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魔君有心上人嗎?不妨一試,反正不過是閑暇戲耍而已。*******$百*度*搜**小*說*網*看*最*新*章*節******”金光道。
金光語氣中的隨意讓七夜心生不悅。
“魔君沒有心上人嗎?”金光道。
七夜抿唇,下巴的線條顯出幾分嚴厲。“我並不覺得我和宗主之間適合談論這種話題。”
金光不以為意,將一個空的姻緣牌遞給七夜,自己也捏了一個。“魔君不必害羞,放心,我不會偷看的。”
誰害羞了?!誰怕你偷看!?
七夜繃著臉捏着金光強行塞給他的姻緣牌,卻沒有寫的打算。
心上人……小倩一個人不知道會不會有危險。燕紅葉他們帶着寧采臣躲起來一定很隱蔽,小倩能找到嗎?
金光的話勾起了七夜對小倩的擔心。一直縈繞在心頭的疑問越發加深了。
七夜沒寫,金光也沒寫。
金光將一個空白的姻緣牌揣入袖中。
“宗主到底意欲何為?不妨直說。”七夜直截了當道。
金光不解的看着他,心下暗笑。
“如果是為了七世怨侶中的女嬰,就算宗主跟着我跟到明年元宵也不會知道。”七夜道。
金光贊同的點頭。“跟着魔君當然找不到七世怨侶。不過魔君不急,我也不需要着急。畢竟,陰月皇朝應該比玄心正宗更想得到七世怨侶。”
“這麼說,宗主是打算一路跟着在下了。”七夜皺眉。
金光沒有回答他,他坦然的表情好像在說“你猜對了”。
自出生起,就不斷的有人給七夜灌輸對付玄心正宗的概念。七夜剛懂事就明白玄心正宗和陰月皇朝是你死我活的敵人。所以他從來沒想過居然有一天自己會和玄心正宗的宗主和平的共處一室。
這和上次合作處理陰世幽泉又不一樣。陰世幽泉對陰月皇朝同樣危險,現在他卻不知道金光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葯。
他很擔心小倩,可是金光寸步不離,他屢次嘗試都無法擺脫,只好無奈的默認了現在的局面。
這也並非全是壞事。金光和他在一起,至少不會威脅到小倩,玄心正宗其他的門人有燕紅葉擋着,更不是問題。
從月老廟出來,二人漫無目的的亂走。七夜有心領着金光避開可能遇到小倩的地方,金光則是默默的盤算自己的心思。
跟着七夜完全是憑着本能行事。
金光早已經發現了,如果沒有七夜,自己就是正常的金光宗主。可是一旦見着七夜,自己往往身不由己的做出自己根本不會做的事。
譬如說主動出現在七夜面前,譬如說將七夜帶到夢中出現過的月老廟,譬如說死皮賴臉的糾着七夜不放。
金光知道問題出在哪兒。只要不見七夜就可以了。只要不見到七夜,不知道七夜的消息,心就不會痛,就不會指使自己去親近他,去試探他。
帶七夜去月老廟,他希望發生什麼事呢?
可是金光知道該怎麼辦,卻無法按照“正常”的意志去行事。
他唯一能剋制的,不過是不要泄露出自己的真實情緒罷了。
有時候,金光會猜想,是不是陰月皇朝對他下了什麼詛咒,想用這種荒唐的型式消滅玄心正宗。
可惜七夜的反應證明這不過是他的異想天開。
也是,如果陰月皇朝真有那麼神奇的力量詛咒玄心宗主,何必還去搶奪七世怨侶呢!
那麼……自己該怎麼辦?
聽從夢境的意念?還是……徹底湮滅某種可能的未來?
只不過是閃過後一個念頭,金光便感覺陣陣撕心裂肺的疼痛,彷彿靈魂被人撕碎一般,悲哀絕望。
“休息一會兒吃點東西吧。”金光道。
七夜環視四周。“四處遍無人煙,吃什麼?”
金光輕拂衣衫,倚着一株三人合抱粗的大樹。“這是森林,隨便打點野味。那不是有湖么,捉兩條魚也行。”
七夜一動不動看着金光。
金光納悶:“還不去?”
七夜詫異:“你叫我去打獵捕魚?”
金光想了下:“你會烤魚么?”
七夜去捉魚,金光在附近拾了枯枝敗葉,挖了野薑也蔥。還從鳥窩裏順了三個不知道什麼品種的鳥蛋。
金光將鳥蛋埋在火堆下面,掏出幾個小瓶子。把一切佈置好之後,才見七夜**的走過來,一夕劍上串着兩條魚。
金光的目光從一夕劍移到七夜濕漉漉的衣服再移到七夜的頭髮上,水珠順着髮絲滑到臉頰。
七夜狼狽的別過頭。他堂堂聖君,錦衣玉食養尊處優,從來沒抓過魚,怎麼知道那魚如此難抓。
金光沒刺激七夜,把魚取下來,開膛,刮麟,塗上薑汁去腥,上架,點火,一氣呵成。七夜從來不知道魚是這麼做的,一邊運功蒸乾衣服一邊饒有興緻的看金光處理魚。“我祖上五代都是玄心正宗門人,五世祖表面是普通門人,實際上暗中領着監察密使之職。高祖拜在一位壇主門下修習玄功,後來死在一個樹妖手裏。曾祖天賦極高,為父報仇,隻身闖入陰月皇朝,結果寡不敵眾,最後與當時圍攻他的十數個妖魔同歸於盡。曾祖屍骨無存,連他死的情景都是後來抓住的魔宮門人招認的。那時候我祖父年幼,曾祖母亦是玄心正宗門人,母兼父職將我祖父撫養成人。祖父繼承了曾祖遺志,以除魔衛道為己任,一生降妖除魔,濟危扶困。四十五歲那年,陰月皇朝和玄心正宗大戰,祖父為了探聽消息死在當時的魔君手上。青年喪父,老年喪子,悲痛的曾祖母對我父親便溺愛了許多。大約是父子天性,即便曾祖母不要求父親秉承祖父意志,可是父親仍然走上曾祖父和祖父的老路。我父親死的時候我只有八歲,母親接受不了,不到半年也鬱鬱而終了。我是被曾祖母和祖母養大的。十歲的時候,曾祖母去世了,臨終前將監察密使的令牌傳給我。剩下我和祖母相依為命。豈料我十三歲那年,你們魔宮跑出來個瘟魔,弄得好多的人都染上了瘟疫。祖母自幼習醫,隨着玄心正宗的其他門人一起去治療瘟疫。後來瘟疫治好了,祖母卻沒了。”金光語氣低沉,然而並沒有多少悲傷憎恨之類的負面情緒。
烤魚開始散發出香味兒,金光把烤魚翻面,細細的撒上鹽。
七夜哪有心情注意烤魚,他竟一夕劍握在手中,提防金光的發難。
金光撒好了鹽,抬眼看向七夜,淡淡道:“我從小就跟着成年的玄心門人四處私奔,除妖,降魔,驅邪……風餐露宿,朝不保夕的日子過了不少,才練會了這麼一手絕技,然後一步步從普通的弟子做到壇主,後來紅河村事,又做了宗主。”
“我父王六道聖君,便是紅河村一役死在燕赤霞手中。”
金光點頭。“嗯,那年我十七歲,親眼所見。”金光頓了頓,道:“我比你大十七歲……”語氣中彷彿有某種挫敗。
七夜對誰大誰小毫無興趣,他關心的是——
“什麼絕技?宗主不妨使出來。”說著他運功提氣,拔出一夕劍。
“喏,這就是我的絕技,嘗嘗看。”
七夜差點被遞到鼻子底下的烤魚弄得岔氣。
外酥里香,肉質鮮美。味道比魔宮的廚子也不遑多讓。七夜恨恨的咬了一大口,連酥脆的魚刺魚骨也嚼巴嚼巴吞進了肚子。
“一條魚不夠,要不你再去抓兩條我來烤?”金光道。
七夜面無表情的把烤魚啃得只剩下脊骨。
“你……在生氣?”金光並不是個遲鈍的人。“生我的氣?”這裏除了七夜就只有自己,也只有生自己的氣了。可是為什麼生氣呢?他沒有得罪對方啊!
“沒有!”七夜道:“我們本來就是生死仇敵。將來刀兵相見,生不生氣的根本毫無意義!”把那條魚當做金光啃了,七夜也冷靜下來了。
他認為,金光闡述自己的家史,顯然是在為將來的決鬥預熱。
金光眸光一暗,低聲道:“我從小便立志除魔衛道守正辟邪,所以對陰月皇朝從不留情,多少年來都習慣了……”
七夜有所觸動,他緩緩道:“我也一樣。我父王死的時候,我還沒出生,是母后把我帶大的。紅河村一役,我父王,上一代的魔宮四賢,還有許許多多的魔宮精英都殞命於該役。還有我母后,在那一役,元氣大傷又失去了丈夫,這二十年來,沒有一日不被仇恨和傷痛折磨。從我懂事起,我早就知道我一定要為父王報仇!”七夜的語氣從沉鬱到決然,最後一句,更是充滿了戾氣。
金光默默的盯着火光。
七夜飛身一躍,落在高高的樹枝上。樹上猛然多了一個人的分量,枝葉顫動,發出沙沙的聲音。
他喜歡登高望遠。
茫茫的天際,蒼穹無限,每當心情煩躁時,望着茫茫遠處,心裏就會漸漸平靜下來。
金光熄滅了火堆,倚着樹身,也看向七夜所看的方向,漆黑的天空,錯落的星子,無邊無際,沒有終點,沒有盡頭,就像茫然的未來,就像虛無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