貴女，一般這種情況下，皇上是不能拒絕的。
若是拒絕了，御史會扣下一個不孝的名聲。
冬素聽得有些感動，沒想到陳星耀和女官們，竟然為她這般操心。
輕笑着對面前的女官道：“你告訴陳大人，難為他想到這些。放心，陛下不是貪戀美色之人。”
當這女官從行宮離開，去見陳星耀時，凌墨蕭就接到了消息。
他以前從不過問冬素接見女官的事，但這個時機太巧了，只要跟陳星耀有關係，他就忍不住要問一問。
很多就打聽到原委，凌墨蕭心中冷笑，陳星耀可沒跟他說過，宮裏還住着一群貴女的事。
偏偏借女官之口，跟皇后說這事，明顯是想讓皇后承他的情呀！
別以為朕不知道這小子心裏打的什麼主意！
當即凌墨蕭就決定，哪怕到長宮后就迎來太皇太后的葬禮，國喪期間權貴禁止婚嫁。
他也會特旨，讓陳星耀和謝清芷在國喪期成親！
回到卧室，見冬素還在燈下等他，不等冬素叮囑什麼，他率先道：
“娘子放心，一到長安，朕會立即下旨，將宮中的貴女全部送到國寺去為太皇太后祈福。”
“等太皇太后歸西，再讓她們去守皇陵。”
“至於太皇太后的遺言，哼，連她的病情都要瞞下來，那遺言自然也寫不進史書。”
也就是說，哪怕太皇太后臨死前求他納某個盧家女，他也能直接拒絕，且不會給御史留下話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