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醫官署耀武揚威 以離魂症隱蔽之
高醫官令怒極,正要看是誰不要命了,敢當著眾人之面大放厥詞。
卻見那人大步上前,雙手先扶起了正朝着一眾醫官行拜禮的張仲景。
那人抬頭,赫然正是淮南之主袁術嫡子,袁家世子袁耀!
原本還要過來制止衝突的醫官署衛士,此時看到是袁耀及其一眾侍從,立馬是轉過身去,閉眼作充耳不聞狀。
“袁袁袁……袁公子!”高醫官令臉色大變,正要由怒堆笑,袁耀已是一腳踹了上來。
高醫官令立馬是栽了個狗吃屎,但立馬爬了起來躬身諂笑道:“公子踢得好!看來身體已是康健如初了!”
袁耀目光冷若冰霜:“你說我踢得好,有多好?”
“公子這一腳可謂是有石破天驚之力,踹得小人是神清目爽!”
這番話說的是周圍人一陣憋笑,這話說出來怕不是想多挨幾腳。
“看來這一腳踢的你沒多大事兒?”
“沒事沒事,我一點事都沒有!”
“可是我這腿踢了你一腳就麻了,不得勁了!”
“莫不是你使了古怪之法,害我這腿生了毛病!”
這話說的高醫官令神情大駭,當即跪地道:“小人怎敢!”
“小人哪有那本事,能片刻就讓人腿腳生麻!”
“定是因為這張機,他之前朝着公子身上各處施了十餘針,那時我就覺得不對,一定是他使得古怪!”
看到這醫官令還在攀咬張仲景,袁耀心中對他最後一絲仁恕之心也是蕩然無存。
“那好,你能看出門道,如此甚好!”袁耀神色放緩,慢聲道:
“既然你能看出門道,不妨替我醫治好腿腳。”
“聽說這醫官署就屬你醫術最為老道精湛,還等甚?現在就施醫吧。”
高醫官令看到袁耀一改先前的厲色,還以為袁耀信了他的話,大大鬆了一口氣。
“高醫官令,有您出馬,必能手到病除!”
“那是自然,高大人快快動手診治罷!吾等醫官屬你醫術最為高超,這回一定要在袁大公子面前揭穿張機那老倉吏招搖撞騙的面目!”
袁耀掃視了一遍這些個出聲的醫官,暗暗挨個記下,心說等本公子收拾完這姓高的老庸醫,下一個就是你們!
高醫官令這時在袁耀面前也是恢復了些許姿態,自信道:“取我醫囊來!”
幾名醫官屁顛顛跑去取來醫囊,又抬來案幾和坐墊。
袁耀的侍從長皺眉道:“就讓我家公子當著眾人面,在這台下就醫?不能上堂么?”
此時醫官署周圍已經是圍了許多看熱鬧的官民,高醫官令才不會放棄這個出彩的機會。
我要當著天下人的面,揭穿張機那所謂士人行醫的真相,讓世人都知道他張仲景不過是一嘩眾取寵之徒罷了!
“請公子恕老夫上了年紀,眼睛在暗處不太好使。還是在這光亮處,診切行針更為萬無一失些!”
袁耀心道:你這老庸醫是怕自己等會身敗名裂的不夠慘吧!自尋死路!
“無妨,只要能治好本公子的腿腳,在哪裏看病都無妨!”
圍觀的官民們早已議論開來。
“那不是袁耀……袁公子嗎?居然還活着?”
“你消息早落後了,一個時辰前就聽說有個叫張機的倉吏救活了袁公子,還被賞賜了千金呢!”
“千金!我的乖乖,這能買多少田地糧食和奴僕啊!”
“哼,我可聽說他純粹是碰運氣救活了袁公子。袁公子當時只是被天雷嚇得昏了過去,其實一點屁事沒有,澆了一盆涼水就醒過來了!”
“你說的不會是真的吧!”
“那還有假?天打雷劈之下哪有完物?何況是劈到人身上?”
……
兩人席地而坐,高醫官令一手捻着鬍鬚,一手給袁耀切着脈。
片刻后,高醫官令胸有成竹道:“公子勿憂,你這腿腳麻痹,只是因受了驚嚇,加上先前施針之人手法粗鄙,沒有給你全面恢復。”
“且容老夫施針,片刻即得痊癒!”
高醫官令說著便拿出了針囊,他自信自己的針灸之術比張機要強,張機能刺激痛穴恢復袁耀知覺,自己有何不可?
張機在旁暗暗搖頭:“按寸不及尺,握手不及足。如此號脈,焉能熟知病情?”
“不過東施效顰而已,枉我一直還以為這位高醫官令醫術有多麼高超!”
袁耀盯着醫官令,他從來沒有接觸過針灸,心裏還是有點害怕的。
但是一想到醫聖就在自己旁邊,哪怕這庸醫把自己扎個好歹,張仲景也能隨時制止施救自己。
便是暗暗一咬牙:“動手罷!”
高醫官令擺好架勢,一手夾着四根銀針,一手施針,片刻后就把四根銀針都扎進了袁耀口稱麻痹的右腿上。
疼!
疼得要死!
袁耀卻是一動不動,任憑腦門后滴出冷汗。
“施針完了?”
醫官令一臉狐疑之色:“不應該呀,公子可有感覺?”
他百分百確定自己施針穴位沒有錯誤,而且最重要的是和之前張機救袁耀的穴位一模一樣。
嘶~
袁耀像是反應遲鈍一樣,終於倒抽了一口涼氣。
醫官令大喜:“公子麻痹之症好了?”
“給我拿下這庸醫!”袁耀怒喝道:“我這腿徹底沒知覺了!”
“你個老匹夫,是救我還是害我!”
袁耀一聲令下,錦衣衛士們一擁而上,立刻控制把高醫官令死死按在了地上。
“這這這,這是怎麼回事,我施針絕沒有過差錯啊!”
“啊啊啊!”袁耀終於能放聲痛叫。
“不對不對,不知這條右腿,現在連左腿也沒感覺了!我要殺了你這老匹夫!老庸醫!”
“這怎麼可能,施針之處都是痛穴等刺激性穴位,怎會產生麻痹效用?”
”冤枉啊公子,我這都是照着張機施針之處扎的啊!不關我的事啊!”
見事情大發了,袁耀的侍從們也是抽出了佩刀,抵在了高醫官令脖子上。
高醫官面如土色,嘴裏不停喃喃道:“怎麼可能?怎會如此?”
袁耀逼真的演技,連一直在旁觀看的張機也是騙了過去。
見袁耀抖似篩糠,張機立刻上前按住袁耀,仔細確認了施針處,卻並沒有發現問題。
袁耀也怕自己誤導了張機,忙附在他耳邊道:“痛痛痛!”
張機這才恍然大悟,連忙按住袁耀一處穴位,將銀針悉數拔出。
呼~
袁耀長出一口氣,接着直接蹦了起來。
“仲景先生才是真的手到病除啊!我登時立馬腿一點都不麻了,充滿了力量!”
圍觀的一眾吏民皆暗道一聲可惜。
這張仲景可真礙事!
這種活着都嫌浪費糧食的東西,讓他癱了不是一件好事嗎?
“這庸醫差點害我失去雙腿,救人不是讓你害人,給我即刻押往監牢,我改日要親自審問,他是怎麼當上這醫官令的!”
侍從長一揮手,便是有兩名侍從架着醫官令拖了下去。
“怎麼可能?怎會如此?”高醫官令眼神獃滯,嘴裏仍喃喃自語。
張機知道袁耀這是為他出頭,雖然覺得痛快,但看到那醫官令六神無主的模樣,他還是於心不忍道:
“公子,高大人也只是有些眼高於頂,今日已是小懲大誡,就不必再追究了吧!”
“先生醫者仁心,我自會考量的!”
袁耀嘴上雖然這麼說,心裏卻是恨極了這名醫官令。
只因這個醫官令在自己瀕死之際不僅袖手旁觀,還試圖阻止張仲景救他。
就這一條,袁耀殺了他也不為過。
“還有人要阻攔張先生入醫官署嗎?”袁耀掃視了一遍在場的一眾醫官。
眾人皆唯唯諾諾作惶恐之色,卻還有一名馬臉醫官勸道:
“袁公子,你也聽到高大人說了,他的連襟是徐東海,這樣不經府衙審問直接收監拷問,若是徐東海知道了……對公子您的影響也不好!”
袁耀轉頭看向這不長眼的馬臉醫官,努力回憶了一下:“我想起來了!”
馬臉醫官還以為袁耀想起了官位甚高的徐璆,正要喜上眉梢。
“我想起來了,你就是我來的時候,說什麼張先生救活我,是瞎貓碰到死耗子的那個!”
“居然敢把本公子比作耗子老鼠,誰給你的膽子!”
“辱罵公侯之子,是何罪名?”
侍從長站了出來:“不敬之罪,拔舌,流放!”
無論任何人都不能接受他人威脅,袁耀自然也不例外。
在場所有人頓時噤若寒蟬。不免都暗罵這馬臉醫官這純屬自尋死路,罵袁耀是耗子事小,那袁術算什麼,一介鼠輩嗎?
不敬之罪都輕了,該是大不敬之罪!
“現在就把他和高醫官令都送到府衙去,免得再被人說我不經審問就行私刑。”
“還有你們這些醫官,可都是當事者。也勞煩你們一趟,去府衙做個證人!”
這下再沒有不長眼的了。看着門口的醫官都老老實實排隊跟着去府衙了,袁耀也放下了要把這些剛才排擠過張機的醫官都一一處置了的想法。
這下再也沒人敢攔着張機進醫官署。張機剛要走進去,立馬有眼尖者給帶路。
“張大人在這兒坐着歇息就行,對對對就這個首座,跑腿的事小人們來辦,怎能勞累您千金聖手!”
“您要《靈柩》的《本神》一篇是吧,我現在就把所有版本的都找出來給您!”
有袁耀為張機立威,整個醫官署立刻唯張機為首是從,效率也是嘎嘎快。
不多時,張機已是看到了想看的內容。
“卻有記載,有以頭搶地者,醒來便連親生父母忘得一乾二淨的。”
“公子當時騎在馬上,馬兒暴斃倒地時,是否傷到公子頭部?”
事實是沒有,但袁耀扯謊道:“應該是這麼回事,也可能是我昨晚喝太多了,腦袋撞了哪裏也說不定!”
“公子記得生父生母和身邊人,只是忘了年少時的許多事。看來癥狀倒沒這麼嚴重。”
“如果公子真是得了離魂之症,這也好辦,我為公子開幾副攝魂湯、合魂丹等方,這些葯也都有滋補肝腎、養血安神功效,對公子的陽虛之症也大有裨益。”
“那就多謝先生了!這裏是醫官署,乾脆直接在這裏抓藥吧!”
這張仲景倒真的醫口無忌,一直老提我陽虛幹嘛?一夜七次郎第二天擱誰誰不腎虛?
縱然記得昨晚之事,心虛的袁耀還是決定把這滋補肝腎的中藥喝乾嚼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