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大燕慕容氏
大燕慕容氏
早則一二日,遲則三五日,北方戰事的戰報還是陸陸續續一封封傳到了洛陽城內,安定、北地、上郡、西河,短短月余北方六郡竟已有四郡落入大秦手中,大晉的軍隊在面對大秦軍隊的衝擊下竟是這樣的不堪一擊,脆弱無能。原本還在為是否出兵而爭吵得不可開交的朝堂,這一下全數啞然無聲了,在震驚過後又是一片嘩然。
沒有人再心中存疑,對於大秦這一次挑起的戰事,這樣來勢洶洶的攻勢已經擺明了對方是傾全國之力要覆亡大晉了,而大晉,高坐廟堂的決策者們對於自己國家的實力還是明白一二的,大晉的軍隊早就已經腐朽不堪了,朝廷內更是國庫空虛,糧草不足,兵源缺乏……相較於大秦的準備充足,兵強馬壯,大晉,不可守,也守不住了!
然而即使大家心中都明白這般的道理,這個時刻卻絕不敢表露出一絲退縮膽怯的跡象。大晉的朝堂在新君登基后第一次迅速無比地統一了意見,龐大的國家機器嘎吱嘎吱地運轉起來。
調度軍隊,徵集糧草,輸送兵力……一步步,朝廷在搶着時間爭奪北方戰事勝利的可能性,一時間洛陽與北方之間戰報頻仍,馬蹄聲不絕。
朝廷這般大的舉動,民間怎麼可能沒有察覺,伴隨着戰爭的到來,糧價飛漲,民心不安,治安紊亂這一系列的問題也爆發了出來,即使朝廷派出了人手安定人心,卻也不是一時能夠奏效的,隨着時間的推移,若是戰事一直得不到扭轉,這樣的情況只會更糟。更何況,隨着戰爭的到來,無數的流民將會席捲而來。
北方的動亂似乎已經註定。
一連數日,朝堂之上收穫的卻都是戰事節節敗退的戰報,無有一份捷報。每個人臉上都帶上了愁容,為著此時的大晉該作何舉措去挽回當前的局面。有人奏請派出使者去往大燕。晉、燕、秦三國維持相互牽制局面由來已久,此次大秦舉兵侵佔大晉,勢必打破這般平衡的局面,大燕若不予阻止,大秦勢必一家獨大,晉若覆亡,那麼大燕的覆亡也絕不遠矣。
眾人稱善,於是大晉朝堂的議論重心又轉到了派遣此次出使大燕人選的議程上來。
然而洛陽城內的這一群久居廟堂之高的官員們卻未免有些想當然耳,對於此刻大燕的情況卻知之甚少。
大燕朝堂也不平靜,原本把持朝政的太后可足渾氏突然病故宮中,王慕容沖得以親政,這個時候太傅慕容評卻稱病不朝月余,而另一個能左右大燕朝政的人物——太原王慕容恪早自去歲臘月就身體有恙,因而閉門謝客,對於朝堂之事甚少干涉,於此,沒有強勢人物的領導,偌大的朝堂竟成了市井般一片混亂。對於秦伐晉之事,大臣們各執己見,議論紛紛,卻沒有一個給出實質性的意見。
慕容沖高坐於朝堂之上,看着底下群臣你一言我一語相互攻訐爭吵,全然不顧朝堂禮儀,不將他放在眼中,放在膝頭的手攥得青筋暴起,臉色更是陰沉得可怖。“都給孤閉嘴!”他終於忍無可忍暴喝一聲,藍色的眸子殺氣四溢,掃視着群臣。
殿下群臣無一料到慕容竟會暴喝,一時間竟是鴉雀無聲了。長期以來,他們便在太傅慕容評與太宰慕容恪的威壓之下生存,朝堂之上,自然而然分成兩派,倒向太傅的一黨與始終堅持在太宰身邊的一黨,太傅慕容評因支持太后可足渾氏,近年來依附着頗重,朝堂內外有一大半事他可做主,只是軍事上始終插不去手,原因便是太宰慕容恪,慕容恪十五歲時起就統領軍隊,南征北戰,軍功卓著,其在軍隊的地位無人可撼動,更是有他在一日,秦、晉便不敢侵略大燕。
只是慕容恪向來不太願插手朝堂之事,去歲更是因身體原因越發倦怠政事,慕容評原十分忌憚慕容恪,但由於近幾年來慕容恪的主動放手,還有可足渾氏的支持,其在朝堂上是越發囂張猖狂,每奏事不經慕容沖而稟可足渾。
朝堂之上依附於慕容評的官員們亦是有樣學樣,全然不將慕容沖這整日只知打獵遊玩一到朝堂上便昏昏欲睡的黃毛小兒放在眼裏,恭敬之意甚少。即便此時,太后薨逝,慕容親政,而太傅稱病不朝,這群依附於慕容評的官員們也沒有多大的覺悟,依舊我行我素,毫無一絲危機感,亦有人叫囂着要徹查太后病故的緣由,因太后病故緣由一事是由太宰慕容恪探查的,慕容評一黨便想抓住此次機會攻訐慕容恪,只是由始至終沒有拿到切實證據,也因此只能在朝堂上叫囂幾聲罷了。
殊不知,大殿之上,每每有人提起太后之事,慕容恪便深深地注視着那人,眼底的殺意與憤怒猶如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天色一般積聚起濃濃的暗沉,只是都被他壓在眼底,只留下幽深的雙眸,讓人看不出裏面的情緒,他這一刻按捺着一切情緒,當然不是怕了這群慕容評的爪牙,而是在等待時機,在等待能將慕容評一黨一朝覆滅的時機,等到那時那些積聚的怒火與恨意定當千百倍地爆發。
“如今,太后病故,太傅與太宰一同因病修養,你們竟是一點也不把孤放在眼裏,狺狺狂吠,成何體統!”慕容拂袖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怒視着群臣,“成日只知道爭辯吵鬧,卻不做實事,孤要你們這樣的臣子又有何用,若是再如此,便叫人叉了出去,孤不養廢物。”
聽着慕容這樣赤~裸裸近似侮辱的言語,群臣的臉色頓時不好看起來,眼底閃過一絲怒色心底亦有不服之意,但此刻都立馬肅然而立做恭敬狀,而後納頭拜下,口稱“臣等不敢”。
慕容冷哼一聲,心知此刻慕容評還沒有倒台,這群人還不是收拾他們的時候,便強壓下了怒氣,點名道:“陽鶩,你來說說你的看法。”陽鶩是尚書令,年屆七旬,侍奉過兩代君王,秉性正直,又潔身自好,從不結黨營私,只兢兢業業完成分內之事,與太傅慕容評太宰慕容恪均無交往,算是難得的純臣,當然其人也最是會明哲保身,甘做朝堂之上的隱形人,而今天,慕容偏將他拎了出來,便是想要看看他的態度。
陽鶩肅着一張老臉,緩步上前,沉吟了一下而後才道:“陛下,恕老臣年老愚昧,老臣認為,軍事上的事,太宰大人最是熟悉,陛下不妨去問問太宰大人的意思。”
慕容聞言,狹長的雙目微微眯起,按捺下心頭的一絲不悅,微微頷首道:“孤王也是這麼想的。”
朝堂之上,群臣神色各異,慕容評一黨聞言,面現不愉,卻也不敢再開口阻撓,只心底暗自惱怒,慕容恪一黨卻是低頭思索着慕容的話,考證着到底王上心底是不是如他所說的這樣想的。
晚間,慕容的身影來到了太原王慕容恪的府邸。
慕容恪斜倚在軟榻之上,面色暗沉蠟黃,不時以袖掩口咳嗽幾聲,看上去確一副久病床榻的模樣。
“皇叔,身體可好些了?”慕容沖不動聲色地打量過慕容恪后問道。
“勞陛下關心,只是一點小毛病而已,當年南征北戰的時候,仗着自己年輕不知保養,沒想到如今上了年紀,一場風寒就扯出來許多陳年舊疾,這一躺就是數月,倒是勞陛下掛心了。”慕容恪低頭又咳了幾聲,狀似不在意地道。
“皇叔要好好保養,大燕還需要皇叔,孤也需要皇叔,盼望着皇叔能早日康復。”慕容面上現出一副擔心憂慮的神色,對着慕容恪懇切地道。
慕容恪聞言卻是撩了撩眼皮,面上不動聲色,“如今陛下也已經大了,能明辨是非了,本王倒以為終於到了可以休息的時候了,正想着什麼時候上表一封,懇辭而去,一來可以挪出位子給更多的青年才俊,二來也是時候好好養養身上的這些個病了……”
“皇叔怎麼能這樣說,”慕容一聽慕容恪這樣說,面上立即現出焦急之色,出言打斷道,“如今氐秦犯晉,晉連失四郡,眼看着即將亡國覆種,我大燕若沒有皇叔在,還不知會遭遇怎樣的下場。”
雖明知慕容是在捧自己,但他的這話聽在耳中,還是讓慕容恪感到十分舒心,臉上的神色不由得和緩不少,他這一生,最為自豪的便是軍功,自十五歲起便南征北戰,攻高句麗,滅後趙,平叛野王,戰於廣固,無有敗績,大燕能有如今的局面他功不可沒。如此,臉上便不免帶出一絲傲色,“陛下不必擔心,氐秦如今傾國之力攻打晉國,對於我們大燕還不敢動手。”
“皇叔,如今氐秦雖不敢對我大燕動手,但難保其滅亡晉後向我大燕舉兵,到時秦已滅晉,必奪大勢,我大燕……”慕容按捺下心頭對慕容恪傲色的不滿,開口解釋道,卻不想話只說到一半就被打斷。
“陛下久居廟堂對於軍國大事還不甚熟悉,才會做出這樣的判斷,”慕容恪一眼捕捉到慕容眼底的惱色,心下不以為然,“如今氐秦攻晉,晉不可守,陛下是否認為,我們便應該與晉聯合,遏制氐秦,以免將來養虎為患?”
慕容聞言,削尖的下頜點了點。
“陛下能這麼想是好的,但陛下卻只是想到一點,而沒有考慮全面,如今秦晉燕三國,陛下可知是何等局面?”慕容恪沒有等慕容沖開口,又自顧自講了下去,如今的秦晉燕三國可不比當年的魏蜀吳三國,我們大燕與氐秦皆非漢人,且如今的晉可不是當年的吳國,雖國力大不如前,卻還紮根在北方,沒有偏安於三吳一地。氐秦進攻晉國,從近地來說,非是壞事。”說到這兒,慕容恪停下了話語,留着時間讓慕容自己去想。
慕容沉思了一會兒,腦海中隱隱約約有了計較,抬頭,目光錚亮地望着慕容恪,“皇叔是說我們非但不能與晉結盟,反而是要助氐秦一臂之力么?”
慕容恪微微頷首,道:“晉軟弱必不可擋,卻也不會陷於舉國傾覆的境地,只要如同吳國一般退居三吳之地,晉便可獲得苟延殘喘之機,而氐秦短時間內必是不能再南下的,若是一意南下,恐怕其沒有這個能力,況且我們大燕也不會由得他這般隨意南下。”
說到這兒,慕容沖不得不對着慕容恪贊一聲姜還是老的辣,慕容恪能有如今這般成就絕不是虛名而來的,他業已明白了對方心中的計較,慕容恪是打算趁着氐秦攻打晉的時候分一杯羹,而底線就是晉退守江東,等到那時,氐秦若還想南下,便可聯合晉來牽制氐秦,如此一來,大燕能攫取的利益便相當可觀,“那麼皇叔認為,我們什麼時候出手才好?”
慕容恪眯了眯眼,“我們暫且等一等,氐秦和大晉的使者想必不久就會到達郜城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碼得我要死,突然感慨,我的可是言情小文啊,為毛要往起點歷史小說上靠啊!!可惡可惡!!氮素,偏偏不交代一下的話,下面的不好寫,所以說,真的是好憂桑啊!為了搞清楚前燕皇帝的自稱是什麼,尼瑪查了好多資料,吐血三升!
ps:我當初定性這文的時候是定的架空,雖然到底說的是什麼時代你們大約也知道了,不過希望不要太考據,慕容恪和慕容沖的着段對氐秦進攻晉的分析也是自編的,唉……反正,就這樣吧,不要太計較真正的歷史,這一章我知道也無聊了點,這種東西你們大約也不是很有興趣看,不過真是沒辦法,因為之後的事情發展就是按着這個形勢走的,所以必須交代,請諒解!!
pps:51章我放群里去,為保險起見,看不到的童鞋自己去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