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不服管教
屋內,一切都是虛偽的和諧場面。
互相寒喧過一遍之後,陸母的目光就落在了一旁始終安靜喝茶的桑落身上。
“這就是落落吧?”她的眼中閃爍着慈愛的目光,又夾雜着幾分心疼,“聽說你早年流落在外,吃了很多苦頭。”
突然被點名,一直偽裝透明人的桑落還不習慣。
孰料下一秒,陸母已經親昵地將她的手牽起來,握在了掌心裏。
“真是一個漂亮的孩子,和我們釗羽別提多般配了。”
這算是在所有人心裏都蓋了一個章。
可惜這句話一出,在場除了陸家的父母之外,沒有一個人露出點喜色來。
陸母絲毫沒覺察出氣氛的不對勁,從手腕處褪下來一個瑩瑩光澤的玉鐲來,遞給了桑落。
“這是伯母送給你的見面禮,收下吧。”
那鐲子翠色慾滴,似有活泉在內涌動般,一看就水頭極好,價值絕對不菲。哪怕是桑落不懂得玉品,也被它上面充足的靈氣給驚訝到了。
但無功不受財,一向是他們的規矩,桑落自然不會收。
然而她還沒有開口拒絕,有人比她的情緒更激動。
“媽!你怎麼可以給她!”陸釗羽站了起來。
陸母冷淡的瞥了他一眼,冷聲道:“這是傳給陸家兒媳婦的,我自然想給誰給誰了。”
聽到這句話后,蘇婉月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她猛地看向了桑落的方向,眼神里露出怨毒和嫉妒的神色。
陸釗羽厭惡地看了桑落一眼:“我不知道這個女人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但我絕對不會娶她的,要娶你來娶!”
“混賬東西!”陸父拍了拍桌子,“這個家什麼時候輪到你做主了?”
見狀,蘇婉月連忙伸手扯了扯對方的袖子,笑着打了個圓場:“伯父伯母您誤會了,釗羽哥和姐姐相處時間比較短,還沒來得及培養出來感情,再等一等就好了。”
陸釗羽明顯還想在說什麼,卻被蘇婉月暗地下握住了手,阻止了。
父母對於自己天生帶了一點輩分威嚴,尤其是這種豪門世家,命令式的管教自然有多不少,若是今天鬧翻了,怕是不好收場。
陸釗羽不情不願地坐了下來。
然而這還沒玩,陸母的眉毛一挑,呵斥道:“釗羽,坐到過來,你要坐你應該坐的位置,不要和什麼不三不四的人坐在一起。”
蘇婉月的臉一瞬間就白了。
這是明晃晃的在打自己的臉,說變着法的在自己的身份低微,讓自己有點自知之明啊。
她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手心,才沒讓臉上的表情有太大的變化。
“伯母,我雖然非蘇家親生女兒,但也是嬌寵着長大的,我就不明白,您為什麼這麼不待見我?”
蘇婉月的眉頭蹙了蹙,露出了一個委屈的表情:“我不知道是否有人對您說了什麼引起誤會的話,但我身正不怕影子歪,絕不是您心中所想那樣的人。”
她說著,視線還若有打量地看向了桑落的方向,話語裏意有所指。
蘇父蘇母是個疼寵女兒的,也跟着幫腔:“是啊,是啊,婉月是我們從小培養長大的,心地善良,舉止得體,成績優異,比什麼野山村裏面出來的出色多了。”
“當-”的一聲輕響,看戲完畢的桑落放下了茶杯,淡淡地一笑:“沒錯,婉月妹妹確實是一個聰明伶俐,又知冷知熱的好人啊。”
她的話一出,屋內一片寂靜。
陸母冷嗤一聲;“野雞養得再好也變不成金鳳凰。”
她輕輕地彈了一下指甲:“有些人心比天高,可惜命比紙薄。”
不同於陸釗羽這個被慣壞了的,在豪門圈裏面鬥爭了這麼多年的陸母哪裏看不出來這朵小白蓮真正的面目。
如果是一個合作者,她會欣賞對方的,但要是聯姻對象,她更希望一個家室乾淨,心思單純,好拿捏的女孩。
直到看到了這個從鄉下接來的真千金,陸母那一直擔憂的心思才活絡了起來。一個弱小可憐又單純的聯姻對象,正是她為兒子所定的首選目標,還不會破壞陸蘇兩家的合作。
而這麼一個敏感又缺愛的人,只要稍微給一點關懷和肯定,自然能好好地拿捏在手裏。
蘇婉月感覺自己臉上被扇了幾巴掌一樣,她“騰”地站了起來,抹了一把並不存在的淚,眼神倔強。
“既然伯母不喜歡我,我就先走了,不打擾你們的好心情了。”
“婉月!”陸釗羽大喊一聲,就想要追出去。
陸母呵斥道:“陸釗羽,你給我坐下!”
“沒大沒小的,像什麼樣子!”
孰料,陸釗羽紅着眼睛轉過頭來,眼神裏面滿是兇狠:“我從小就任你們擺佈,就像是一個傀儡人一樣,從今往後,我想為自己活一回,而不是做你們手裏面精緻的傀儡!”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釗羽!”陸母的臉色一變,剛站起身來,卻被陸父擋了一下。
“讓他去,給他一點教訓,不然這小子不懂得天高地厚的。”
看完了這一場鬧劇,桑落挑了挑眉。
她不知道這兩位是故作姿態給自己看的,還是真對陸釗羽的行為失望了。
不愧是兩隻老狐狸,終於看透了有一個傻白甜的油膩霸總式兒子會給家族企業埋下多少危機。
一場聚會不歡而散,原本的道歉宴也沒有做實,反而把正主給氣走了。
好在陸家主事的人臉上並沒有什麼不喜來,反而還有聯姻穩定的打算,蘇父這才鬆了一口氣。
看來這個不爭氣的女兒還有點用處。
正在這個時候,屋門被敲了兩下,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匆匆走了進來,在陸父的身邊耳語了幾句。
陸父一聽,臉上頓時露出了喜色,說了一句“失陪”后就匆匆地離開了。
蘇父的眼睛閃了閃,難不成是有什麼大人物來了?
他也起身準備迎上去,卻見進門的是一個鬍子花白的老頭。
這人打扮十分古怪,一身月白色的道袍,身上還帶着一個長柄佛塵,邁着四方步沉穩地走了進來,乍一看去,還帶了幾分仙風道骨的意味。
而他身後跟着一個十來歲的小孩,背着一個碩大的竹籃子,亦步亦趨,幾乎是恭敬到了極點。
桑落的眉頭一挑,自重生以來,她還第一次看到如此有意思的場面。
畢竟,這個裝扮,她可是太熟悉了。
她和師父一起下山做法的時候,遇到這種道士十有八九都是騙子,統一拼刀刀9.9包郵套餐,一單就掙八千八,可謂是極大的暴利了。
那個時候,桑落還是被金錢給震了震,卻被師父直接敲頭給教訓了。
“這都是買命財,不可取,懂嗎?”
那個時候她年少無知,直到見過了太多之後,她才漸漸明白了師父的用意。
“張大師,快進快進!”陸父在前面引路,和剛才的威嚴不同,語氣客氣極了。
那道士一捋鬍鬚:“帶我前去罷!”
陸父往前走了兩步,剛想帶路,突然還發現家中的客人,不免有點尷尬。
“這……”陸父臉上勉強帶點笑容,“張大師說家裏最近風水不好,想讓大師幫我算算。至於小輩的問題,不如我們改日再談。”
蘇父的眼睛一亮:“剛好,我家最近也時常多災多難,也想找個風水大師,不若帶我一同去看看。”
陸父的臉色變得有點難堪,他剛才的送客之意這麼明顯,這個糟老頭子的怎麼就聽不懂呢!
都怪他粗心,忘記了今天是張大師上門驅鬼的日子!怎的就讓旁人看見了。不知道這件事傳出去,以後那些人該怎麼編排他們陸家呢。
但話到了這份上,他也不好拒絕,只能勉強點點頭。
一行人隨着張大師來到了後院,桑落走在最後面,邊走邊打量着這個院子。
地處偏陰多水,背靠深山,蓋一深井,綠蔭蓋日,又無植被,整個地給人一種陰氣森森的感覺。
“糟糟糟!”張大師突然停了下來,佛塵一揚,“不妙呀,不妙!”
桑落的神情一動:難道她看岔眼了,這不是一個騙子?
孰料,張大師下一秒就說:“此地受陰氣侵蝕太重,不知兩位家中是否有多病多夢,犬吠不止的情況?”
“是啊!而且平時我們都不敢進院子的,尤其一入夜,讓我們都覺得瘮得慌。”陸父嘆了一口氣。
“好說好說,只要在此種挖一深坑,填上我所作的符籙,由我作法幾日,保證驅邪避災,你們自可家宅安寧。”
他說完,讓身後的小道童將一小袋東西遞了出去。
陸父心裏一喜,連忙接了過去,連聲道謝。
桑落心念一動,用鬼瞳看了一眼那符籙。果不其然,裏面陰氣很重,蓋在上面的不是正統的硃砂,應該是一個剛死的病雞的雞血。
如果不是陸父說這是自己高價請來的道士,她還以為是對手公司派來搞他的呢!
想到剛才陸母剛才也算是幫了自己的表現,原本打算置身事外的桑落有點動搖了。
於是,在一行人準備大動作的時候,一道清脆好聽的女聲開口了。
“道長,您說的不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