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如此差距！
在興洋嶺的硝煙戰場，漢旗軍的炮火不斷噴吐着致命的火焰。
各式炮彈在空中劃出弧線，轟鳴聲此起彼伏。
他們的戰術一是炮火的狂轟濫炸，二是步兵的勇猛衝鋒。
而山上的守軍也以炮火還擊。
儘管漢旗兵的火炮部署在一里開外，青牙軍的佛郎機炮無法觸及。
但神機營的小臼炮與神火飛鴉卻能跨越距離，精準打擊。
興洋嶺上的臼炮時而轟鳴，神火飛鴉直撲漢八旗的陣地。
三十門小臼炮與近百發神火飛鴉，成為了神機營戰士手中的利器。
他們以擅長欺軟怕硬。
因為清軍的紅夷小炮對山嶺威脅有限，神機營們重新找回了戰場上的優勢。
他們時而發射毒煙、灰彈，甚至實心鐵球，讓山下的漢旗兵膽戰心驚。
儘管漢旗兵動用了數十門紅夷大炮，連續對興洋嶺進行轟擊，但山上的青牙軍並未因此而受到多少損傷。
反倒是興洋嶺上的臼炮與神火飛鴉，一次次地取得戰果。
在又一輪炮火洗禮之後。
興洋嶺上，大批青牙軍，從土車後方緩緩現身。
他們登上山嶺，目光如炬，俯瞰着山下的動靜。
山下，漢八旗的攻勢再次掀起，漢旗兵與朝鮮軍的聯軍，在土車與盾車的掩護下，如同潮水般洶湧而來。
喝令下，土車后的青牙軍銃兵們，緊握手中的火銃，將其穩穩地架在土車上。
神情嚴肅，彷彿能聽到心跳的迴響。
漢旗軍的鳥銃，其實對守山的青牙軍戰士構成了不小的威脅。
即使山嶺上的臼炮與神火飛鴉，給漢旗兵步兵陣列帶來了混亂與傷亡。
不過，他們依舊步步緊逼，不退反進。
“轟隆隆！”
當清軍接近山嶺防線約百餘步時，青牙軍的五十餘門中小佛郎機，相繼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無數霰彈與鉛丸如同暴雨般傾瀉而出。
瞬間，漢旗兵的土車與盾車後方，血霧騰起，土車與盾車上傳來噼里啪啦的爆響。
他們的防護措施，無法完全抵擋青牙軍霰彈的密集射擊。
隨着漢旗兵的進一步逼近，土車后的青牙軍，更是展開了猛烈的火銃齊射。
漢旗兵也不甘示弱，在掩體後方，同樣排出了銃兵，進行還擊。
雙方在四、五十步的距離內，展開了激烈的對射。
排銃聲此起彼伏，各自的土車前，都升騰起濃濃的白煙。
……
興洋嶺與雙子山的戰事陷入了僵持。
此時，王德壽的炮營在皇太極的嚴令下，正向大浮橋方向進發，目標是河岸地帶。
王鉤放下手中的千里鏡，眼神中閃爍着復仇的火焰：“太好了，王德壽的火炮終於落入了我的射程，等着瞧吧，你的好日子到頭了！”
隨即，王鉤迅速下達命令。
大炮陣中，除了留下五門紅夷三磅炮，其餘的近四十門三或六磅炮，全部調往大浮橋。
同時，小炮陣中，同樣留下五門紅夷三磅炮，其餘的二十餘門炮，也悉數集結。
在大浮橋附近，還有二十五門大將軍佛郎機炮待命。
如此一來，王鉤的炮營就擁有各類火炮八十多門。
火力之強，令人側目！
在左側不遠處，神機營的大炮也蓄勢待發。
雙方的炮戰，即將上演，勝負難料。
……
雙子山之戰僵持不下，是因為清軍的渡河，被青牙軍的炮火無情阻截。
現在，雙方的火炮即將在河畔，上演一場鋼鐵與火藥的交響。
此刻，明軍只需堅守防線，防止清軍的援軍過河，勝利的天平便傾向他們一方。
洪承疇與張霖若等心事重重。
青牙軍的炮營是否能在即將到來的火炮對決中，佔得先機？
畢竟，清軍漢旗那有着近百門大將軍炮。
在峰路山，清國君臣的心同樣被緊張的氛圍所籠罩。
他們投入巨資打造的炮營，能否決定勝利？
當對岸的炮群緩緩推進，王鉤的神情變得凝重。
面對部下提出的提前開火建議，王鉤果斷否決。
他計劃等待清軍的炮隊全部到位。
在它們架設的那一刻，以密集的炮火，一舉摧毀王德壽的炮營，使其無力反擊。
……
而在對岸，王德壽的心中充滿了不安。
青牙軍的炮陣已嚴陣以待，那烏黑的炮口直指他的部隊。
自數年前起，青牙軍便以其兇悍的火力，在清軍中留下了深深的陰影。
儘管在之前的戰鬥中，憑藉射程的優勢，他們曾成功壓制青牙軍的炮火。
但如今，當雙方的炮口即將對準彼此。
王德壽心中沒有絲毫的把握！
然而，王德壽的內心深處，一股堅定的信念在涌動。
他的火炮營絕不會輸給青牙軍。
王德壽命令：“全軍勇往直前，敢於迎戰者，皆有重賞；膽敢後退者，格殺勿論！”
……
在日月浪濤旗下，王鉤緩緩放下千里鏡，心中泛起一陣冷笑。
正如他所料，對面的漢旗火炮營，正在己方預測的射程內匆忙佈陣。
雙方炮台的距離，僅剩區區一里。
對面，大量的雜役在炮手的指揮下，急促地卸下牛具，調整火炮方位。
相較於神機營，漢旗炮手的訓練顯然更為有素，炮陣的架設速度可以用迅疾來形容。
然而，他們的大將軍炮身笨重。
在慌亂中，想要迅速完成佈陣談何容易？
在王鉤看來，漢旗成群的牛馬、炮手與火炮亂在一起，雜亂無章。
而炮陣後方，連綿的漢旗步陣靜靜等候，他們期待着炮擊取得優勢，從而趁勢過河。
烈日高懸。
王鉤深深吸了一口氣。
隨即臉色一沉，喝令道：“準備試射！”
“試射！”
炮營將士們齊聲應和。
他們的眼神堅毅，聲音如雷，轟隆隆地在這片天與地之間回蕩。
崇禎三年八月七日，未時。
大明青牙軍炮營與清國漢旗火炮營的對決拉開帷幕。
此戰雙方火炮的數量之多，重炮的威力之大。
在此時整個世界中，亦是罕見之景。
王鉤麾下的八十餘門火炮，猶如鋼鐵的長龍，穩穩架設在隆起的河岸之上。
其中，位於陣列中央的一門紅夷六磅炮。
驟然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轟隆隆！”
一顆沉重的實心鐵球，自炮口噴薄而出，劃破長空，留下一道長長的弧線。
最終重重地砸落在對面一群雜役身旁，引發一陣驚恐的尖叫。
王鉤的目光從炮鏡前移開，立即下達指令：“目標距離，三百三十步！”
“三百三十步！”
眾多火炮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
炮后的矯正手們，竭力轉動着炮尾的螺旋鐵柄。
先前的炮彈射程過遠，因此一干火炮，需要調整射角。
王鉤焦急地注視着部下們緊張的調整，透過千里鏡，他看到對方也在竭力架設火炮。
“調整完畢！”
終於，各炮陣的隊官們紛紛高聲報告！
王鉤立即道：“準備齊射，目標距離，三百三十步！”
立即，炮陣中，喝應此起彼伏：
“準備齊射，目標距離，三百三十步！”
“放！”
王鉤猛地拔出利劍。
一聲令下，劍尖指向敵陣！
“放！”
“放！”
號令不斷，此起彼伏在炮陣之上。
“轟！”
一門紅夷六磅炮的炮口，率先噴射出猛烈的火焰。
伴隨着濃煙滾滾，一顆沉重的實心鐵球怒吼着沖向目標。
接着，兩側炮聲連綿不絕。
各門火炮口噴射出滾滾硝煙。
連綿的炮聲震耳欲聾，地面似乎都在這震響中顫抖！
“再次齊射！”
“炮擊不停，連射十炮！”
王鉤的命令再次響起。
立即，青牙軍的炮手們，用力將火炮複位，迅速清膛裝彈，開始下一輪的射擊。
“發射！”
“放！”
“放！”
震耳欲聾的炮聲響起，八十餘門火炮再次齊鳴。
……
“快躲！”
“迅速布炮，回擊……”
“怎麼會有這麼猛烈的炮火？”
“快點反擊！”
“青牙軍的炮火，又來了！”
對岸的青牙軍火力全開，數百枚大小不一的鐵彈呼嘯而來。
儘管每一發並非精準無誤。
但其聲勢之大、威力之強，足以令人膽寒。
而清軍的炮陣一直都就緒。
在青牙軍的炮火洗禮下，始終處於混亂狀態。
鐵彈呼嘯而過，四周充斥着凄厲的哀嚎。
一枚重達五斤的鐵彈怒吼着飛來，穿過一群慌不擇路的炮手，沿途血肉橫飛。
一名漢旗炮手，難以置信地盯着自己空蕩蕩的右臂，那慘白的斷骨在血肉模糊中格外刺眼。
獃滯片刻，他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
在一輛土車後方，艾華德東蜷縮着，全身戰慄。
在極短的時間內，青牙軍的炮火讓艾華德東從滿懷信心跌落至徹底絕望。
王德壽的漢旗兵尚未布好炮陣，便遭受了青牙軍炮營的雷霆一擊。
此後一直處於被動挨打的狀態。
青牙軍的炮火連綿不絕，鐵彈如雨，幾乎覆蓋了同一區域。
一旦離開土車等掩體，就可能被眾多鐵彈掃的性命不保。
艾華德東先前還厲聲指揮，催促營中炮手布炮反擊。
然而在青牙軍的炮火下，炮手們迅速潰不成軍。
環顧四周，滿目瘡痍。
鐵彈在地面亂跳亂滾，牛馬哀鳴，雜役和包衣們尖叫亂竄。
青牙軍的炮營連發炮擊，給漢旗火炮營帶來了沉重的恐慌和傷亡。
炮營已經癱瘓。
王德壽躲在一輛土車后，聲音嘶啞喝令着。
但他的命令無人聽從。
親衛們緊緊護着他，不讓他離開土車的掩護。
“快反擊啊！”
王德壽心急如焚，奮力掙脫親衛的束縛，準備從土車后衝出，組織反抗。
“主子小心！”
對岸炮聲震天，尖銳的呼嘯聲再度響起，數百枚實心鐵彈呼嘯而來。
轟然巨響中，一顆三斤重的鐵彈，不偏不倚地擊中了一輛彈藥車。
或許是炮彈落地時仍然熾熱，引燃了彈藥車上的火藥。
瞬間，這輛彈藥車爆炸出了巨大的火焰。
四處逃竄或是躲在土車后的漢旗兵，都被爆炸的衝擊波掀翻。
目睹數十步外的煙火升騰，周遭一片狼藉，傷兵哀嚎遍野。
王德壽最終停下了腳步。
他目光獃滯，額上青筋暴起，雙手不住顫抖。
而此時，炮陣後方的漢旗步兵，個個目瞪口呆。
不少人用力揉搓着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他們無法接受，己方擁有大量重炮的漢旗炮營，竟然在面對青牙軍炮營時，遭受了一邊倒的屠殺！
“知道厲害了吧，好好享受這滋味！”
王鉤望着對面的慘狀，放聲大笑。
他環視四周，看着己方炮手們臉上洋溢着豪情，繼續下令：“繼續猛攻，炮擊不停，繼續連射！”
“等等，看到那邊幾百名漢旗沒有，竟然想偷渡，給老子狠狠轟擊他們！”
“轟隆隆！”
震天響后，鉛彈如同暴雨，向著浮橋橫掃而去。
那邊有數百名漢旗兵企圖趁着雙方炮戰，偷偷過河。
硝煙飛騰，金屬的雨點爭先恐後地從炮口噴涌而出。
立即，血霧四濺，一片片漢旗兵或倒斃於浮橋之上，或直接墜入河中。
倖存的漢旗兵心驚膽戰，尖叫着四散而逃。
……
在峰路山的高處，皇太極面色陰沉，目光緊鎖在前方硝煙瀰漫的戰場。
炮火的轟鳴聲震耳欲聾，但在這震天的炮聲中，他聽到了失敗的迴響。
英額岱等大臣站在他的身後，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難以置信。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懸殊的炮戰！
良久，皇太極深吸一口氣，聲音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讓王德壽他們撤吧，再炮戰下去，沒有意義。”
明軍這邊，洪承疇和張霖若緊張地關注着戰場上的每一寸變化。
當哨騎傳來青牙軍炮營大勝的消息時，洪承疇緊鎖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讚歎道：“平虜伯不愧是銃炮起家，與奴火炮火銃對決，未有一敗！”
張霖若聽到勝利的消息，立刻恢復神采，他大笑道：“哈哈哈，賊營火炮遭受重擊，如此大捷傳來，真是令人歡喜啊。”
洪承疇也大笑：“張監軍所言甚是。”
雙子山與興洋嶺的戰事持續到了未時。
由於清國援軍大部難以過河，雙子山清軍守軍力戰不支，最終在未時中刻，陣地易手。
明軍如同潮水般衝上山嶺，歡呼聲震天。
巳時。
在小凌河南岸，牛苛與湯通等部，開始大規模渡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