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話 旅途的原點
在此之前，法蓮娜一直覺得切爾西是個來去如風的輕挑女人。
切爾西能想明白很多事情，並為之身體力行。
切爾西大人是厲害的、漂亮的、聰明的，也是令人妒忌的。
——自己竟然是切爾西大人現在的支柱。法蓮娜想都不敢這樣想。
試問，如果自己的家鄉沒有被摧毀，自己有錢能獨自生活下去，我會為了喜歡的人付出這樣的代價嗎？
或許會，也或許不會。
法蓮娜並不能給出百分之百的肯定答案。
切爾西平靜地坐在法蓮娜面前，她在儘可能地保持平靜。
普通家常一樣的對話，可能會決定兩名少女的命運。
“切爾西大人，如果我真的現在去找魯索大人……你會怎麼辦？”
“我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切爾西在偽裝自己，她擠出一點笑容，可一點都不自然。
“切爾西大人，我對魯索大人的一切都很關心。無論是魯索大人本人，還是他珍視的人。”
“嗯。”
“如果你用打掉孩子來威脅我，說不定我會留下來哦？”
法蓮娜壞心眼地笑了笑，她純粹覺得有趣，所以才提出了這樣的問題。
“那樣沒有任何意義啊。”切爾西苦笑道：“我相信我的判斷，正如我認為給魯索製造‘留戀’就能讓他想活下來一樣。”
“嗯。”
“我也相信你肯定會去找魯索的，遲早的事情而已。所以，我只是祈求你出發之前，幫我一把。”切爾西儘可能挺直腰板，展現出自己身為上位者的威嚴：“你現在留在這裏……一方面是無處可去，另一方面則是……”
切爾西咬緊了嘴唇，她不情願地說：“另一方面則是在可憐我吧？”
“……厲害。”
在今天之前，法蓮娜從沒有對魯索之外的人上心過。可現在，法蓮娜不得不承認，名為切爾西的存在在她心中盪起了些許漣漪。
“所以說……如果能在孩子出生之前幫幫我的話……我會很感激的。”
切爾西低下了頭：“你要錢的話，我多少都能給你。除了這個孩子和家族留下來的財產之外，我已經一無所有了。”
不遠的距離，法蓮娜兩三步走到了切爾西身邊，她彎着膝蓋低下身來，正前方是尚未出生的孩子，稍稍仰頭是切爾西的臉。
“切爾西大人，正確來說，您並不是一無所有，一無所有的是指我這種人才對。”
“……抱歉，在你面前……我失態了。”
切爾西突然意識到，法蓮娜的遭遇比她還凄慘，她沒資格在法蓮娜面前賣慘。
“我有着類似的遭遇，所以才能明白您現在的心情。”
“你的故鄉，是被流寇毀滅的吧？你不信任我這種站在高處的貴族也很正常……”
“的確，我不信任除了魯索大人之外的人。可我覺得，現在我可以信任您。”法蓮娜將切爾西放在膝蓋上的手握住、包住，讓切爾西感受到了一點點溫暖：“剛才我也說了，我會珍視魯索大人，以及魯索大人所珍視的人。您和魯索大人之間的聯繫很緊密，而且還有着魯索大人的孩子……我會好好地保護你們的。”
“嗯。起碼在這孩子出生之前……啊，最好在我能獨立照顧這孩子之前……”切爾西苦笑道：“我真不知道現在這個國家會變成什麼樣子，以後不會有強盜或者小偷來這裏吧……”
“等孩子出生后，我們一起去找魯索大人。”
“啊？我不是說過了么……我不想成為他的負擔，也不希望用孩子束縛男人。”切爾西的手有點發冷，像是在害怕什麼一樣：“我自作主張地做了這件事情，後果應該由我來承擔。沒有結婚，也沒有經過男方同意的孩子……屬於是私生子。”
“可這只是你的一廂情願吧？”
“我承認這是我自作主張的一廂情願……”
“不對，我的意思是，你不想成為負擔的想法只是你的一廂情願而已，說不定魯索大人並不覺得你是負擔。”
“他為這個世界付出了太多，他應該自由自在地為自己生活。”
“您也為魯索大人帶來了他的孩子。這孩子是您的，也是魯索大人的。您是孩子的母親，而魯索大人作為父親，有着養育這孩子的資格與義務。”
“說是這麼說啦……”
“您還有什麼顧慮？我總覺得您還有其他理由。”
“男人其實不怎麼喜歡孩子的吧……因為會成為負擔……”
“是嗎？起碼我村子裏的那些人，都會因為孩子的出生而感到喜悅哦？”
法蓮娜有點奇怪，她不知道切爾西是從哪聽說這些事情的。
“真的嗎？”切爾西有點將信將疑：“沒有家族祝福出生的孩子……一般都沒什麼好結果吧。不僅會被認為是私生子，還有繼承權等各種各樣的問題……會很麻煩的。”
法蓮娜啞然失笑。她意識到，是切爾西的生活環境令她畏手畏腳的。
實際上，按照法蓮娜的了解，魯索不是切爾西說的那種嫌棄自己孩子的人。
況且——
“切爾西大人，你現在家族就你一個人吧？”
“……差不多，除了關係很遠的那些親戚。”
“魯索大人也沒有什麼家族哦，除了安潔是他的青梅竹馬之外。”
“所以呢？”
“所以您不需要擔心那些亂七八糟的問題哦。”
“真的嗎？真找到他了，他不會嫌棄我這個累贅吧……”
“……應該不會？雖然我不能百分百確定啦……但我覺得魯索大人不是那樣的人。”
切爾西擔心的問題主要是認知差異產生的。她處在貴族圈子裏，當然會從貴族的角度去考慮問題。
好比泰勒斯這種皇族，為了避免產生後續的問題，就算他玩弄了很多女性，可從來都沒有讓她們懷孕過。
未經家族祝福所誕生的生命，不一定會得到家族的認可。
所以切爾西擔心的問題也不是沒有道理。
然而，她的家族沒落了，魯索也只是個平民勇者，其實切爾西根本不需要擔心那些問題。
“所以啊，切爾西大人，等孩子降生后，我們一起去找魯索大人吧。找找我們的勇者，也找找孩子的父親。”
“……嗯。”
兩人原本以為尋找魯索是個漫長的旅途，可沒想到一出傳送門就找到了，就在孩子出生不久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