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爸,我們回老家吧。
此言一出。
李會長確實是笑了一下。
即便是知道阮竹心中有着自己的思量。
可一個月的時間裏她能夠翻出來什麼樣的花來呢?
他運營醫師協會長達數年。
盤踞極深。
他每年向各大家族送的金銀財寶數不勝數。
這些都是他的保護傘。
這些人根本就不捨得放棄他。
他有信心即便是過一個月也能照樣拿捏阮竹。
因此。
他淺笑着舉起酒杯:“一個月就一個月。”
只要一想到一個月後老喬頭知道他精心培養的徒弟轉頭卻拜自己為師。
李明心中多年積壓的鬱氣,這一刻就等着釋放,好似要爽上天一般。
他笑得張揚,猖狂,又瘋狂。
看着阮竹離開實驗室的時候,他甚至還遞給了阮竹一個證件。
“這個證件能夠隨意的進出醫師協會的大門。”
“本來只是一個簡單的證件。”
“可我直接給你升級。”
“即便是這實驗室里,你也能想進就進,想出就出。”
“而醫師協會裏的倉庫里,更是有着無數的藥材。”
“你若是想用,隨便拿取都行。”
“你要知道。”
“這可都是你成為我徒弟的好處。”
他意有所指,阮竹何嘗聽不懂?
她本來想冷冷的哼一聲嘲諷的直接甩開不要。
可腦海中卻是不知道想了些什麼,然後一把收下。
隨後在李明那彷彿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神色下離開。
他太自信了。
他以為所有人都愛着這些金銀財寶。
他以為所有人都貪圖權勢地位。
所以他自信能夠拿捏所有人。
可偏偏她是阮竹!
她,不是所有人。
......
從醫師協會大樓里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三更。
但這邊仍舊有不少店面還在開着。
同樣也有不少人還在街上吃着東西。
人來人往。
這片地方對比起京都大學附近的街道也是絲毫不多讓。
阮竹本來那會兒和鄧糧還有司機兩人一塊吃的很飽。
可這斷斷續續的一陣折騰。
她的肚子早就餓的“咕咕咕”的直叫。
看見那街道兩邊擺滿的夜市小攤。
她上去轉悠了一圈然後點了一份炒麵。
那老闆很好。
可能是因為生意火爆,利潤很多。
看她一個小姑娘有些可可憐憐的樣子,竟然還單獨給她加了一個雞蛋和火腿。
這在七里村那邊可是珍貴無比的東西。
她淺笑着:“謝謝老闆。”
豈料那老闆笑眯眯的:“害......一個雞蛋火腿罷了。”
“看你恐怕也是外地的吧?”
“這麼晚了還在這裏。”
“估計也是在這醫師協會裏工作吧?”
這個老闆說話的聲調和京都里的人說話不一樣。
京都里的人說話帶着一股京腔。
聽着慵懶又富貴又悠閑。
好像一切都慢悠悠的。
而這個老闆卻帶着另一股味道。
明顯一聽就不是京都人。
阮竹聽聞當下點頭:“外地來的。”
“醫師協會嘛,之前不在,估計以後可能就在了。”
她說著,似是對自己有些嘲笑。
還帶着一股無力。
可忙碌之中的老闆卻沒有聽出來。
只是在聽到她說自己在醫師協會裏工作之後,他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與有榮焉的驕傲。
“能進入醫師協會裏工作,都是厲害的人。”
“我家閨女也是。”
他“嘿嘿嘿”的笑兩聲。
顯然對於突然誇自己閨女還有些小小的羞澀。
但語氣之間卻又是那樣的自豪。
阮竹聽聞被這股情緒感染。
倒是樂得接下話題。
“老闆的閨女也是在醫師協會裏?”
“那可真是厲害了。”
“我這都還沒進去呢。”
那老闆聽着阮竹的這話。
又是喜悅又是驕傲着,先是淺淺的安慰了一下阮竹:“你啊,看起來聰明伶俐的,也就是早晚的事。”
然後就開始誇讚起來了自己的女兒。
"我們都是鄉下的。"
“當年她母親難產去世。”
“我一個人把她拉扯大,雖說幸苦,可看着她一點點的長大,小小的像是個糯米小糰子一樣。”
“讓人心疼又喜歡。”
“從小也懂事的不行。”
“知道我自己一個人幸苦,當時種地什麼的,她只要一放學就回家幫我一起。”
“學習上更是從來都不讓我操心。”
“每次開家長會的時候,老師都拉着我誇我,說我把閨女養的很好學習很棒。”
“可我一個鄉下人,大字不識一個,哪裏會教她學習,還不都是靠自己。”
“後來她好不容易考上京都大學,還被醫師協會破格收入。”
“我都感覺是祖宗在下面保佑。”
“可偏偏這孩子,也真的是,興緻沖沖的進入了醫師協會裏,才去了沒多久,就要鬧着回來說不去了。”
“還說什麼花錢的很,我太幸苦了這樣。”
“可你說說。”
“進都進去了,哪有說干到一半就走的,這像什麼樣子嘛。”
“索性啊,我這炒麵也還受大家喜歡,我又能夠離她工作的地方近一點。”
“這錢嘛,雖說花的多了點。”
“可你說說,身為一個父親的,看見自己的女兒能夠開心,這不是正常的嘛!”
說到這裏的時候,阮竹的炒麵也做好了。
老闆端上來的時候眼睛裏還帶着一絲絲閃爍的淚花。
像是只要說到女兒他就驕傲,回憶到女兒的懂事,他就欣慰一般。
阮竹見此,心中同樣也是五味雜陳。
醫師協會橫行霸道,甚至是利益為上。
可只要學習成績夠好,對於家裏究竟是否是貧窮還是富裕,卻都是沒有門檻的。
她腦海中沉思着。
又是附和了老闆幾句話。
最後一邊吃着,一邊若有所思。
等到最後一筷子下到肚子裏。
那遠處緩緩的走來一個小姑娘,扎着高高的馬尾。
本來該是快樂的年紀,卻一直低垂着頭,好似肩膀上壓着沉甸甸的鉛塊,好似壓着一座大山,讓她喘不過氣來。
也是在這個時候。
阮竹聽見老闆衝著阮竹喊道:“看看看,這就是我閨女,厲害着呢!”
他“嘿嘿嘿”的笑得憨厚,趕緊衝上前:“累不累?餓不餓?”
“想吃啥?”
“爸爸立馬就給你做。”
他的關切讓小姑娘的眼神一暖。
隨口說了句吃什麼以後,老闆屁顛屁顛的趕緊去做。
而小姑娘環視周圍一圈,待看見阮竹時,有那麼一絲絲的怔愣。
下一刻就面如平常,但細看之下似乎是帶着一絲絲祈求的上前衝著她的父親道:“爸,我不想待在醫師協會裏了。”
“我們回老家吧。”
“求你了,我們回老家吧。”
她語氣的祈求感是那麼的強烈。
好似在抓住最後一顆稻草。
可那老闆正是開心的喜滋滋的做着飯。
聽到這裏的時候自然是沒注意到那其中的語氣。
當下有些不開心道:“爸爸又不幸苦。”
“你的學費爸爸能夠給你賺到。”
“你當時考上京都大學,興高采烈的距離開學還有兩個月,你就開心的整宿睡不着你忘記了?”
“怎麼這個時候一切都在向上變好的時候,你就又突然知難而退呢。”
“你這不是愧對爸爸的一片心嘛,你這樣中途回家,村子裏的人都怎麼看我們呀。”
他的語氣雖說慢慢悠悠,可卻是平緩的講述着事實。
“你是不是累了?”
“要不請個假歇息幾天吧。”
他的語氣更是帶着關心。
可偏偏這一切卻讓小姑娘語氣里的最後一絲絲祈求變成了絕望。
“爸,沒事的。”
“當我剛剛開玩笑呢。”
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也在此刻碎掉。
少女的語氣和眼神是那樣的絕望。
像是狂風暴雨之前的最後平靜,又像是歇斯底里的瘋魔信徒信仰崩塌。世界毀滅,皆在此刻,墮落,下墜,直至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