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天塌之變
靈族。
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四面環山的小山村。村中有些許房屋，村外有許多田地。
若非這個地方是處於一個空間縫隙之中，已然是一個小千世界，就真的看上去與普通的小山村沒有區別。
但現在這個小千世界也沒了絲毫小山村的樣子。
田地已毀，房屋已塌，天空之中到處都是修士丟出的術法。饒是這片空間縫隙被靈族經營許久，異常牢固，也有許多已經破損的地方。
姜魚此刻身上法裙有些破碎，一些白皙的肌膚從破碎之處露了出來。她一臉疲憊，甚至顯得有些麻木，但眼中戰意卻沒有絲毫減退。
只是她知道這一戰已經沒了勝利的希望。
雖然現在進攻他們的只有代行天的修士，他們可以憑藉靈族無數代修士在此處打造的陣法抵抗代行天修士的入侵，再加上斬蟲宗修士四艘戰艦的支援，單是打退代行天的修士都有着一定的可能。
但他們終究要敗。
因為無論是斬蟲宗還是靈族的修士都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在虛空之中，一個浩瀚無比的空間裏，有一個強大的意志在注視着這裏的一切。
不知因為什麼，那個強大的意志至今都沒有真正降臨這裏，似乎是在醞釀或是在等待時機。但姜魚知道，他們不會等待太久，那個強大意志很快便要降臨了。
只要那個意志降臨，它就可以輕易佔領這個位面，成為這個位面的天道法則。
屆時這方位面就會按照它的天道法則運轉。一切不屬於它的天道法則的東西，都會被毀滅。
姜魚眼中沒有絕望，因為靈族在絕望之中已經生活了無數代人。現在終於迎來了終點。
斬蟲宗支援過來的時候，姜魚就得到了陳凡戰死的消息。在那般多修士的自爆中，甚至都沒有找到陳凡的屍體。
聽到這一消息的姜魚心中並沒有任何變化，因為她心中已經無法裝下這麼多信息。所有好的或是壞的消息在她心中都化作了戰鬥的動力。
“沒有想到你們靈族修士竟然如此決絕，竟然在此布下十煞彌天大陣。縱是此陣威能無比，你們便以為此陣可以擋住天癘降臨？”
滾滾宏聲在靈族之地中蕩漾。冷漠、無情。
說話之人乃是代行天的宗主，也是天癘在這個位面的代言人。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也沒有人知道他的過去。
姜魚知道，十煞彌天大陣縱然算是當今世上最強陣法，用來對付代行天還算可以。可若用來對付天癘，卻沒有絲毫作用。
但她也知道，靈族為了構建此陣究竟付出了什麼。
每一個將死的靈族人，無論是否是修士，無論修為高低，都會選擇在臨終之前將神魂投入這個陣法之中。
所為的不只是提升這個陣法的威力，還是為了在死後依舊能夠“看”一眼，化解了最終量劫的世界。
即便是“看”不到化解了最終量劫的世界，他們也要用最後的力量做最後的抵抗。
“十煞彌天大陣中每一個靈族人的神魂都在非生非死的煎熬中等待這一刻。既然無法作為化解最終量劫的助力，便作為最終的抵抗在此解脫。”
姜魚父親姜肖忘攜着十煞彌天大陣直接攻向代行天宗主。
代行天宗主已至玄隱境，是當今世上最為頂級的修士大能。姜肖忘的修為卻比代行天宗主的修為更加高上一籌。
若是平時對敵，代行天宗主對上姜肖忘也是贏多勝少，更何況現在姜肖忘手上還控制着十煞彌天大陣。
十煞彌天大陣之中不斷傳出戰吼之聲，似是數千萬個靈族人的神魂在其中全部蘇醒，齊齊發出的一聲怒吼。
這一聲怒吼，震徹天地！
千萬年來，靈族修士的所有憋屈所有不甘以及所有憤怒都似是要在這一刻對着代行天宗主宣洩出去。
然而這樣的憤怒與不甘，代行天宗主不配承受。
代行天宗主面色大變。這一擊，便是十個他也不敢硬接。
“天癘橫存，天道借法！”
代行天宗主直接後退一步，口出法言。
浩瀚無比的神秘空間之中，屬於天癘的強大意志產生了一陣強烈的法則波動。虛空之中就好似直接開了一個洞孔，那些莫名詭異的法則波動瞬間湧入代行天宗主的身體，又藉著它的身體湧出，擋在他身前。
十煞彌天大陣的威能衝擊到天癘法則之上，直接將躲在天癘法則後方的代行天宗主轟的連連後退，滿口血沫。就連天癘法則也直接崩碎少半。
浩瀚無比的神秘虛空之中，天癘意識的憤怒情緒從其中傳出。雖然它不比真正的天道，但也同天道一樣屬於世界誕生之初便誕生的意志。
其威嚴豈是凡人所能挑釁。
如今它降下天癘法則，卻被一個區區凡人轟碎，這無疑是對它最嚴重的挑釁。
姜肖忘置身於十煞彌天大陣之中，哈哈大笑起來：“不過是萬千意志之中的一個普通意志，居然也敢自比天道。便是你真的降臨這個世界，成為天道法則，我靈族也會將你轟殺。”
“人心不死，志可擊天。”
十煞彌天大陣之中，數千萬的靈族神魂奮力咆哮。
實際上他們並不能發出聲音。但在陣法之中的數千萬靈族神魂戰意升騰，天地之間卻是轟隆隆的傳出了這般聲音。
他們靈族雖然沒有找到解決最終量劫的辦法，但能與天癘一戰，這千萬年在陣法之中的煎熬也不算白熬。
“人心不死，志可擊天。”
一名瀕死的靈族修士突然大吼一聲，主動放棄了肉身，其神魂化作一道霞光消失在十煞彌天大陣之中，成為數千萬神魂之中的一員。
他已是必死之人，死前為靈族，為修行界，為這個位面再做最後一件事。
“人心不死，志可擊天。”
一名丹田被洞穿，修為已經被廢的斬蟲宗修士突然也如此大吼一聲。
他用體內僅存的玄勁將肉身震碎，神魂也一同化作霞光融入十煞彌天大陣之中。
“人心不死，志可擊天。”
“人心不死，志可擊天。”
越來越多喪失戰力的修士怒吼出這句話，他們自行崩碎肉身以神魂融入陣法之中。一些徹底喪失修為的修士，會乞求身旁的其他修士將自己的肉身崩碎，將神魂投入到陣法之中。
“志可擊天？你們真的了解天嗎？你們知道天是什麼嗎。你們知道天塌下了到底是什麼後果嗎？”
沒有人發出聲音，沒有人說話，但所有人的腦海之中都產生了這樣一段話。
語氣中帶着輕蔑、嘲弄、憤怒……
咔嚓！
靈族的小千世界之中，天邊的虛空好似要塌下來一般，出現了層層如蜘蛛網一般的龜裂裂痕，一張似臉非臉的東西從裂痕之中擠了出來。
它不斷掙扎，像是在不斷擺脫某種束縛。但是即便它就在那裏，卻給人一種相距十分遙遠的感覺。即便是一名玄隱境修士如何施展遁術，這一輩子也不可能到達那裏。
但是它出現的瞬間，姜肖忘和十煞彌天大陣便覺往下一沉，一條看不到的法則束鏈正在緩緩壓制下來。
即便是手持十煞彌天大陣的姜肖忘都被這股威壓壓得喘不過氣來。
十煞彌天大陣之中，數千萬的神魂都在瘋狂憤怒咆哮，想要掙脫這股壓力。
然而無論他們怎麼做都無濟於事。
咔嚓！
十煞彌天大陣出現一道裂痕。姜肖忘面色難看，他此時心中真真正正的升起了一種無力感，一種難言的絕望。
這便是如同天道法則般的意志……
他真真正正感覺到，天彷彿就要塌了……
……
靈族的小千世界之外，天邊的一片虛空之中不斷閃爍出黑色的閃電。這些黑色閃電出現在空中並未消失，而是如同裂紋一般留在了那裏。
從這黑色閃電形成的裂紋之中不斷吹出詭異的完全不同於這個世界的玄勁。修行界的修士此刻全都抬頭看向天邊的那片虛空，紛紛議論着究竟要發生什麼。
一名修士胯下的靈獸也抬頭看到了那些黑色閃電，突然變的不安起來。
它四蹄亂蹬，騰空而起，直接將它身上的修士從背上甩了出去。
這名修士想要用術法控制它的妖獸，卻發現如何也控制不住。這頭妖獸就彷彿是發了瘋一般，無論如何也不願聽從他的指令。
試了幾次之後，這名修士也放棄了打算。而是雙眼死死盯着那些黑色閃電。他腦海之中忽然有了一個沒由來的想法。
他要到那裏去，那裏有東西在召喚他。於是他不由的向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像這名修士一樣出現這種情況的修士不是少例，絕大多數修士都如同受到召喚一般，向那個方向走了過去。
在法華宗中，一名名叫范什的修士和他的一個師弟茫然的看着突然發生的一切，不知道該怎麼辦。因為他的另外兩名師兄也突然出現了這種情況。
范什只有變體境中期的修為，並不能判定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師弟的修為只是染玄境中期，一臉詢問之色看着范什，等着自己的師兄能給他解釋。
看着自己的兩名師兄即將走出法華宗，范什心中一橫：“不管了，死馬當活馬醫吧。”
隨後手掐一個清心訣，點在自己染玄境巔峰期境界的師兄眉心。
“我怎麼了？”
他那個師兄瞬間清醒了過來，一臉茫然地看着范什。
范什發現有效，再次來到另一名已至無回境初期修為的師兄身前，再次點出一個清心決。
然而他的這名師兄依舊向著那個方向走去。
范什不甘心，連連點出清心決。無回境初期的師兄憤怒了起來：“你若再攔我去見它，休怪我將你斬殺。”
丟下這句話，無回境初期的師兄再次邁出了步子。
范什愣在原地，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一直待他極好的師兄今天竟然說出這樣絕情的話。從那眼神中，范什能夠看出，他的這個師兄並沒有說假話。
若是他再阻攔，他的師兄真的會對他出手。
慢慢的，宗內許多修士都開始從他身邊經過。他在每個修士的眉間都點出一個清心訣。
然而他發現，只有變體境巔峰期以下修為的修士才能清醒過來，其他境界的修士無論他如何努力都無濟於事。
在法華宗的後山上，法華宗的一名修士不小心踢到了一塊看似是戰甲的碎片。那塊戰甲碎片呈現黑色，看上去很新，也像是剛剛從一具戰甲上斷裂的。
那名修士不小心用腳一踢，直接將這塊戰甲碎片踢得翻轉過來。
法華宗的修士並沒有注意到，在這塊戰甲碎片上掛着一塊有些焦糊的血肉。
這塊血肉的出現吸引了一隻如同麻雀大小的伯勞的注意。它飛到戰甲碎片之上，歪着頭看着這塊血肉，心中不解為何此處會出現一塊血肉。
卻看到從這塊血肉之中滲出來了一滴血。而讓伯勞沒有注意到的是，從這滴血延伸出一根比頭髮絲還細的細絲，爬上了它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