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粗茶淡飯
兩碗粟米粥,一碟鹹菜,這就是沐安來到這個異世所吃的第一頓飯。
先前沐安正擔驚受怕,怕被大雪給活活凍死之際,那忽然到來的美婦人卻將她的身體輕柔的抱在了懷裏,一遍一遍的叫着“紅箋,我的紅箋~”又一陣一陣的抽泣。
聽着那戴布巾的美婦人嚎啕大哭聲,沐安嘴角微微的抽搐,根本搞不懂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渾渾噩噩的被那美婦人背回了一個狹窄的小茅屋當中,只瞧得那屋子,雖然家徒四壁,卻也好歹是個家。
方才那戴頭巾的美婦人將她抱的太緊,她用力的掙扎,很是不歡喜自己如同八爪魚一般的姿勢。可她越是掙扎,那戴布巾的婦人就箍的她越緊。從那婦人哭撕心裂肺的哽咽聲中,沐安明白了,眼前這個美婦人是她的娘親郭氏。
郭氏是後漢侯爺杜爽的二兒子杜策之妻,她出身名門,乃朝臣郭威之妹,當初嫁給杜策也是她一意孤行,就因此事兒,郭威一直不肯認她這個妹妹。
她進了杜家之後,雖為正妻,卻因為性子要強的原因處處被排擠,再加上,她生不齣兒子,更是受府中人嫌隙。後來,因為女兒杜紅箋突患天花,杜家提議讓她將女兒交給下人送往鄉下養病,郭氏只當那些人想要杜紅箋安樂死,自然放心不下,她性子本就急,在和杜策爭吵了一番之後,終是自個兒帶着杜紅箋凈身出戶。
沐安回神,陡然間又想起先前在棺材外哭泣的女聲,她又是一陣頭痛,很明顯,那柳娘應該是杜家姨娘!
一盞油燈似熄不熄地在灶台上搖晃着,屋子裏很是死靜。郭氏嘆息一聲,溫聲道,“紅箋,好歹吃一點兒,明天,娘給你買些零嘴回來。”
沐安聽着陌生的名字方才想起這世她叫做杜紅箋,年約十三四歲,杜家嫡女,六歲便被當今皇上賜婚於三皇子劉恪,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女子。
僵硬的衝著郭氏笑了笑,她端起了米粥往嘴邊湊去,這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感覺讓她想起了劇組盒飯給她的‘美好印象’。她動了動唇,喝了兩口就喝不下去了。
郭氏感覺到了杜紅箋的異樣,她轉眸看向杜紅箋,擔憂道“紅箋,怎麼了?”
杜紅箋一愣,再看了看郭氏,越發的覺得她很偉大,待細細的思考一番之後,她才在腦海中搜索出自己應該郭氏為娘。
迎着郭氏鼓勵的目光,杜紅箋嘴角一咧,哽了半天才哽出來,“娘,你冷嗎。”別人的安危,她沒興緻去管,可演多了復仇腦殘劇,見多了冷漠嘴臉,她越加珍惜郭氏身上傳來的真情。
“額。”郭氏愣然。
杜紅箋見郭氏默然的摞下碗,想着他定然沒有吃飽,索性,將自已喝剩下的粟米粥推了過去,笑道“娘,把這些也喝了吧”。
多年混跡演藝圈,杜紅箋十分明白如何收買人心。但此刻杜紅箋為的卻不是收買人心。
郭氏怎肯,她慌忙伸手將那碗推到了杜紅箋面前,低聲哄道,“娘過會兒去加些柴火,紅箋,你快些將這粥喝了,這大冷天的,不喝涼了不好。”
杜紅箋再吃不下了,又是將那碗粥推到了郭氏面前,笑道,“娘,你快些喝,我身子剛好些,暫時吃不下,不能浪費了糧食。”
郭氏一聽,臉上浮現了一陣惆悵,但卻沒有再推拒,飯後。郭氏去廚房端葯,杜紅箋方才發現,這房子左邊是飯堂,旁邊就是灶台,右邊是卧室。
郭氏端來葯,催促着杜紅箋喝下,杜紅箋乖乖的接過了郭氏的葯碗,自己也想快些養好身子。
郭氏生怕她病體太虛,堅持讓她回房休息,待她老實的往炕頭上坐下之後,郭氏方才去收拾藥罐。
迷迷糊糊之間,杜紅箋感覺有什麼東西搭在了自己身上,她立馬驚醒,呵道,“誰!”
那站在她床榻邊上的身影一愣,繼而轉身走到桌旁將油燈點亮,又反覆的挑動了幾下,那油燈瞬間明亮了起來。紅箋瞪着眸子一看,方才瞧見來人是郭氏。
郭氏瞧見她的臉蛋帶上了些許的血色,比先前要好些了,方才鬆了一口氣,溫聲道,“娘去結算工錢了,你且睡下。”
杜紅箋點頭,雖是納悶這麼早就去,卻還是沒有多問,模模糊糊間,她做了一個夢。
夢中,一個六歲的姑娘緊緊的跟着一個相貌俊朗的少年郎,那少年郎手裏拿着一串花,他沖小姑娘揮了揮手,小姑娘攤開手心,卻見得少年郎將手裏的花給了另外一個女子。
翌日,隔壁大公雞“喔喔”的叫沒完沒了,紅箋應着它歡快的叫聲翻了一個身,她順手摸了一把,炕上冰涼涼的,她急忙睜開眼,再次接受了穿越的事實。想到夢境中的少年郎,她一陣不解,那少年郎是誰?她敢肯定,曾經必然發生過這樣的一幕,不然,夢中的她不會感到難過。
想來是這個身子本尊的殘念,她不做他想。撐了一個懶腰,抓過一件打着補丁的衣服穿上,抬腿出門。
她一向是生活的主宰者,此番,到了這個陌生地方,首要的事情便是了解周圍的壞境。大堂當中堆着一些雜物,她走過去,提了提糧口袋,裏面只剩了不到一碗碎粟米,難怪郭氏昨晚只熬了三碗粥。紅箋原本就知道這家裏是家徒四壁的,可,她也沒想到窮成了這個樣子啊。
這樣的日子活着都成問題了,杜紅箋覺得前世在娛樂圈底層被人欺壓的日子都成了一種奢侈。
她又抓起了一個袋子,往裏一瞧,卻是半袋子的黃豆。除此之外,再沒有什麼東西,她的心頓時撥涼撥涼的。轉身,她剛推開房門,就聽見隔壁有狗汪汪地叫了起來。
側耳聽去,只聽不遠處一個中年女子聲音道:“隔壁那小娼婦不過就是長了幾個姿色,竟將這村子裏的人給迷的團團轉,就連着那做工之處的老闆,也就是那個矮胖敦子都莫名其妙的多給了她一些活兒,我看,她一定對那矮胖敦子用了什麼手段”。
小娼婦?說的是誰?隔壁?自己家不就是那說話婦人的隔壁嗎,難道,那婦人說的是?郭氏?
杜紅箋悄悄走到矮牆邊,牆下堆着掃過來的積雪,她扶着矮牆向那邊看去,只見一個中年婦人正坐在一旁剝大蒜,而她身旁則坐着短衣短褲的黃臉大漢。
這麼冷的天,這人竟然露出了兩個手膀子,是不知道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