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番外:盼兮——盼妻歸兮!
一片迷濛的滄瀾之上,無盡的灰色將天地的黑與白染成了毫無界線的混沌色彩。
一個五六歲大的小女孩捶搭着腦袋背身坐在烏雲的邊緣,乖巧的姿態和渾身散發的冷寂氣質截然不符。
她的身後站立着一抹最為聖潔的光芒,光芒中隱隱可見一道人影,而人影卻露出了令人寒徹骨的無情無欲,只是當他微微垂頭,看向小女孩觀察許久的地面時,方才不經意流露出莫名的眷戀和悲怒。
“她傷心了!?”平淡無波的聲音自小女孩的口中吐出。
白影一顫,仿若高不可攀般的聖潔神邸的姿態被打散,急匆匆的蹲到小女孩的面前,猶疑又不敢相信的反問,“盼兮,你說話了是嗎?”男子的嗓音如行雲流水,悅耳如曲。
“不要避開話題,你讓她傷心了!”這次小女孩話語肯定,並且毫不遮掩的質問。
“盼兮,乖女兒,叫聲爸爸!”白影置之不理,誘惑的緩緩開口,清泉般的嗓音着實令人着迷。
“我媽媽傷心了!”小女孩契而不舍的繼續之前的話題。
白影執着的望着她,捧着她的雙手‘含情脈脈’的教導,“爸爸,叫爸爸!乖盼兮真是好心狠,五年了只說過這麼幾個字。爸爸傷心倒是真的!”
“我不喜歡你,你讓媽媽傷心了!”毫無波動的說出最傷人的話,小女孩平靜如初,在那張稚嫩卻依稀透出媚色絕骨的容顏上看不到任何的情緒,如同失去感情系統的機器娃娃。
白影似是失去了所有耐心,甩手起身,好聽的聲音卻惡劣之至,透出了嘲諷和失望,“媽媽、媽媽……叫的倒是很親熱!哼,她要認你才行。她認你,你就是乖女兒,不認你,你就什麼都不是!有本事,你去當面叫她媽媽,你看她會理你。她認了一個低劣的凶獸做兒子,卻不認你這個親生骨血,你若是本事,去讓她認你,也不算我白養你一場。”慈悲的外表被撕去,聖潔的仙人頓時脫去了不可觸及的外殼,帶着衝天的幽怨和悲憤,全部發泄到一個懵懂無知的孩子身上。作為父親他或許是不合格的,可他卻放下所有身段,精心的把她養大。
小女孩面嫩心沉,自然知道父親的遭遇才造就了如今的暴躁,大大的瞳眸閃了閃,輕飄飄的來了句,“你從冰晶爸爸那裏偷來媽媽的卵子時,也沒經過我的同意,有本事把我塞回媽媽肚子裏,那時媽媽自然認了我!”
“你……你都五歲了,我怎麼塞?”白影一頓,差點被氣瘋了。他怎麼就生了這麼個小魔障,當媽的從小就欺負他、折磨他,當閨女的更是繼承了媽媽的傳統,他是招誰惹誰了!
“把我殺了,就可以了!”小女孩一本正經的說,黝黑的眸子火熱的盯着地面上沉睡着的某人的肚子,那種執着頓時令白影什麼怒火都沒了,趕緊一把拽住小女孩的胳膊,瞪着她那雙沒有一絲純真、烏黑不見底的桃花眸,有些心寒有些警告,“你敢胡作非為,我就讓你一輩子沒有媽……不是,讓你一輩子見不到你媽!”
小女孩突然笑了,笑若繁花,頃刻灰濛濛的空間出現一朵朵美艷的花枝,又在一瞬消失不見,如同她曇花一現的笑容。
“我媽傷心了!”
又是重複的一句話,磨得白影咬牙切齒破了功。他是造成孽,生了個孽障來折磨自己!
白影終是嘆了口氣,離去前留下了一句似惆悵、似埋怨的話,“是她困住了自己,不願出來,若是她能蘇醒,逃開自己束縛的困境、逃開曾經許下的誓言,又有什麼是辦不到的!”
直到白影一晃而逝,小女孩才緩緩回眸。她看了看空無一人的身後,對着虛空自言自語道:“爸爸愛媽媽!我也愛媽媽!可是,什麼是愛?”
這時,虛空一閃,一匹閃着金白色光暈的白馬踏空而來。它的馬頭蹭了蹭小女孩稚嫩懵懂的面頰,“愛就是你看到她傷心時,情不自禁流下的淚水!”
“諾,你也愛媽媽?”小女孩歪歪腦袋,可愛萌動的神態實在令人招架不住,只是那雙眸子清冷的叫人心寒又憐惜。
諾輕輕笑了,“我一輩子都會守護主人,也會守護小主人!”
小女孩挑挑眉,顯然是對這樣的託辭不信。
那樣自信又俏皮的神思讓諾微微有些分神。別看小主人有一半那位大人的血脈,可最像的還是主人,或許這是冰晶離開時的執念太重造就的。不過是好是壞,他不好評斷,畢竟冰晶的本體是冰之靈氣,由他魂魄氣靈滋養成的小主人心更冷更硬,似乎無堅不摧,比起主人和那位大人更似不食人間煙火的神邸,同樣,世俗也更不易近身。
“我越界去過別的空間,裏面有很多個和媽媽生活過很像的星球,他們的傳承里說明愛是一生一世一雙人。諾,你愛媽媽也愛我,是不對的,和他們說的種馬男很像,我不喜歡!”小女孩面無表情的說著什麼喜歡和愛,配着小小的年齡,實在令人覺得違和。
可是諾的精神完全注意不到這點了,他抽抽嘴角,不確定的反問,“越界?大人他知道嗎?”
小女孩平靜的掃了他一眼,雖然眼神里什麼都沒有,卻仍是讓諾覺得被輕視了。
“爸爸知道我就去不了了!”
好吧!那就是不知道!
不過小主人的天賦好的驚人,比起她父母有過之而無不及,想來用不了多久就能穿越時間流,無視時間界限翻手雲覆手雨了。
諾難免自卑了一把,活了不少年頭,他的修為無進反退,真是丟了主人的臉了!
“小主人既然不喜歡種馬男,那是不是你媽媽你也不喜歡?”避開了令他難堪的話題,諾還是趁機探了探小主人的心思。
“為什麼不喜歡?”小女孩抿抿殷紅如櫻的唇,“男人不能和女人比,女人儘管也不弱,但天生值得男人保護,要不然為什麼男人力氣比女人大!當一個男人保護不了他的女人時,就需要多幾個男人一起保護他們的女人。媽媽的男人們還是太弱了,你說我要不要給媽媽換幾個男人?”
諾嘴角再次抽了抽,小主人的性別意識到底是誰灌輸的,雖然他也是支持主人多些後宮多些保障,但也沒有像小主人這麼明目張胆、肆無忌憚的,要是讓那位大人知道,自家女兒往家裏給他塞情敵,怕是她的小屁屁難保嘍!
諾的眼神裏帶着一絲幸災樂禍,終是化作了一片嚴肅,他俯看着地面上的一切,眼底閃過哀慟,前肢果斷的跪地,鄭重的開口請求,“請小主人喚醒主人,拜託了!”
只有小主人和那位大人有能力使主人蘇醒,別人皆無可奈何。可是那位大人雖是光明的象徵卻心若磐石、堅不可摧,尤其是他因愛生恨,若非有個小主人存在從中周旋,他定是會讓主人的幾個男人死無葬身之地,甚至會怒極必反的再次企圖做出囚禁主人的荒謬之事。
他的愛是天理不容,他卻依舊違背天規的生了小主人。
不過老天也不會真的降責,畢竟他比天更高……只是這樣的愛,不是為難主人是什麼?怨不得主人曾經總是念叨那位大人太任性,果然是任性的人呀!
“條件?”小女孩沉沉聲,冷冷的反問。
諾恭敬的垂頭,眸光堅決又幸福,“願獻上吾之壽芒,求主人安康快樂!”
“吾——混沌之神,接受爾的獻祭!”小女孩胖若蓮藕的小臂一揮,契約成,灰色的空間炸開一片金白色的光芒又快速的被吞噬不見。
諾欣慰的鬆了口氣,身影越發的模糊不清,漸漸的消散在小女孩的面前。
稍許,虛空又一陣波動,一個手持靈柩戟的男子慢步走來,到了小女孩身後,單膝跪下,冷冰冰、機械的開口,“主人請您速歸!”
“戰神靡月,爸爸重啟了你的記憶、恢復了你的帝仙之位,怎麼?也把你的情緒和感情一併收走了嗎?”小女孩惡劣的揚揚嘴角,眼神居高臨下的藐視着來人。
來者不寵不辱,沒有絲毫的變動,健碩的身軀筆挺又安靜的跪地,一副接收不到命令完全不會獨自行事的傀儡模樣。
“我想想你原先叫什麼,埃爾維斯?對嗎?”小女孩見靡月沒有反應也不生怒,依舊不緊不慢的說:“諾同樣愛慕媽媽,可是他做的很好!為什麼你獨獨分不清愛和佔有的區別呢?你看,媽媽沉睡了,她的心夢中都在哭!”小女孩首次流露出微弱的情感變動,縱縱小鼻子,嫌惡的責怪着,“我討厭你的愛,討厭爸爸的愛,他們太沉重太壓抑!”
“把我討厭的人押下去,以後沒有我的命令,不許他進入混沌之界!”小女孩揮揮手臂,頓時灰色的空間晃動着一道模糊不清的旋影。而這些沒有具體形態的影像竟然都有帝仙的等級,它們團團圍住了靡月,絕然恐怖的氣勢直壓在靡月的周身。
靡月不愧是戰神,他強頂着威壓,執着的站了起來,在最後,空洞的眸子流戀的望了望地面上的那抹身姿,在幾個混沌使的看守下轉身果決離去。
小女孩根本不理會靡月的變動,更不會為了遷怒而自責。以她現在的實力還打不過爸爸,等她長大絕對會把欺負媽媽的男人全都打跑。
只是等到小女孩長大她才明白,有時候男人欺負女人並不是純粹的欺辱,還會因為愛,可惜,等不到她完全明白,屢屢帶着弟弟妹妹阻止爸爸們欺負媽媽的她,就被長期禁慾而生怒的爸爸們發配到了別的空間,開始屬於自己的旅程。
此時小小的她,專註的望着地面上絕美卻悲傷的沉睡女子,和女子同樣的桃花眸里有着傾慕和崇仰,“媽媽,你會像我愛你一樣,愛我嗎?”小女孩怯怯的問,隨後小臉展顏,自問自答道:“媽媽一定會愛我的,我長的比媽媽肚子裏的弟弟更像媽媽!”
“媽媽,我叫盼兮,爸爸取名,寓意,盼妻歸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