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8.第412章 【蘇玉左丘宴 之三】

418.第412章 【蘇玉左丘宴 之三】

第412章【蘇玉·左丘宴之三】

【六】

蘇玉一怔,分不清他是玩笑,還是認真。

他的那些姬妾都是這樣入府的嗎?只是為了“日子好過”?但不管他出自什麼心思,她都只有同一個答案:“我不會和離的。”

左丘宴以為她會欣喜地摟着自己,未曾料到她會這樣回復:“為何?”

“不想。”蘇玉是從這樣的家族中掙扎出來的。

人多,是非就多。女人多,是非更多。

“為何不想?”左丘宴幾不可見地暗暗皺眉,“你擔心翊國公不同意還是蘇家不同意。”

“我自己不願意。”

左丘宴不是沒被女人拒絕過。但是他總覺得蘇玉這樣的女人,應該是期盼着脫離苦海的。他沒有想過,對於蘇玉來說,如今的翊國公府並不是苦海。

沒有再追問,一連好幾日,他也沒有再偷溜去翊國公府。

露水姻緣而已,女人都不在意,他何須過分在意呢?

這一日,他坐在點珍閣的閣樓上喝茶,陸錚來了,兩人商議着南下面見長公主的事。忽然,他就走了神。

窗外的街道上,有蘇玉。

她身側跟着一個年輕男子,她揚起臉看年輕男子,年輕男子也垂着頭看她,兩人好像很熟,一邊說著什麼,一邊進了旁邊的食肆。

陸錚見他失神,順着視線望過去,心中瞭然,終於逮着一個機會嘲笑他:“你的洪水猛獸?”

左丘宴收回視線端起已放涼的茶,一飲而盡,才又挑了一個問題扎陸錚的心:“崔禮禮跟你都這樣了,為何還在父皇面前求‘不嫁之身’?”

蘇玉好像被元陽和崔禮禮帶“壞”了。

陸錚不以為意地笑笑:“她自然有她的苦衷。再說,一紙婚約而已,保證不了什麼。”

“你不擔心她跟韋不琛有點什麼?”

“不擔心。”陸錚站起來揚揚袖子,舀了一瓢清水入壺,“你既然擔心,不如去看看,我自己煮茶。”

左丘宴說道:“我不是擔心,就是不明白。”

陸錚執起小扇子煽風點火:“不明白就去弄明白。坐在這裏想,不如去看看。”

左丘宴從窗口躍出去,藉著屋頂,縱身跳到食肆的頂棚上,再一轉身,掛在一扇窗外。

正巧廂房內“啪”地一聲。

蘇玉挨了一記耳光,臉霎時就腫了。

“白生養你了!”蘇父指着她鼻子痛罵,“好一個白眼狼,竟想要拿捏我們!”

“三叔,不要着急,有話慢慢說,堂妹她也不容易。”蘇瑞攔住蘇父再次高高舉起的手。

“不容易?”蘇父冷笑了一聲,“嫁過去這麼多年了,哪次讓她辦事她不是推三阻四?真當自己是國公府的夫人了!”

蘇玉摸着臉上凹凸不平的指印,火辣辣地疼。

她漸漸放下手,抬起頭看向蘇父,聲音顫抖着,卻又帶着視死如歸的倔強:“打死我吧,就像你們打死荷珠那樣!要不就拉我去投井,就像你們淹死我的貓兒那樣!”

蘇父剛坐下來,聽得這話,噌地一下站起來,將椅子推得嘎吱一響:“你不要以為我不敢!”

蘇玉凄然一笑,揚起脖子送了過去:“你敢嗎?殺了我啊!看看翊國公府還會不會再替陶青松再娶一個蘇家女!”

蘇父氣極,抬起手指着她的鼻子,胸口劇烈起伏着:“你!你!你!”

蘇玉忽然從懷中取出一把匕首,尖銳的刀尖對準自己的胸口,一步一步逼近蘇父:“來,刀子給你,一刀子戳進去,蘇家就少一個白眼狼!”

蘇瑞連忙上前阻攔:“堂妹!這是何苦?叔叔也只是提議。我們都知道當年送你進國公府是委屈了你,只是這也是為了整個蘇家着想。”

見蘇玉的匕首仍然對着她心口,蘇瑞趕緊改了口,溫聲寬慰着:“你在國公府里守寡,家裏人都知道不容易,走上這條路實屬無奈之舉。這次若為兄能夠進戶部做主事,蘇家就有了依仗。妹妹你娘家好了,在國公府里也好過一些,不是嗎?”

蘇父拍着桌子:“你聽聽,瑞哥兒多向著你!蘇家是你娘家,終究是割不斷的血親!”

蘇玉聞言卻笑了,像是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向著我?娘家?你們送我出蘇家門那一刻起,就該知道,從此我與蘇家一刀兩斷了。”

“堂妹!”蘇瑞也急了,“說不得氣話!血脈這東西,不是你想割捨就割得斷的。即便三叔嚴苛了些,三嬸生你養你,若聽到你這氣話,要她在蘇家怎麼過?”

當真是會要挾的!蘇玉冷笑:“堂兄,既然這麼擔心我母親,不如過繼到我母親膝下,替她養老送終。”

“混賬!”蘇父拍桌而起,高舉着茶盞朝她扔過來。

蘇下意識地抬起手遮擋,不想茶盞在半空中裂成兩半,碎落在地。

一回頭,窗口上坐着左丘宴。

“想不到堂堂關西蘇家,竟淪落到賣女兒換榮耀的地步。”左丘宴從窗口跳下來,緩步走到蘇瑞面前,輕蔑地問了一句:“想當戶部主事?”

蘇父與蘇瑞警惕地看着他,衣着富貴,相貌堂堂。可哪個富貴人家的公子會躲在窗外偷聽,還翻窗進來?

左丘宴走到蘇玉面前,端詳着她臉上的五指印,目光不太平靜。

蘇玉害怕他越矩,躲閃地後退半步,恭敬地行禮:“十殿下萬安。”

一聽這稱呼,蘇父臉色驟變。

這是那個滿府姬妾的荒唐皇子!玉娘若是與他生出什麼傳聞來,只怕翊國公府不會輕易饒了她。

蘇父立刻上前幾步想要擋在蘇玉面前,卻被左丘宴用手隔開:“本王正要入宮,途經此地聽得蘇家企圖引翊國公府左右朝政。”

途經?從窗外途經的嗎?可蘇瑞哪裏顧得那麼多,上前行禮說道:“微臣戶部檢校蘇瑞見過十殿下,剛才我們只是想要自薦!微臣——”

左丘宴打斷他的話,冷眼掃向二人:“若本王將你們的盤算上稟聖聽,蘇家從此再無出頭之日。”

蘇瑞連忙拉着蘇父跪下:“不敢!三叔也只是——”

左丘宴再次打斷他的話,眸光冷厲:“滾!”

蘇父看看女兒不願她與着荒唐之人共處一室,卻被蘇瑞拖着快步離開。

【七】

廂房內靜悄悄地。

蘇玉想起元陽曾經說過她這個弟弟。

元陽說左丘宴跟陸錚有些像,卻又不太像。陸錚愛笑,見誰都笑,極少說不留餘地的話。左丘宴不一樣,他的笑和溫柔只給女人,對男人卻不怎麼友善。果然如此。

左丘宴的呼吸聲有些沉,他走到蘇玉面前,拇指指腹輕輕劃過她紅腫的臉,眸光凝重:“這就是你不肯和離的緣由?”

蘇玉咬咬唇,撇開頭:“不盡然。”

聞言,左丘宴不由笑了,拉出椅子坐下來,抖抖衣角:“說說看。”

“我覺得我現在過得很好。”

好?被打得好?還是被威脅得好?

左丘宴看向她的臉:“你現在這樣子,就是名副其實的‘打腫臉充胖子’。”

感覺到他的目光,蘇玉只得解釋了一句:“今日只是出了點意外。”

她就喜歡看蘇家人有事求她,又想要威脅她,卻又拿她沒有辦法的模樣。

有一種復仇的快感。

只不過今日她說話分寸沒有拿捏好,逼得太急了些。

左丘宴從桌上取過那把匕首,指腹刮過刀刃:“你跟了本王,就不會有這樣的意外。”

“我不會和離,就算和離了,也不會跟你。”蘇玉說得斬釘截鐵,絲毫沒有被他救下后的感恩戴德。

“是不想做小?”

世家嫡女,自然是不願意給人做妾。可是皇子的妾,與尋常百姓家的妾豈能同日而語?

“正頭娘子,我也不做。我只想做翊國公府的八夫人。”

左丘宴煩躁地站起來,提起一口氣,想說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下:“蘇玉,今日本王路過正好替你擋了此事,你好自為之。”

說罷便一甩袖子走了。

那日之後,蘇玉有很長一段時日不曾見到左丘宴。

聽翊國公提了一句,才知曉他與七皇子一同南下與長公主議和。

翊國公說:“此去頗為兇險啊”

又過了一些日子,崔禮禮送來消息,說左丘宴被長公主扣下了。

蘇玉聽得這消息時正要出門釣魚,不知道自己心中那一點點揪起來撫不平的情緒究竟是什麼。

為了證明那點情緒什麼也不是,她還是出門釣魚去了,只是那日她一條魚都沒釣上來。

空手而歸。

端午之前,京城接連出了不少大事,人心惶惶。

端午那日,下起了暴雨。

聖人宴請群臣,翊國公和國公夫人進宮赴宴,嗅覺靈敏的翊國公出門前特地交代全家人無故不得外出。

蘇玉坐在屋內聽着雨打芭蕉,神色懨懨。

紅姣端着粽子進來讓她吃。又說起街上喧鬧。蘇玉隨口問是何緣故,紅姣說,長公主被押送進京,在宮門口被士子們攔住,群情激憤要殺她而後快。

蘇玉拆粽繩的手一頓。

長公主回來了。

那左丘宴呢?她不敢問。

扯開粽繩,剝開粽葉,露出一顆巴掌大的紅豆米團。

蘇玉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心思飄得太遠,像是刻意跟自己做對,她用筷尖夾了一大塊米團放入口中。

紅姣在一旁收拾東西,隨口說道:“聽說十殿下一進城就暈倒摔下馬了.”

“咳咳咳——”

蘇玉被噎住了。

喝了好幾口水,總算順過氣來。她緩了緩,斜靠在窗邊,望着被雨水打得幾欲折斷的芭蕉葉出神。

過了一陣子,正院那頭有了響動,蘇玉站起來說道:“紅姣,陪我去前面看看。”

紅姣看着雨大不願意動:“夫人安心在屋裏休息就好了。正院那頭,幾位爺都在呢,有什麼事——”

蘇玉聲音冷下來:“我要去正院。”

不容商量。

紅姣不情不願地去尋傘,替她撐着,扶着她進了正院。

正巧聽見叔伯們聚在一起商量。

四伯道:“十殿下畢竟抓了長公主,聽說他從馬上摔下來暈倒了,我們應該遣人去看看才是”

其餘幾人頓時就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在立儲前示好,是從龍之功。

“七皇子可是嫡長子,背後還有皇后”小叔遲疑地道。

皇后自己的親生兒子在,怎麼可能支持十殿下登基稱帝?二伯思索着搖頭:“刺死固安這件事,終究要看聖人怎麼算。是算七殿下殺死底耶散主謀,還是算他殺害宗親。”

蘇玉聽得心驚肉跳。

七殿下殺了長公主!若是算殺底耶散主謀,那他就能入主東宮。若是算作殺害宗親,那他與皇位無緣。

六伯的話也不無道理。

可是機不可失,此時究竟是替七皇子求情,還是去看望十皇子,必須要在聖意下達之前做一個選擇。

幾個叔伯焦頭爛額,不得要領。

卻聽見一個女子的清亮的聲音說道:“要去十殿下府。”

“八夫人?”眾人回頭看見蘇玉站在門外廊下,“你怎麼來了?”

蘇玉跨進門檻,一步一個濕漉漉的腳印,走到堂屋中央:“我們必須要去看望十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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紓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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