５４．我的新工作
早晨六點鬧鐘的鈴聲吵醒了我，范哲還在打呼嚕，於是我先起了床，煮了三袋方便麵，我們每天早晨差不多都吃方便麵，各種口味的全都吃遍了，目前看到方便麵已經有了想吐的感覺，可是沒辦法，這東西方便，總比餓着強。
做好了早餐，我叫范哲，“范經理，起來吃飯！”
“我今天不上班了，太困了，你自己吃吧！”
“哎，我說范經理，你今天要帶我去報到，你忘了？”
“哦，那行，把碗給我端過來吧，我躺床上吃！”
“你還真拿上架子了，給你！”我把碗遞給了范哲，自己坐在桌子上吃了起來。
在我的面快要見底的時候，突然聽到范哲喊了一聲，“啊！”
我嚇了一跳，原來是范哲由於吃面姿勢不當，躺得太舒服，一不小心把半碗方便麵扣在了臉上，“完了，毀容了，這回我完了！”范哲嚇得從床上跳了起來，拿起一條毛巾抹光了臉上的麵條。
“沒事吧！”我沒理范哲，接着吃面，此時方便麵已經涼了一些，估計不會毀他的容。
范哲照了照掛在牆上的鏡子，眼神中充滿怨恨，“你看看你乾的好事，燙紅了吧，要是再熱點我就完了。”
“這怎麼能怪我呢，你自己要在床上吃的，丑點你就不能幹活了，你還成靠臉吃飯的了？”
“哦，我是說燙傷了臉以後什麼工作都找不到了。”范哲臉色微紅，“你說你從來都不把我說的話放在眼裏，今天我就隨口提那麼一句你就真給我端床上去了，竟幫倒忙！”
“范經理，你就要是我的領導了，所以我才給你端麵條，從現在起我就得養成尊敬你的習慣，不然在浴池早晚得暴露出對你的不敬，這都是潛移默化的，吃完沒？洗把臉咱們走！”
“等着！”范哲又是刮鬍子又是擠粉刺，洗臉、洗頭，忙活了近半個小時我們才出去。
到了公共汽車站范哲一轉身進了一家超市，“哎，經理你幹什麼去？”我在車站大聲喊范哲，引起了好多等車人的注意，范哲回頭看了一眼，滿意地點了點頭，好像是在說你這麼大聲喊我經理挺好，我很有面子。
沒多大一會兒車來了，范哲拿着一條香煙沖了出來，衝著公交車大喊：“等一會！”
我一條腿站在公交車上，一條腿站在地上，衝著司機說：“等我們經理一會。”
一汽車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司機不耐煩了，“同志，大家都趕着上班，這是高峰期，我們不能等！”
“怎麼不能等，除非你從我身上壓過去……”
“讓開，你擋這幹什麼！”是范哲，沒想到他跑得這麼快，眨眼之間已經到了我的身後。
“行了，我們經理來了，麻煩你了司機！”我跟在范哲身後上了車，范哲小聲跟我嘀咕，“差不多就行了！”
“知道了，經理你買條煙幹什麼？”
“哦，孫哥愛抽煙，他才是真正的經理，隔三差五的就去浴池視察一圈，誰要是擅離職守直接下崗，工作要是沒幹明白肯定挨罵，我就沒事，想走就走，不過這得付出代價，哪個月我都得上貨，上個月給他弄瓶茅台，到了地方你可別叫我經理，叫名就行！”
“孫哥是那的老闆嗎？”
“不是，他是看場子的，就是扛把子懂不，浴池出事了都是他出面擺平，他說話誰都得給面子，我們那跟承包差不多，生意好了老闆會獎給孫哥提成，大事小情都是他管，大老闆很少出面的，在那干五年我就見過老闆一面。”
“我說你花那麼多錢給那孫哥買這麼些東西有必要嗎？好好在那干不就得了，何必送這麼多禮？”
“別人送禮人家都不稀得要，我主要是跟他關係處得好，我可沒工夫天天在浴池泡點兒，我有副業，浴池開的錢我一半拿出來請孫哥，就當交朋友了，一半自己留着，又不累，這不也挺好嗎？”
“你乾的什麼副業，帶我一個！”
“少問，你不行！”范哲不再說話了。
下了公交車我們走了大概五分鐘就到了范哲所在的浴池，地點稍微有點偏，不是太繁華的地段，不過裝修挺不錯的，范哲回頭看了看我，“今天咱們遲到了，以後你可得早點來，我帶着你沒事，以後遲到領班撞見了肯定罵你！”
“我說你們那到底誰說了算？又是孫哥又是領班，我到底歸誰領導？”
“誰都能領導你，你是初來乍道，不過那些服務員你不用怕他們，我領來的人量他們也不敢把你怎麼樣，領班說話你就聽着，也不用太在乎他，我跟孫哥關係好，說話比他頂事多了，你要是辦什麼錯事了只要不讓孫哥知道就沒事，進去吧，記住別管我叫經理了。”
我隨着范哲進了浴池的大堂，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銅鑄的關公雕像，十分威武，一個碩大的魚缸里養着色彩艷麗的海水魚，接着是一個漂亮的收銀員，漂亮收銀員旁邊還站着一個難看的收銀員，“孫哥今天怎麼來這麼早啊？前兩天跟你打招呼了，這是我哥們，到這來當服務員！”我隨着范哲的聲音看去，大堂右側的紅木椅子上坐着一個五短身材的中年男人，他緩緩地站了起來，站起來之後在高度上和坐着的時候沒多大變化，我心想孫哥這身材也太矮了，估計他能當看場大哥不是有關係就是會武藝。
“孫哥。”我畢恭畢敬地沖這矮子點了點頭。
“行，洗浴那塊正好缺個人，讓他去吧，你小子拿條煙幹什麼啊？”孫哥沒怎麼理我，他只和范哲說話。
“不說我都忘了，你不是愛抽煙嗎，順便給你買了一條，你可別嫌不夠檔次啊。”
“你也真是的，安排個服務員還用得着送禮嗎？”孫哥笑着接過了范哲遞給他的香煙。
“我可不是求您辦事才給您送禮，我這哥們不來這煙也一樣送！”
“行了，去吧，你的哥們你安排吧，這兩天我要出趟門你小子可別不來，幫我盯着點，別報個到就走，怎麼也給我堅持一上午不然那幫服務員全都散了！”
“你放心吧孫哥！”
范哲帶着我進了男賓洗浴部，孫哥邁着方步走了，進了洗浴部撲面而來的一股熱氣頓時弄了我一腦袋汗，這地方還挺乾淨，不僅寬敞而且看着挺上檔次，桃紅色的木頭柜子、落地大鏡子，范哲指了指前面的一扇玻璃門說：“看見了嗎？那裏面就是洗澡的地方，換雙拖鞋進去看看吧！”我換了雙拖鞋就要往裏走，“等會，今後你得記住，你自己的鞋可得放好了，這裏面一點亂不得，還不能有腳印，領班要是看着腳印了肯定得罵你。”說完他把我的鞋放在了角落裏。
“行，我知道了！”
我推開玻璃門進了浴室，面積可真夠大的，裝修也堪稱奢華，正對面是三個大池子，左側是二十多個淋浴頭，右側是一個木製的桑拿室，一台背投的大電視嵌在牆裏面，只有一個人在淋浴，我轉頭對范哲說：“哎，我能進去洗個澡嗎？”
“不能，白天絕對不能，後半夜管事的走了或者睡覺了你可以偷着進去沖沖，我勸你還是免了吧，抓着就挨罰，我帶你去換工作服！”
“我說范哲，這生意不太好吧？怎麼就一個人洗澡？那電視夠大的，不怕水嗎？”
“生意好着呢，我們這小姐漂亮生意能不好嗎？客人現在都跟包房裏摟着小姐睡覺呢，到晚上夠你忙的！”
“小姐呢？”
“我說你別管那麼多行嗎？干好你那一攤，從這個門上樓梯或者坐電梯上去，從二樓到五樓每層有小姐，每層一個休息大廳，十多個包房，沒事你別上去，有事你也別上去看熱鬧，沒好處，記住你就管這一塊，池子每天後半夜沒人的時候刷一次，浴室裏面的地面也要刷，桑拿室也要弄乾凈，更衣室也就是這裏的地面隨時都要保持乾爽，不能有腳印。當然這些活不是你一個干，還有兩個服務員跟你一個班，一個趙磊一個宋斌，你們三個一起干，你們自己分工，現在正是交班時間，他們可能在休息室里偷懶，以後你的工作服就放在休息室里，髒了自己洗，下班脫下來，上班就換上，自己常用的東西鎖在休息室的柜子裏，鎖頭你買了嗎？”
“這些事你昨天晚上怎麼不和我說？”我不滿地看着范哲。
“昨天喝多了，行了我帶你進去！”
范哲推開了更衣室側面的那道門，我就跟在他後面，面前是寬敞的樓梯，我們向左一拐進了一條陰暗的走廊，走廊的盡頭有一扇小門，范哲推門進去了，裏面空間很小，兩個鐵柜子堆到房間左側，右側是一張單人床，上面坐着兩個白襯衫黑褲子的年輕人，他們看到范哲全都站了起來，“范哥。”一個高個衝著范哲哈了哈腰，那樣子很可笑，好像是要鞠躬但又不是很到位，他五官清秀，從外形上看讓人頗具好感。
“我給你介紹，這是宋斌！”范哲回頭看了看我，又對宋斌說：“這是我哥們李傲傑，從今天開始他和你們一個班，他有什麼不懂的你教教他，可別把活都給他一人幹了！”
“哪能啊？范哥今天怎麼來得這麼早？我們剛換完衣服！”另一個小黑子衝著范哲微笑，露出一嘴黃牙，從外形上看讓人頗具反感。
“行了，我不是來挑你們毛病的，李傲傑，這是趙磊，他剛十九，小孩！”
范哲走到了柜子旁邊，指着一個鐵櫃對我說：“傲傑，這柜子就給你了，你們倆誰有多餘的鎖頭！”
“我有，我有！”趙磊拿出一個小鎖頭，上面插着兩把鑰匙。
“謝謝你了！”我沖趙磊點點頭。
“謝什麼，以後都是自家兄弟了！”趙磊不失時機地和我套近乎，確切地說是想和范哲套近乎。
“工作服在柜子裏，一會你換上就行了，把自己衣服鎖裏面，你們先去幹活吧，我和他說兩句話！”
“哎，我們出去了范哥！”宋斌微笑着沖范哲又哈了一下腰。
看他們出了屋經過走廊拐進了更衣室范哲才和我說話：“我說你衣服里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吧？”
“人民幣算不算值錢東西？”
“多少？”
“二百多！”
“給我！”范哲伸手管我要錢。
“我攢夠了一起還你五百多好啊！”
“我不是那意思，你以為這幫小子是什麼好東西嗎？我怕那趙磊自己偷着留柜子鑰匙，這兒人雜錢要真沒了說不清楚！”
“能嗎？”雖說不相信我還是把錢遞給了范哲。
“你就裝工作服裏面隨身事着，以後上班就帶個坐車錢，這柜子裏就放衣服，明天早晨八點有人來接你們的班，人一到你就可以走了，這沒節假日，明天你休息，後天還是八點到，無限循環！明白了嗎？”
“明白了！”
“還有，你要是怕晚上餓就自己帶個麵包什麼的，你還得帶瓶水，這裏溫度高，你肯定會渴，這的東西你可別買，太貴了，平時裝得老實點，跟誰都別橫，對客人一定要客氣，人家說什麼你聽什麼，就是罵你也別往心裏去，不然反應到孫哥那就不好辦了，領班二十八歲姓金，他負責一、二層，一會我上去告訴他一聲你過來了，在這我比他好使！”
“行了，別老強調你那點特權，我聽着噁心，幾層提你都好使唄！”
“一至三層沒問題，再往上不太熟，在這上班的服務員流動性很大，很少有像我這麼一干就是五年的，你換上衣服過去吧，別的事要是不懂問宋斌、趙磊就行，他倆都比你小，我一會看看孫哥走沒走，他走我也走，他要是真出門了這幾天我就不來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
“不來你去哪啊？”
“你管那麼多幹什麼？有事電話聯繫，在客人面前裝得老實點，在宋斌、趙磊面前別顯得太懦弱了，省得他們欺負你，這不像大學也不是政府機關，服務員都是些濫人你認識的越少越好，可以省去很多麻煩事，這都是我的經驗之談。”
“我說你到底算什麼行政級別啊，說不來就不來！”
“我當過半年的領班，由於和孫哥關係好我就不怎麼上班了，幫他管點事，後來孫哥就找了現在的領班小金子，我就閑下來了，我的工資是大老闆出的，走浴池的賬，不然孫哥才不會白養個人呢，再說我開的錢哪月都得孝敬孫哥點，行了，我走了，你換上衣服上班吧！”
“再見范哥！”
“你自己多留個心眼，這不像你原來的公司，沒事別往樓上跑，越低調越好！”
“看看小姐不行啊？”
“我不管你，宋斌和那些小姐關係處得老好了，不過交流都是在工作時間以外，你不是那樣人，把自己那點事干好得了！”
范哲走了，我換上了工作服，晃晃悠悠地回到了更衣室，宋斌正在忙着拖地，趙磊在擦更衣室的大鏡子，“哥們你多大了？”他們倆都在埋頭幹着自己的活，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問了這麼一句。
“２５了，你們呢？”
“我２２，趙磊１８，我們以後就叫你李哥吧。”我這才知道是宋斌問的。
“無所謂，叫名字也行，早上來了就得幹活啊？”我坐在客人換衣服的大木頭凳子上問宋斌。
宋斌回頭看了看我，“李哥，你今天剛來不知道，這活不是人乾的，老累了，你站起來吧，一會讓姓金的看見肯定得罵你，我們平時不能坐着，沒活的時候就在一邊站着，實在累了抽空去休息室歇一會，還不能讓管事的發現，范哥剛才不是上樓了嗎？我們估計一會金領班就得下來，管事的一來咱們就得找活干，看到咱們閑着他難受，肯定得找岔說咱們兩句，這的活沒個完，垃圾桶總得保持乾淨，地面不能有腳印，都是水怎麼可能沒腳印？還有這鏡子不能有霧氣，這屋這麼潮兩分鐘不擦就掛上水珠了！”
我慌忙從凳子上站了起來，老老實實地站到了一邊，我可不想第一天來就挨罵，“哎，我說宋老弟，領班真罵咱們啊？怎麼罵啊？是說話口氣重還是劈頭蓋臉的罵啊？”
“一般倒不能劈頭蓋臉的罵，反正跟我們說話都是沒好氣，要是活沒幹明白就得挨幾句了，趙磊總挨罵，你問他？”宋斌笑呵呵地看着趙磊。
“李哥，你和范哥什麼關係啊？”趙磊用他的鼠眼描了我一下，那樣子就像偷窺。
“朋友，我們住一起！”
“范哥平時還有別的工作吧，他不總在這。”
“是啊，他挺忙的，我該干點什麼活呢，別光我在這站着啊！”
“你去浴池裏面撿撿雜物吧，看看有沒有別人用過的小袋洗頭膏和小塊香皂，裏面髒了也不行，也不用太認真就是給金領班看的，估計他得下來看你一眼，等他一走咱們就可以歇着了！”
“哦。”我推開門進了浴池，剛才的那位客人還在淋浴，他衝著我喊了一句，“給我拿條搓澡巾！”
“我上哪弄搓澡巾去啊？”我理直氣壯地回了一句，可是馬上意識到這句話有些不妥，還好那人沒聽清我說的話，或者說沒想到我會那麼說，“什麼？”他充滿疑惑地看着我。
“哦，我這就給您拿去！”我一返身回到了更衣室，“宋斌，那客人要搓澡巾，哪有？”
“外面吧枱有。”
我出了男賓部，來到了吧枱，盡量擺出一個瀟洒的姿式對那個漂亮的收銀員說：“你好，我是新來的服務員，有個客人要搓澡巾。”
“哦，要好的還是一般的？”
“不知道，要一般好的！”
“多麼號？”
“今天周四，多少號不知道？”
“我說客人的手牌多麼號？”
“不知道，是個男的！”
“我知道是男的，男賓部里能有女的嗎？你不知道手牌多少號我怎麼下單子啊？這搓澡巾算你的啊？”收銀員好像不高興了，我心想她耐心可真差。
“你先給我搓澡巾，回頭我再告訴你他多少號。”
“不行，我們這有規定。”
“我說你這是什麼服務態度啊？”
“我這是對工作認真負責，你是什麼態度啊？剛來就西里糊塗的。”她這麼一說我只好老老實實地回去了，我心想自己得學會換位思考，現在我可不是消費者了，我是服務員，我得習慣挨損。
於是我回到了浴池衝著正在淋浴的客人說：“先生，不好意思，您手牌多少號？”
“４９，搓澡巾呢？”
“稍等，馬上就到。”
我又殺回了吧枱，“４９號一條搓澡巾。”
“給你，下回注意點！”收銀員的口氣嗆得我半天沒說出話來，憋了好一會我才說出一句，“我認識范哲！”
‘噗……’那女孩捂嘴一笑把臉扭向了一邊，我心想自己這叫什麼話呢？還認識范哲，好像三歲小孩跟別人打架打不過把他爸找來了，我垂頭喪氣地拿着搓澡巾回到了浴池，遞給客人之後就開始低頭幹活，四處巡視着所謂的髒東西，轉了一圈也沒發現什麼，突然范哲一推門進來了，“李傲傑，這是金哥。”范哲一閃身露出個瘦高個，“金哥。”我衝著領班點了點頭。
“你好，行，我知道了，你忙着吧。”金哥一抽身出去了。
“我走了，剛開始可能感覺累點，習慣就好了，有事打我。”范哲沖我擺擺手離開了，我又繞着浴池轉了兩圈，然後就大搖大擺地出去了。
宋斌和趙磊正靠着柜子站在一邊竊竊私語，看我過去馬上停止了，我走到了宋斌的身邊站住了，“哥們，吧枱那收銀員叫什麼名？”
“哪個？”宋斌微笑着看我。
“漂亮那個！”
“怎麼看上她了？”
“不是看上了，蹩上了！”
“那小妞狂着呢？她得罪你了？”
“得罪倒談不上，就是批評我工作不認真。”
“她工作認真？我懷疑她和孫經理關係不正常！”宋斌轉頭看了看我。
“不能吧，她看着沒多大啊？”
“切，這和年齡有什麼關係？”
“這裏看着挺不錯的，不知道樓上怎麼樣？你們帶我上去看看吧！”
“別介啊，我們還想在這干呢，上班時間連說話都不允許，還想上樓？”宋斌表情嚴肅地看着我。
“樓上有小姐，二樓有幾個可漂亮了！”趙磊眯着小眼睛對我說。
“怎麼你見過，上班時間不是不許上樓嗎？”
“宋斌和小姐熟着呢，我下班的時候見的，我和宋斌住一塊，看好戲都不用花錢，有時候我還能……。”
“你給我閉嘴！”宋斌惡狠狠地剜了趙磊一眼。
“沒事，都是過來人，男人嗎？”我也笑呵呵地看着趙磊，為了和他們打成一片，我盡量讓笑容顯得淫蕩一些。
“可惜現在……”
“你給我閉了！”趙磊說了半句又讓宋斌噎回去了。
“以後都是自家兄弟了，說說有什麼啊！”趙磊不滿地看着宋斌。
“他小孩，什麼都不懂，李哥你別理他。”
“宋斌，你這就不對了，說說私生活沒什麼大不了的，以後你們就叫我李傲傑吧，別叫李哥，我聽着彆扭！”
“我們這都這麼叫，再說你比我們大啊！”
“那以後我也管你們叫哥吧，宋哥、磊哥，就這麼定了。”
“李哥，你太客氣了！”宋斌不好意思地看着我。
“人家不像你事那麼多！”趙磊好像有些生宋斌的氣。
“再不閉嘴下了班我非修理你！”
趙磊不再說話了，我們三個陷入了沉默，浴池的伙食差得出奇，真沒想到這地方看着挺上檔次就給員工吃這個，我都不太確定那清水煮白菜到底是不是給人吃的，即使這樣宋斌和趙磊還是吃得不亦樂乎，我也只得皺着眉頭干吃了兩碗明顯缺水的大米飯。
晚上七點之後果然忙得出奇，可能是剛來的原因，金領班對我說話還算客氣，對趙磊、宋斌態度就差多了，我知道過不了幾天姓金的對我也會這樣的。無論我們幹得多麼勤快，收拾得多麼乾淨，他一出現總是能找到不滿意的地方，終於在午夜十二點過後，客人開始逐漸少了，領班也停止了巡視，我們幹完了所有的活，可以輪流休息了，每人去休息室睡兩小時，這回我也有了快速睡眠的能力，確切地說是剛躺到休息室的床上就昏過去了，兩小時后我被趙磊叫醒了，極不情願地把床讓給了他，自己繼續回到更衣室站崗。
早上八點終於到了，我感覺自己好像熬了三天三夜，渾身的骨頭節都酸了，交班之後我和宋斌、趙磊一塊走出了浴池，陽光照得我眼睛生疼，我沖他倆擺擺手，“我先走了，我不行了！”
“李哥，下午咱們一塊出去玩吧！”趙磊揚臉看着太陽，看上去心情不錯，可是他那醜臉經過一夜的煎熬已經變成了死灰色，在陽光的照射下更加慘不忍睹。
“不去了，我得睡覺，我不行了！”
“你還不適應，過一段就好了，你光指休息室那兩小時不夠，你得像趙磊似的，站着也能睡，坐着也能睡，他幹活的時候都能睡！”宋斌沒事人一樣，看上去比昨天更精神了。
“咱們明天見吧，不和你們說了，我太困了！”
我搖搖晃晃地來到了公共汽車站，上了車我不顧全體乘客憤怒的眼光，在一個老太太面前搶到了一個座位。可是沒想到我遭了報應，經過一夜的折騰我剛坐下就睡著了，西里糊塗地坐到了終點，最後又從終點站返了回來，好不容易回到了自己的窩，倒頭便睡，經過幾次痛苦的醒來與再睡去，我終於徹底清醒了。看看錶下午三點鐘，我吃了兩包方便麵，感覺還是渾身乏力，不過精神上總算緩了過來，我梳了梳頭髮，再一次出了家門，我要去找李美娜，幾天不見我已經有些想她了，心想今天晚上要在她家好好吃一頓，再好好強暴她一次，開支了我也要請她好好吃一頓飯。
我再一次坐上了公交車，下車之後還給李美娜買了束玫瑰花，到了李美娜家門前我美滋滋地把玫瑰花藏在了身後想給她個驚喜，我深呼吸然後敲響了房門，“來了！”李美娜的聲音聽上去叫人歡快。
很快李美娜開了門，她眼中蕩漾着笑意，臉頰上映着一朵紅雲，可是在她看到我之後紅雲消失了，笑意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錯愕，從大敞的房門中我看到了對面沙發上坐着一個男人，那張臉似曾相識，一秒鐘之後我想起來了，他就是那天半夜來找李美娜的王經理，“你怎麼來了？你不是說不來了嗎？”李美娜看了看我又回頭看了看王經理。
“這不是你弟弟嗎？快進來！”王經理熱情地和我打招呼，看來李美娜並沒有改變口吻，也沒有告訴王經理實情，和那天晚上一樣，王經理真的把我當成了李美娜的弟弟。
我迅速地並起了雙腿，讓手中的玫瑰在背後垂直滑落，然後飛快地進屋關上了房門，這一系列動作一氣呵成，沒有露出絲毫破綻。我換上了拖鞋，坐到了王經理旁邊，心想事情已經很明顯了，李美娜根本沒拿我當回事，我隨便說的氣話她已經當真了，現在和王經理好上了，我有點想哭，自己一系列諸如強暴李美娜、在她家吃飯、睡覺之類的美好願望全都泡湯了，我想自己應該表現得大度一點，此時的李美娜獃獃地站在一邊看着我們兩個。
“姐，今天我來也沒什麼事，就是想看看你，沒想到你有客人！”我讓自己的微笑盡量顯得自然。
“哦，是啊，今天我們王經理來了！”李美娜還是有些尷尬。
“不要緊，既然來了咱們一起出去吃個飯，你是李美娜的弟弟也就是我弟弟，叫我王哥就行，最好是叫哥！”王經理用一雙熱情的大手拍打着我的肩膀。
“不用了王經理，我還有點事，咱們改天吧。姐，我想跟你說一聲，最近我上班了，而且工作特忙，我以後就不來看你了，有事你找我吧，再見！”說完我沒搭理他們倆客套的挽留，穿上鞋出去了。關上門之後我撿起了剛才偷偷扔在李美娜門口的玫瑰花，吹吹落在花瓣上的塵土，它看上去還是那麼嬌艷欲滴，可是它現在已經沒用了，沒想到我和李美娜的關係就這麼結束了，就在幾天之前是我自己對她說不會再來了，可是真的到了這一步心裏又感到十分酸楚，我真想蹲在李美娜家門口大哭一場，算了，李美娜都沒難過，我裝什麼純情啊！
我拿着玫瑰又回到了剛才買花的地方，“不好意思，能給我退了嗎？”
“不行，我們這賣出去的鮮花一律不退！”如果說老闆娘賣花時的表情就像一朵剛出水的芙蓉，那麼現在就像一棵沙漠裏的仙人掌。
“這剛多大一會，憑什麼不退啊！”
“就說是呢？這剛多大一會啊你就變褂了？送女朋友一朵花都捨不得！”
“你知道個六啊？我姐不要這花！”
“我不管你送誰，反正我這不退！”
“你少退點行嗎？我十塊買的，你給九塊吧！”
“不退，一塊都不退！”
“真不退？”
“肯定不退！”
“那算了吧！”我怏怏地出了花店，自己現在心理、生理受到了雙重打擊，實在沒心情和老闆娘計較這事，可是這花總得送出去，乾脆我跑一趟，送給韓冰，反正李美娜和我也分手了，和她那樣不正經的女人相處長不了，還是韓冰好，我們應該發展一下，想到這我的心裏又有了一絲快慰。
我坐上公交車又來了韓冰的學校，看看錶已經五點鐘了，是吃飯的時候了，經過這一通輾轉我也有些餓了，乾脆再請韓就吃頓飯吧，反正她很懂事，不會宰我去什麼大館子，我拿出撥通了韓冰寢室的電話，好一會電話那端才響起了韓冰的聲音：“找哪位？”
“找你！”
“你是？”
“我是表哥！”
“李傲傑吧，你怎麼這麼討厭呢？我掛了！”
“別掛，我找丁娜。”
“她沒在。”
“那我找菜板子！”
“她也沒在，寢室現在就我一個人，她們去食堂吃飯了！”
“你怎麼不去呢？”
“我在寢室對付一口就行了，我不餓，一天就這麼一會獨處時間可以不受氣，我可不想浪費。”
“瞧你那可憐勁，要我幫你嚇唬嚇唬她們嗎？”
“哈，你很厲害嗎？”
“不很厲害，不過怎麼也能跟菜板子打個平手，丁娜就更不在話下了，我各個擊破！”
“我不和你廢話了，有事嗎？”
“沒事不能來電話嗎？”
“我掛了，再見！”
“別，再等一下，我想請你吃飯……”‘嘟……’電話那邊傳來了盲音。
韓冰的行為令我有些生氣，本來李美娜的事就令我想不開，現在又吃了個閉門羹。我拿着玫瑰走進了韓冰的學校，快步來到她的宿舍樓門前，我探頭向裏面看了看，這的門衛沒準還沒忘了我砸玻璃的事，要是被他們撞見肯定不讓我進。我看見收發室里只有一個中年婦女正在低頭吃飯，於是我一閃身無聲無息地上了樓梯，來到韓冰寢室門前我用力敲了兩下，“誰啊？”
“開門，收發室的！”
“來了……怎麼是你，你想幹什麼？”開門后韓冰慌恐地看着我，我一閃身進了韓冰的寢室。
“現在就剩咱們兩個了，機會難得啊，走我請你吃飯！”
“不用了，你快走吧，等會丁娜她們回來了不好解釋，最近我們的關係剛緩和點。”
“喜歡嗎？給你買的！”我把玫瑰花遞給了韓冰。
“我不要，求你了，你快走吧！”
“不要也得要！”我把玫瑰花扔到了韓冰的床上，“你晚上想吃什麼？”
“不知道，我不餓！”
“我想請你吃飯，咱們也不吃什麼好的，和上次一樣，隨便吃點就行，咱們可說好了，你要是不讓我請你吃飯我就不走了，一直在這呆到丁娜她們回來，後果你自己考慮！”
“你怎麼這樣啊？以為我怕你！”韓冰突然目露凶光，那眼神分明是在挑釁，讓人不寒而慄。
“你別生氣啊，我是在求你，不是逼你，咱們隨便走走吃點東西有什麼不好！”
“李傲傑你到底想幹什麼？”韓冰的眼神還是那麼銳利，我甚至有些不敢直視這個柔弱的女孩，她的目光令我感到陌生。
“不想幹什麼，就是想請你吃點東西。”我的口氣軟了下來，低着頭就像個犯了錯誤的小學生。
“那咱們快走吧！”韓冰麻利地換上了她的白涼鞋，我有些受寵若驚，緊緊地跟着她出了寢室。
就在即將走出學校大門的時候我不想看到的一幕還是發生了，菜板子還有一個和她同樣難看的女生映入了我的眼帘。顯然她也發現了我們，菜板子的目光火辣辣地盯着我看，就好像是一個革命者在看漢奸一樣，她同旁邊的女生低聲耳語着什麼，說得什麼可想而知，我倒無所謂，可是韓冰這回又要倒霉了，我轉頭看了看韓冰，她的表情冷淡。
“對不起，又給你添麻煩了！”
“為什麼說對不起？”不知為什麼韓冰今天變得特酷。
“你沒看見菜板子嗎？她回去可能會說你壞話的，她要是男生我非得休理她！”
“算了吧，你不用為這事替我操心，她們幾個小女生不能把我怎麼樣，既然出來了咱們說點高興的事吧，你最近幹什麼呢？”
“我最近甚是坎坷，找了份工作，在浴池當服務員，累得要死還受氣，說說你自己怎麼樣？大學生活有意思嗎？”
“沒意思透了，我現在一點私生活都沒有了，轉變是挺難的，真沒想到大學這麼沒意思！”
“大學是沒意思，你感到壓抑嗎？”
“壓抑，對，我是有點壓抑，整天閑得難受不知道做什麼好，咱們就這麼走下去嗎？”
“你想吃什麼？還去上次那家飯館吃麵條怎麼樣？再走兩步就到了！”
“好啊，咱們ＡＡ制。”
“不用，一碗麵條我請得起，我在浴池上班能掙點錢，不過我可能要搬家了，我的室友要住條件更好的房子，不住地下室了。”
“你住地下室啊？前一段我都想搬出去住了，可是沒人和我合租，要不我可能也搬出去住地下室了。”
“你可千萬別住地下室，那地方不適合你們女生，白天黑天一個光暗度，住時間長了能長毛，你是因為丁娜她們的原因想搬出去住嗎？”
“也不全是，可能有點吧，其實我不太在乎她們，只是感覺既然處不來還得整天吃住在一起挺尷尬的，我也想問你件事，為什麼不在丁娜她爸的公司幹了？也是因為丁娜嗎？”
“不是因為她，是因為你！”
“因為我，真的嗎？”
“小吃鋪到了，咱們進去慢慢說。”
“不，你現在就告訴我，我吃飯的時候不愛說話！”
“真的是因為你，就是因為上次的事我們鬧僵了，她在她爸那說了我幾句壞話，結果我就下崗了。”
“那對不起了！”
“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
“咱們進去吧！”
韓冰只要了一碗抻面，整個吃飯的過程中她真的一言不發，吃完之後她起身對我說：“我要回去了，再見！”
“我送你吧！”
“不用，又不遠。”
“沒事一起走吧！”
我把韓冰一直送到宿舍樓下，一路上她好像有什麼心事，一言不發，只是低頭看着腳下的路，我心想這女孩性格好怪，怎麼突然間就沉默了，臨走的時候她轉過頭來對我說：“你不用擔心我，管好你自己吧，拜拜！”
“我常來看你行嗎？”
“隨便，想來就來吧！”
“好，再見！”
經過這麼半個下午的折騰我再一次感到了疲憊，回到地下室沒理坐在床上的范哲倒頭便睡，“哎，第一天工作感覺怎麼樣？”范哲推了我一把。
“累！”
“知道累了吧，累怎麼辦啊？還幹嗎？”
“干！”
“能堅持住嗎？”
“挺！”
“你玩深沉呢！下午幹什麼去了？”
“搞對象！”
“和李秘書吧，你們又親熱了？”
“我們分了，新人！”
“新人？誰啊？你說明白點行不？”
“說不明白，你不認識，巧！”
“我看你是累傻了，行！你小子有發展，不打擾你了，我知道剛開始上班感覺有多累，習慣了會好的，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