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生就在羅馬

林淺笙再次睜眼，是被餓醒的。

那種強烈的飢餓感，促使她從深度睡眠中強行開機。

她這才深刻的理解了，什麼叫做無法自控的進食。

她身體行動的比大腦更快，剛睜開眼人就撲到了食物跟前，瘋狂往嘴裏塞，如同喪屍撲食般，僅出於本能，哪怕後來送上的食物是生的，腥味讓人作嘔也無法停止。

守了一夜的奴僕見狀，忙招呼外面將更多的食物送進來。

提供給王族還有神母院內未來巫師的返靈食物，和外面神眷院、五日院有所不同。

照顧平民返靈者的機構，提供的食物只保證平民在返靈時有足夠的能量不會失敗，能成為一國可利用的戰士。

而權勢貴族為自家返靈者提供的食物，用的是凈化之後的頂級變異生物作為食材。

變異生物能作為食材的本身就難得，頂級變異生物的食材更是不知犧牲了多少高階返靈者的生命才能得到。

正在神母殿見“神使”的大巫聞訊，讓人將神眷院的先知請過來照看林淺笙。

眉心有着着橫眼紋的先知見林淺笙吞噬食物驚人的速度，問一旁奴僕：“吃了多少了？”

奴僕似乎也沒有想到林淺笙會這般如饑似渴吞噬食物，道：“快一整頭鹿王了，公子進食的速度比昨晚快太多，膳房來不及烹飪擔憂耽誤公子進食，就先送來了……生的。”

頂級變異生物做食材，生食也是常事。

但，很多權貴返靈者吃半頭或是多半頭就能得到足夠的能量停止進食。

林淺笙吃了快一整頭鹿王，這讓先知對林淺笙的返靈能力產生了極為濃厚的興趣。

他懷疑林淺笙是雙重返靈者。

林淺笙腦袋暈暈乎乎無法自控行為，卻一直在有意識的加快自己進食速度，甚至不咀嚼便囫圇吞下。

她腦中只有一個念頭，絕不能返靈失敗。

很快，林淺笙再也吃不下。

纏繞在臉上、頸脖和胳膊上傷口上的蠶絲織物，因她剛瘋狂進食的動作鬆散，露出已經恢復完好的皮膚來。

“公子吃不下了？”先知眼神熱切，將近一頭鹿王，這可是發生返靈以來，返靈者獲取能量最多的一次了。

先知覺着林淺笙的返靈能力，一定非比尋常。

林淺笙點了點頭，用手背擦拭下顎時，發現自己手上和胳膊上的燒傷好像都消失了。

她解開胳膊和手上的蠶絲織物，皮膚光潔一點燒傷痕迹都沒有，這也是返靈的好處？

那她的異能是什麼？

這個永恆擺鐘的遊戲，怎麼沒給一點提示？

到現在為止，林淺笙也只接到一個火海三十秒逃生的提示，還有她獲得了秩序之權的提示。

秩序之權？

這是個什麼東西也沒有告訴她。

這個所謂遊戲的使命，像就只是把他們帶到返靈世界，帶來了就撒手不管。

“公子……好像沒有天賦紋。”大巫的弟子魚湫低聲同先知說。

林淺笙抬頭，目光茫然。

她並不知道，一般來說，返靈得到足夠的能量之後，不論是體能能力還是異能能力，臉上、手背或胳膊上就會顯示天賦紋，能力越多越強大，類似刺青的天賦紋面積就越大越多。

有人天賦紋初現就是顯而易見的強者，有人也會隨着掌握程度和熟練應用程度成為強者。

這就是各位王，和神母院巫師們、返靈者身上刺青的來源。

神眷院和五日院會依照天賦紋路來劃分天賦，再測試來判斷天賦等級，根據天賦和等級在第五天安排適合返靈者的去處。

“公子的天賦紋應該只是不在臉上，或許是在背後，這很少見但並非沒有過先例。”先知語聲和煦，“公子，我是神眷院的先知，我需要觸碰您的手，來查看您的天賦可以嗎？”

林淺笙已經知道她的體能是一隻博美犬，有沒有獲得異能她也很想知道，順從地點了點頭，伸手。

很快，先知睜開眼，神情複雜望着林淺笙：“公子是雙重能力者，返靈能力是再生療愈。”

年輕巫師似乎很高興，道：“怪不得公子需要這麼大能量，返靈的同時也是在修復身體！”

林淺笙：“……”

再生療愈，這不就是個奶媽嗎？

原本以為只有一個並不盡人意的體能，她盼着能覺醒一個有戰鬥力的異能，誰知道竟然是個奶媽。

“公子的再生療愈的返靈能力，使用時需要大量能量，不適宜在能量匱乏和緊急時刻使用。”先知語氣帶着幾分可惜。

林淺笙：“……”

她總算明白先知看她複雜的眼神是什麼意思，就是一個很少見，但基本上沒什麼卵用的能力。

體能是玩賞犬類，沒戰鬥力。

異能是奶媽，還是個需要耗費大量能量才能使用的技能。

苟命難度比她預估的好一些，但也沒好到哪裏去。

林淺笙露出單純無害的笑容，禮貌道謝：“謝謝您。”

先知很難不對這樣年紀小，有禮貌又乖巧的女公子有好感，語聲更加和煦：“公子是先王的血脈，所以公子的體能應該是鳥族，只要一測便能知道公子的血脈純度。”

她希望先知說的是對的，鳥至少能飛，實用度比玩賞犬高太多了。

敲門聲響起，另一位巫師立在門外：“先知，大巫知道公子已經覺醒，基什王說，等見過剩下兩位自稱神使之人後，請公子過去……”

林淺笙知道這次躲不掉。

大概是現在已經覺醒了返靈能力，又知道基什王朱舒爾也只能看到原主的經歷，她已不像昨天那麼慌張。

她習慣性抬手推眼鏡，意識到自己這具身體並未佩戴眼鏡，她扯了扯身上沾滿臟污的鬆散蠶絲織物：“我需要換一身衣裳。”

“公子換過衣服后，隨我去測一測血脈純度再去神母殿。”先知笑着道。

換衣服時，她聽門外年輕的巫師問先知：“公子返靈進食期間因為重傷中斷，那返靈起始時間……應該算前天還是昨天？”

“進食的第二階段既然是從昨天開始的，那就是前天開始返靈的，今天是第三天去永恆神殿測血脈純凈度時間正好。”

第三天測正好？

那今天測……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沒辦法，走一步看一步了。

林淺笙惴惴不安換好衣服，隨先知一同先到神母殿後方的永恆神殿。

出乎她意料的，這個外觀方正宏偉的大殿，從殿門進入后，入眼的坡度陡峭的金屬斜坡。

壯觀宏偉的殿門在他們進門后關閉，整個空間頓時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但林淺笙的雙目如同貓頭鷹般，在這樣黑暗中甚至能看清先知側顏上的天賦紋路。

她見先知抬手，似乎觸碰到了一堵透明的牆面，肉眼幾乎不可查的金色流光漣漪從先知手掌擴散開極速消失。

先知單手轉動，手指不知凌空點畫了什麼，很快，空氣產生了輕微波動，透明牆體消失。

“走吧……”先知在前帶路。

林淺笙頷首，緊跟先知身後憑藉極好的視力仔細觀察四周。

斜坡上來，永恆神殿內部更像是一條寬闊的通道，從她前面分列成兩條。

通道頂部凹凸不平，有無數條管道，跟兩側方正的通道沿不同路徑通往不同的方向。

頭頂高闊的穹頂，和腳下踩的，都不像石頭，更像是金屬，還是雕刻着繁複紋路已經有了歲月痕迹的不知名金屬。

這裏似乎是宮殿內部的第二層，可惜的是林淺笙還沒有走到護欄扶手前看到下面一層是什麼，就被先知帶着右轉，左轉，停在一道金屬門前。

金屬門感應到有人，打開。

偌大的房間亮起。

最中間放置着四台管道與地面相連接的醫療倉。

兩側都是一些林淺笙在自己親爹實驗室才見過的試驗器具，甚至還有一些她連見都沒有見過的用具。

在林淺笙與先知一同踏入這房間內時，操作台上的全息投影也跟着亮起。

投射的全息影像是許多動物和植物的形象，動物身上環繞一圈的投影是各種類似林淺笙生物學上的圖標，動物頭頂雙螺旋DNA的圖形在不斷旋轉着。

這再次顛覆了林淺笙對“遠古”二字的認知。

她彷彿跨進了一個未來世界的高科技實驗室。

但，這個返靈世界有異能，人的戰鬥形態能變成動物，又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先知走至一個操作台前，凌空撥動全息投影環形操作界面，點擊確認。

純黑色的機械手臂從操作台內升起，掃描了林淺笙的虹膜。

她拳頭收緊，嗯……這個返靈世界連異能都有，她能指望這個世界講什麼常理，有這些高科技也不稀奇了。

很快，這具身體上一次體檢的信息就出現在了全息投影上，全都是她看不懂的圖符，類似甲骨文。

並且顯示了幾張圖形，林淺笙在自己親爹的實驗室看到過。

這是……基因序列？

一張不斷旋轉的立體圖形是模擬DNA上攜帶遺傳信息的基因。

立體圖形下方，無數張拆解DNA基因的模擬圖重疊在一起，只有一張邊框發紅的基因圖被單獨放在一旁，其細緻程度遠超林淺笙曾經所見的任何一張模擬圖。

先知指着那張基因圖，點擊拖出部分放大，對林淺笙說：“聽大巫說，之前工程師判定公子絕不可能說話的原因，就是因為公子這個出了問題！”

但至於這個東西是什麼，先知也不知道。

先知不知道，林淺笙知道。

托自家親爹的福，她知道的還很多。

她猜測這是模擬foxp2基因的立體圖。

這具身體的原主被判定絕不可能說話，又是基因出的問題，那就只能是控制語言能力發展的叉頭框P2基因出了問題。

可她不能說。

只是，她不明白為什麼這全息投影上一個字都沒有？

隨後機械臂紅光上下掃描了林淺笙的身體，輕輕在她頸脖上扎了一下，痛感和被蜜蜂蟄了下沒什麼區別。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現在的身體信息便出現在全息投影另一側。

幾乎一秒就完成了基因分析。

無數張基因圖重合匯總，最後只留下一張，不斷旋轉的基因模型上，出現許多不斷閃爍。

林淺笙唇瓣微張，好歹她也是在親爹實驗室泡過的人，他們現代社會科技迅速發展到這一步，也沒法做到如此迅速。

先知看着閃耀着光點的基因圖，驚喜道：“公子的返靈純度很高，至少有九成，化成完全體也不在話下！”

這是說……基因突變程度很高的意思嗎？

先知着重關注了基因圖上的幾個點，見那光點並沒有亮起，揮手關閉全息投影。

他並未注意到關閉投影時，剛才特別關注幾個連接點隱隱透出暗光，如同光點如同隔着濃霧隱隱閃爍，即將突破霧霾綻放最為璀璨的光芒。

做完詳盡的檢查林淺笙跟隨先知從殿內出來，回頭朝這巍峨宏偉的大殿看了眼。

她問先知：“神眷院和五日院，也是這樣測返靈度的？”

先知搖頭：“只有大巫和大巫傳人、王族和王族血脈、先知和先知傳人，才能進入永恆神殿測純度，其餘返靈者，都是由神眷院的先知們通過能力和各種測試來判斷，只有非常優秀的返靈者才有機會入神殿測試，確認體內返靈之力純凈且返靈度達到八成的便可以為王族效力，年紀合適的返靈者可以進入瞽宗，與王族後裔、大巫、主教、祭司、還有先知、神殿守護長的弟子們一同學習術法。”

林淺笙懂了。

階級不同待遇不同。

“那五日院優秀的返靈者呢？也會來永恆神殿測試嗎？也去瞽宗學習嗎？”林淺笙斟酌着詢問。

“不。”先知道，“只有我們瞿上和宛丘的返靈者才是大地之母的孩子，才有資格進入永恆神殿。基什城的書吏學校，哈拉帕城有公牛學院，才是他們神族後裔學習的地方。”

林淺笙明白了，之所以周海生只覺這是個遠古時代，是因為他所處的環境返靈世界是遠離城市的原始部落。

即便是基什城和哈拉帕有這種超現代化的實驗室，他沒有機會見到。

遠在基什城，沒有來過瞿上城，自然也就沒有看到過神廟前和三星堆如出一轍的立人雕塑。

這大概就是，條條大路通羅馬，但有人出生就在羅馬。

林淺笙很慶幸。

雖然體術異能是賣萌，能力異能是奶媽……

可她在這個世界的這具身體是王族成員，不用直面變異生物，更能得到的信息和周海生完全不一樣。

整合目前對這個返靈世界的了解，林淺笙認為之前腦子裏構建的世界觀太過保守，這個世界應該是高科技元素和神話的融合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