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希望

在這世上只有陽光是最公平的，不管你這個人是不是快死了，都同樣的照在你身上，讓你覺得光明與溫暖。

但倘若你選擇了黑暗，你自己卻還願意沉淪下去，不能自拔，那麼世上也沒有任何人能救你。

很多時候皮蛋都喜歡窩在沙發的一處角落，拿着一張張白色的紙巾不停地擦拭着一隻只透明的酒杯。

在皮蛋眼中這些時常透着渾濁液體的酒杯就像一件件即將被展列的藝術品一樣，在陽光下充滿着絢爛耀眼的光芒。

只不過他擦拭地越開心，有的人卻反而越不高興了！

這是皮蛋來到這家餐飲店的第一個月，相比門庭若市的熱鬧場景，想來任何一家餐飲店的老闆都不希望自己雇來的員工一日三餐空閑的只剩下無聊的反覆擦拭那些沒用的杯子。

生意不盡人意，皮蛋的日子也不會太過好過，但他不會傷心難過，因為他始終相信被灌注滿水的酒杯在陽光下永遠是最純凈透明的。

月中時分，餐館迎來了有史以來的第一位客人，一身筆挺的湖藍色西裝，一個黑色的公文包以及一雙程亮的黑漆皮鞋，那是一位佩戴着金絲邊框眼鏡的中年男人。

他的身形高大挺拔，黑色的短碎顯得乾淨利落，但唯獨那雙隱藏在鏡片內的雙眸卻像是跌落深淵的塵石，暗淡無光。

他選擇了一處靠牆的角落，他點了一份清蒸鱸魚和一份滷水蘸過的花生，他沒有要酒，只要了一杯白開水。

他吃的很慢，沒有看手機，也沒有關注周圍的一切，他就像一具“行屍走肉”般麻木的上下撬動着自己的手指。

這頓飯他足足吃了一個小時，當男子離開的時候，皮蛋忽然發現那條魚已變成了一條“陰陽魚”，一面吃的只剩下大可剔牙的骨頭，一面卻紋絲未動。

在接下來的一個禮拜里，男子每日午時都會選擇坐在同樣的位置，同樣的魚，同樣的花生，同樣一杯白開水。

很多時候皮蛋真的覺得對面坐着的那位看似斯文的男子實在是個十分奇怪的人，他為何每次都只吃半條魚呢？

直到有一次當男子臨走時，皮蛋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了男子。

男子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無奈着搖了搖頭，隨即問了皮蛋一個問題：“你每天不停地擦拭這些酒杯你不覺得厭煩嗎？”

皮蛋忽然笑了，因為喜歡，當你愛上一個人或者一份工作的時候，永遠會比討厭一個人或者一件事更加讓你值得珍惜。

皮蛋告訴男子，沒事的時候當你透過這些酒杯再去看周圍的一切，或許你會有許多不同的發現。

男子也笑了，笑着離開了，臨走的時候卻帶走了一隻皮蛋剛擦完的酒杯。

在接下來的幾天裏，男子沒有再出現，皮蛋擦拭酒杯的時間卻變得越來越短，因為店裏的生意開始變得越來越好了。

就在皮蛋覺得男子不會再來的時候，他卻在某一個接近打烊的夜晚重新來到了店裏。

他坐的位置沒有變，點的菜式也一樣，只不過那隻盛水的杯子卻是之前他拿走的那隻。

這一次他吃的更慢，彷彿每一口都要細嚼慢咽；不過皮蛋很有耐心，他在等他，一邊微笑一邊不停地擦着酒杯。

他們沒有說話，彼此間就像兩個陌生人一樣默默無聞地做着自己習以為常的事。

時間悄然而逝，當皮蛋擦拭完最後一隻酒杯的時候，男子起身離開了。

餐桌上的酒杯還在，盛魚的盤子也在，只不過盤子中的魚卻只剩下了骨頭，這一次男子一掃而空了。

自從以後皮蛋再也沒有見過男子，只不過那碟一乾二淨的鱸魚卻始終留在了他的心裏。

兩個月後，皮蛋再也沒有空餘的時間卻擦拭那些酒杯，因為餐店每日的生意都幾近爆滿。

當有一天不經意間，皮蛋忽然看到了那個久違的身影，不是出現在自己的店裏而是出現在了櫃枱頂端的電視機中。

電視裏正播放着男子如何“起死回生”，從一個落魄到一無是處的破產戶如何一步步走向知名企業家的事迹。

期間提到的四個字卻讓處於震驚之中的皮蛋記憶猶深：鹹魚翻身！

自此皮蛋終於明白男子為何始終不願翻過魚身了，因為那時候的他根本沒有所謂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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