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波折(下)
lt;br/>尤銘放下涓滴不存的酒杯,快速掃視了一下酒桌。只見景塗兩家除了景茂山之外,其他人都沒有拿起酒杯。他也不以為忤,淡淡一笑,道:“既然景老先生這麼說了,那本帥就放心了。啊,本帥也不會擔這強搶他**子的惡名了。”
他夾起一塊牛肉,放進嘴裏嚼了幾口,咽了下去。他笑道:“塗老先生,擇日不如撞日。我們今天就把這八字合了,婚期定了。明天我就派人去下聘。”
塗墨軒畢竟沒當過官,雖是年紀大了,閱歷頗豐,到底書生意氣。他見尤銘使出以勢壓人的無恥手段,心中不忿,當下冷冷的道:“大將軍權勢熏天,要如何便如何,還問老朽做什麼?老朽還能違逆你大將軍的令旨嗎?”
“哎!——”尤銘擺了擺手,道:“老先生這是說哪裏話。您是小蓉的父親,也就是我的長輩。我雖然不肖,但這尊老敬老,還是懂得的。老先生有什麼要求,但說無妨。”
塗墨軒冷笑道:“老朽家門雖然不大,但還頗有些田畝錢銀。也不在乎這些彩禮。若是硬要老朽說,老朽萬萬不同意這等傷風敗俗的行為。大將軍,老朽不勝酒力,先回了。”說著,拉着塗老夫人一推酒桌,憤然離開。
府中的侍衛立刻將他們圍了起來,銳利的兵器直指他們顫抖的身體。
塗蓉心弦一顫,抓住尤銘的手臂,哀求道:“二哥,不,不要傷害他們。”尤鈁也看着他道:“二哥!”
尤銘拍了拍塗蓉抓住自己的玉手,喝道:“幹什麼!塗老先生是本座的貴客。混賬東西,都給本座退下!”
侍衛首領見尤銘發怒,誠惶誠恐的躬身謝罪,帶着侍衛,退了下去。
尤銘站起身來,拱手道:“下邊人不懂事,讓塗老先生和老夫人受驚了。是本座沒有**好這幫奴才,本座深感歉疚。還請老先生見諒。”
塗墨軒此時驚魂未定,哪裏還能說些什麼。景茂山見場面尷尬,也叫他兒子扶他起來,向尤銘告辭道:“老朽年紀大了,酒力不濟,這就向大將軍告辭了。謝大將軍賜酒。”說著,走到塗墨軒面前,道:“塗兄,咱老哥倆一起走吧。”
可塗墨軒卻冷冷的哼了一聲,拂袖而去。景茂山無奈的笑了聲,又向尤銘拱了拱手,轉身離去。
尤銘拱手道:“老先生走好!本座公務繁忙,就不遠送了。五弟,小蓉,替我送送二位老先生。”
走出大將軍府,塗墨軒轉過身來,道:“景茂山,我錯看了你!你為什麼不說真話?我可有什麼對不起你的?我家難道高攀不起你家嗎?”
景茂山苦笑道:“塗兄,老弟我也是逼不得已啊。萬分得罪處,老弟我向你賠罪了。”說著朝塗墨軒深深鞠了一躬。
塗墨軒卻閃身避開,冷冷的道:“我老朽當不得您景太守的大禮!你我從此割袍斷交,形同陌路。”說著,從袖口裏取出一把修指甲的小折刀,將自己袍子的下擺割下一塊來,仍在地上。他不顧一臉愕然的景茂山,轉向女兒塗蓉,近乎咆哮的吼道:“你滿意啦?你還要在這裏呆多久!就算你要嫁他,這還沒行禮,你總不能住在他家吧?跟我回去!”
塗蓉身子一怔,就要反駁。尤鈁急忙拉住他,朝她搖了搖頭,低聲道:“小蓉,你沒見二哥和文婷嫂子的痛苦嗎?跟你爹回去吧,我要風風光光的把你接近來。”
塗蓉聽了這話,俏臉暈紅,道:“知道了,五哥。”她盈盈下來,走到自己父母身邊,道:“我跟你們回去。”將二老扶進了自家的馬車裏。
尤鈁站在門口,直到他兩家的馬車都走得沒影了,這才轉身回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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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家大院裏,景遂一把跪倒在,他父親面前,哭道:“父親,您到底在怕什麼?你怎麼就不敢說真話?蓉姑娘明明和孩兒有婚約,您為什麼要否認?您為什麼要對大將軍撒謊?”
“為什麼?”景茂山道:“還不都是為了你!”.電腦看小說訪問www.1бkXS.CoM
“為了孩兒?”景遂哭道:“孩兒不懂。大將軍不是請咱們過去商量,看看這事的真假的嗎?您把真事說成了假事,推掉了孩兒的婚姻,怎麼能說是為了孩兒?”
景茂山看着他,恨鐵不成鋼的嘆了口氣,罵道:“你除了讀書還懂什麼!你書都讀傻了你都!你也不看看,你是個什麼東西,就敢高攀塗家,跟他大將軍搶女人!他大將軍看上的女人,他還能讓出來?什麼商量?他分明就是要我們表態,自動把這樁婚事推掉。從我們口中得出並無婚約這麼一個事實,好用來堵住天下人的嘴。你怎麼就不明白?你這麼些年的官兒,都當到哪兒去了?”說得激動起來,拐杖不住的戳着地板。
“父親!您想讓天下人都恥笑我們景家是說假話的破落戶嗎?您讓我們景家吃了個天大的啞巴虧不說,您這不是讓祖上蒙羞嗎?塗伯伯都已經說了和孩兒有婚約,您怎麼就這麼懦弱!”景遂哭着吼道。
“混賬東西!”景茂山怒吼道:“為了你這不肖子,我都跟你塗伯伯斷交了,你竟敢說我懦弱!你還看不明白?不管這樁婚約有還是沒有,小蓉都鐵定要進大將軍府了。你塗伯伯是小蓉的父親,他就算再怎麼得罪大將軍,大將看在小蓉的面子上,都不會把他怎麼樣。可是我們景家就不同啦。一個不小心,那可就是抄家滅門的大禍啊!”
“那他也不能恃勢強搶,輕慢法紀啊!”景遂不忿道:“如此的仗勢欺人,以權謀私,敗壞禮制,目無王法。我要參他!”
景茂山聽了這話,勃然大怒,一拐杖抽在他身上,罵道:“你怎麼就不明白!莫說現在朝廷是他尤家說了算,你這道奏疏上去了,那是泥牛入海,杳無消息。單是這奏疏,它就出不了海陵城!他尤銘貴為大將軍,執掌天下兵符。三泰,尤其是海陵,又是他苦心經營多年的地方,那耳目得有多少?他能讓你把這道奏疏送出去?這道奏疏一旦落入了他的手中,你還有活命嗎?你這是要斷了我景家的香火啊。你給我聽着,趁早給我死了這條心,不准你再到塗家去。我這就請人去給你找家姑娘說媒,讓你早日成親去。”
可景遂卻好像一句也沒有聽進去,他歇斯底里的吼道:“不!我不能就這麼忍氣吞聲,我不能讓我們的景家的祖先蒙受這樣的恥辱!”說著,拔身而起,怒氣沖沖的沖了出去。
景茂山又急又氣,站起身來,趕上幾步,叫道:“遂兒,遂兒,遂兒!”只得無奈的拿拐杖重重的敲擊着地板。
景遂回到自己的官署,對這事越想越氣。他在書房裏來回踱了幾步,恨恨的道:“我倒不信,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他就沒有王法了?你尤銘就真能一手遮天了。”說著,坐回到位子上,攤開一本空白的奏摺,飽蘸濃墨,寫道:“臣江淮河道謁者景遂泣血上陳:彈劾天下兵馬大將軍、尚書右僕射,宋國公尤銘,依仗權勢,肆行不法。強搶他**女,有違聖人訓示,不合朝廷典範……臣但請陛下依法處置此惡賊,還我大康清平天下。臣臨表涕零,不知所云。訖拜祝陛下龍體聖安。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取出一枚信封,將他塞進去,拿火漆封好,叫來驛丞,吩咐道:“速將我這封奏表送往京城,遞交尚書省。”
見那驛丞點頭出去,他如釋重負的疏了一口氣,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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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銘將驛丞送來的那道奏疏反覆看了好幾遍,笑道:“好文采啊!呵呵,諸位,有道是奇文共欣賞。你們也看看這道震驚天下的奏疏吧。”說著,將它遞給我文凱。
尤銘笑道:“景茂山如此精明的一個人,怎麼竟會有這麼一個不諳世事的糊塗兒子?不過,這勇氣嘛倒是挺可嘉的,就是太沒頭腦了。各位說說,我該處置他呀。”他的眼中已是寒光閃爍。顯然景遂的這道奏疏令他無法容忍。
文凱道:“公子,五公子大喜在即,這時候實在不該讓這血腥血腥,沖了喜興。依老夫愚見,不如將這道奏疏發還給他父親,罷免了他的官職吧。”
尤銘知道他這是怕自己亂殺士子,他本身也不想讓自己五弟的大喜日子裏有血腥味。他頷首道:“那就按文先生的意思辦吧。”說著,提起筆,飽蘸硃砂,只批了兩個字:“封還”。
景茂山接到這道被駁回的奏疏時,嚇得面無人色。他不用想也知道奏疏上面這“封還”兩個硃批大字,其實是尤銘自己批上去的。這道奏疏根本就沒能出得了海陵城。不多時,他兒子景遂也一身布衣的從河道衙門拎着自己的東西回到家中。
看着自己的這個兒子,他已經氣得無話可說。僅僅罷官奪職,而沒有治罪殺頭,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但看到自己兒子垂頭喪氣的樣子,他又不忍心在責罵於他。他幽幽嘆了口氣,道:“老宋,給我這個不肖子關到後院去,不能再讓他出來惹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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