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遇見江寄風
我孤身一人來到這座繁華的大魔都上江市,置身於這鬧熱的市區,感受着這濃濃的塵世間的氣息,在這片喧囂中,如行屍走肉般活着。
本以為就此一直這樣過着,直到遇到了江寄風。
才見他一眼,看着他那張熟悉到骨子裏的面容,我欣喜若狂,枯死的心如“久旱遇春霖”。
這一刻,我徹底淪為了江寄風的舔狗。
江寄風,上江市最大的一家律師事務所的合伙人,金牌律師,今年27歲,帥氣多金,平日弔兒郎當,痞里痞氣,喜歡一切美的事物。
比如:美人、美食、美物、美好的風景、美好的錢財等等.....
而我何覓雨,僅此“美人”這一項,就徹底的與他絕緣。
“何覓雨,我看見你就想吐,麻煩你不要老在我面前晃悠。你又胖又丑,哪裏來的自信喜歡我?麻煩你照照鏡子,好好看看你這副德行。”
江寄風對女人向來都有風度,獨獨對我,尖酸刻薄又惡毒。
而我,只是聽着,仰頭對他笑。貪婪的看着他這張俊逸陽光的面容,定定的看着,恨不得時間就此在這一刻停止。
我是何覓雨,今年24歲,兩年前畢業於全國最出名的政法大學的法律系。來自一二線城市沙市的知識分子家庭,老爸是律師,老媽是教漢語言文學的教授。
大學畢業那年以最優異的成績順利通過了司考,本準備去隔壁市一出名律師事務所當實習律師(老爸的律所不想進,畢竟獨立是我自成年後一直想要做的事,最重要的是那邊有我最快樂的源泉)。
但貌似我的人生好像過的實在是太順利,無論是學業還是感情,以致於老天爺爺看不過眼,他們覺得人生之路佈滿荊棘才算圓滿,所以直接給我放來了個“大招”。
對於這足夠毀滅我的大招,我一直覺得那是幻覺,是做夢,無論如何我是堅決不相信。
奈何……
現實血淋淋,從來都是順風順水無憂無慮的我,在這個涼意十足的秋日裏,直接墮入深淵。
自此,我的內心一片荒蕪,好像失去了靈魂,失去了喜怒哀樂,失去了所有思維和感知事物的能力。
人前,我依舊開朗,古靈精怪,該吃吃,該喝喝,甚至以前不喜歡的社交活動統統參加,無論誰喊我出去玩,都是欣然應允,很是積極。
對誰都是笑靨如花,如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
老爸老媽最清楚我的性格,小心翼翼的告訴我以後的路還長。而我對他們笑得燦爛,告訴他們我好到不行。
他們無奈,最清楚我性格的他們開始私下對我更是上心,歷來工作繁忙的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許多陪伴我的時間,恨不得每分每秒。
我當然知道他們的意思,想跟他們說不需要擔心我。但我的腦子好像短路了一般,就連主動說話都提不起精神。
一個人的時候,總會坐在窗戶邊看窗外高樓林立的繁華,看樓下的如雲的風拂過的輕輕晃動的樹葉,拿出手機想要點開那個熟悉的聊天界面,卻嘗試了無數次,又不敢點進去,只有靜靜的看着,心如刀絞。
想起來好像也是,我的心絞痛的毛病就是這個時候落下的。
那個時候,時間過的很快好像又過的很慢,我分不清白天黑夜。就連律所那邊打電話通知我儘快去上班我沒有回應,而是靜默了許久后掛斷電話。
這一下,心口又是一陣絞痛。
時間流淌,某一天,窗外的陽光亮的晃眼,姥姥姥爺帶着一身秋意來到我的身邊。
他們慈愛的喚着我的小名“囡囡”,來到我身邊默默的抱緊我。
姥姥的身上有股淡淡的蘭花清香,微卷的一頭齊耳銀絲下,我看到她眸中隱隱的淚光。
自小我是姥姥姥爺帶大(爺爺奶奶在我老爸還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去世),和他們感情也是最好,這次本來他們退休教授組團一起在外面遊玩,說是要玩上半個月,結果這還沒有一個星期,兩人竟回來了。
我心痛着,卻依舊強行朝他們“開心”的笑。
嘰嘰喳喳告訴他們我這幾天轉了市裡好多旮沓地,還去了城牆邊去看了快要落敗的落了滿地的金桂,又說我現越來越好看了,嬰兒肥沒有了,本來人就好看,現在更是貌美如花了。
我只想自己的大腦飛速轉,不想給自己留有半點悲傷的餘地。
說這些的時候,我故意雙手托腮讓自己的瓜子臉完美的呈現在他們面前,“嘚瑟”到不行。
姥爺姥姥沒說話,摸了摸我的一頭長長的青絲,像小時候一般輕拍我的背,動作輕柔。
姥姥一直在仔細的觀察着我的一舉一動和每一個細微的小表情。窗外陽光如此明媚,斑駁的光影照在她那張雖已老去卻不失優雅的滿是皺紋的臉上,眸光微動,我的那顆沉在谷底的心泛起一陣漣漪。
“我沒事啊,看吧,姥姥姥爺,你們看我這裙子好看嗎?是不是現在成了小仙女了?”
怕他們擔心,為了證明自己確實沒事,掙脫他們的懷抱跟他們炫耀我最近新買的裙子。
長裙飄逸,露出細細的腳踝,淡藍色的裙擺上細細的白色碎花迎着窗外的微風飄動,及腰的青絲飛揚的時候,埋下頭,額前的一縷秀髮耷拉下來,抿了抿嘴,掩去了眼底的悲傷。
以前很愛哭,從來就不喜歡掩藏自己的任何情緒,只要稍微受點委屈就會落淚。
但我自接了老天爺爺的“大招”之後,至今沒有落下一滴淚。
在我心裏,落淚就代表承認那事實,我堅決不會承認.....
耳邊,姥姥的嘆息聲悠長,伸手想要繼續抱我的時候被姥爺拉住。
“沒事就好,囡囡,姥爺姥姥歷來知道你是最乖最懂事最聰明的孩子。很多事,除了你自己,誰也幫不了你。”
姥爺推了推眼鏡,鄭重其事,語重深長。
他從小培養我獨立堅強,這些話也是他經常跟我說的。
確實,從小到大,我都是家長們嘴裏的那個“別人家的小孩”。說我不光成績好,長相還標誌。
爸媽不光培養我的文化成績,還培養我的各種特長,恨不得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想起來,我的學生時代像是一個旋螺,在爸媽的推動下,不停的旋轉,一刻不得停歇。
現在想起來好累,但那個時候並沒有感覺,甚至樂在其中,甘之如飴。
唯一的缺點,那可能就是唱歌,五音不全。自認為有着悅耳的聲音,但唱不出來好聽的歌(通過二十多年的時間證明這才死心承認)。
“知道的,姥爺~~~”
我點頭。
以前,每次姥爺說這些話,我好像被超人附體,如打了雞血一般我都。
但現在,每一個字符,只是字符,單單的傳進了耳朵,卻傳不到心裏。
“姥姥姥爺~~你們的蜜月旅行好玩嗎?青海好玩嗎?以前一直想去來的,那邊有高反?姥爺你現在拍照的技術越來越好了,朋友圈那些姥姥的照片,絕了啊!姥姥真幸福!”
我不想繼續這種沉悶,岔開話題。
“那是你姥姥好看!”
只要說起姥姥,姥爺就會來勁,看姥姥的眼神,眸里含情。
我羨慕....
姥爺78歲,對姥姥卻始終有着年少時候的熱情。
“若卿~”
姥姥喊姥爺,她本來心情低落,被姥爺這樣一說,悲傷的思緒散開來些,整個人也精神了起來。
姥姥姥爺每年都要出去旅遊,兩人恩愛至今,印象中從來沒紅過臉。
據說姥姥年輕的時候長得那叫一個美,端莊明媚,眉眼秀麗,冠絕沙市。追姥姥的那可是繞了沙市一圈又一圈。
姥爺優秀,高材生,碩博連讀(在那個時候,已經了得),所以骨子裏清高,見誰都覺得是庸脂俗粉。
直到在一次文學研討會上見到姥姥。
這一見,驚為天人!
那個時候為了追姥姥,在姥姥的樓下不知道等了多少個夜晚,而且每天一封情書,都是用最工整的小楷書寫。
文人的精神世界最豐富,那小楷情書我曾看過那麼幾封,裏面的“終不見汝,吾心戚戚,情難自抑,滿卷相思。昔見汝於藏經閣,初睥芳澤,即驚天人。秋波灧灧,青絲垂肩,嬌態依依”印象最深。
文人的世界也是最想通的,雖然因為歷史原因(文革),作為知識分子的他們吃了很多苦,但終歸最後走在了一起,也算是萬幸的了。
不然....
哪裏還會有我何覓雨!
可是現在.....
我寧願這世上沒有我何覓雨!
姥爺也帥,那眉眼,拿現在的話說,濃顏系帥哥一枚。雖現在已經年老,滿頭白髮,但他依舊腰背挺拔,矍鑠而又神采奕奕,那雙佈滿皺紋的眉眼低垂的丹鳳眼能看出來年輕時候的清俊。
我這雙眼睛就隨了姥爺,也是丹鳳眼,雖是單眼皮(老爸單眼皮),但我已經很滿足。
只是現在才過去兩年,我這雙大大的美麗的丹鳳眼已經恨不得胖成一條線。
那天我和姥姥姥爺說了很多,小時候的我的各種事都被他們從記憶中抽出來,絮絮叨叨,就連老爸老媽喊他們吃飯都不太情願。
我坐在旁邊,仔細的聽着,見姥姥終於眉眼中露出一些喜色的時候,凄苦的心這才稍稍的緩和。
他們見我神態輕鬆,也放下不少心。
那天晚上,外面狂風暴雨,送姥爺姥姥回房間睡覺之後,經過爸媽的書房,我聽見了晚上睡覺的時候,經過爸媽的書房....
“羅覺也是個苦命人,想起來....”
老媽的聲音,隱隱約約。她在嘆息,在懊悔,帶着哭腔。
我一愣,怔在原地,一雙腳像是粘在了原地。
“你也不要想那麼多,櫻絲~~”
老爸安慰,渾厚的聲音輕了又輕。
“那孩子太善良了,老公~”
老媽輕聲抽泣,傷心至極。
“那孩子善良,他最怕我們家囡囡受一點傷害。所以我們也只能尊求他的意見,不是嗎?但哪裏知道會發生那樣的事。”
“可憐我家囡囡,老公....嗚嗚嗚.....”
老媽說到後面開始痛哭,聲音應該很大,哪怕隔着厚厚的房門都聽的一清二楚。
“沒事,沒事,這些都不怪你,那孩子不會怪你的。”
“.....”
老爸一直在安慰老媽,而我站在房門外,面色蒼白,靜靜的聽着,就這樣默默的聽着,心又開始劇烈疼痛的時候,摸着牆壁,腳步虛浮,隨後離開。
那天之後,在姥爺姥姥和爸媽的無奈又傷感的眼神中“笑意瑩瑩”的離開了沙市,去了魔都上江市。
我把在沙市的記憶永久封存。
從此.....
我是行屍走肉何覓雨!
只是沒想到.....
遇見了江寄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