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4章 君相奏對事術士,步步為營星落野
第794章君相奏對事術士,步步為營星落野
永壽五年六月
李治以天下英才都入朝廷,國家文脈昌盛為名,改元“文昌”,是以永壽五年作為文昌元年。
文昌二年三月,李治召右相李義府入宮奏對。
“朕聽聞你的兒子、女婿仗着你的權勢,多有不法之事,朝中多有非議,但都被朕壓了下去。”
“你既然掌管國家大事,理應學習前朝太傅白遐,對內約束親族,對外忠君愛國,怎麼能如此疏忽呢。”
“朕聽聞自古權臣沒有好的下場,其中多是因為子女受到的牽連,但白遐為什麼就能全身而退呢?”
“你是助朕登基的有功之臣,朕理應為你謀划,為你遮掩一二,但長久以往必不能持久,還是應該對他們多加管教為好。”
躬身聽完李治的話,李義府眉頭微皺,明面上說的是他子女,實則在敲打自己啊。
但如今以他的權勢,他又怎麼會懼怕呢?
隨即佯裝大驚,勃然色變開口道:“臣忠心為國,夙興夜寐,唯恐辜負了聖人的期望,兒子、女婿都是孝順之人,所做之事都是為了博取臣的開心。”
“有些事情並不是陛下所想的那樣,這是污衊,這是誹謗,是誰告訴陛下的?臣願意與他當堂對質。”
見李義府裝作聽不懂自己的敲打暗示,李治也不願再費口舌,一改之前的親近,頭略微後仰,垂眉道:
“這件事你知道就行,不必問朕是怎麼知道的。”
李義府抬頭看了眼李治,眼神正好對上,但只是片刻,便重新低下頭,回道:
“臣遵命,既然陛下沒有事,那臣先告退,朝中還有許多政務等着處理。”
“嗯。”
得到回應后,李義府略微低着頭,向後退了幾步,也不等退到門口,只在半路便轉身快步離去。
看着李義府愈加無禮的舉動,李治並沒有大怒,而是以右手撐着嘴角,略微笑道:“右相已有取死之道也。”
一旁的內侍聽到這話,身體不由得一顫。
“召左相來。”
“啊,諾,諾。。”
文昌三年四月
自從李治召見李義府後,李義府便愈加感到心慌,便請來術士杜元紀為自己望氣。
杜元紀在右相府走了一圈后,快步來到李義府面前焦急道:
“哎呀,大事不好,您的宅第有冤獄造成的怨氣,長久以往,如果不除,恐相府眾人怨氣纏身,將有大禍。”
李義府當即讓下人準備酒宴,以上賓之禮對待,緊張的問道:
“大師可有解法?”
以手掐算,晃頭晃腦,杜元紀便閉目不動,眉心緊鎖,李義府在一旁看得緊張不已,終於杜元紀睜開雙眼,眉心舒展,輕鬆的笑道:
“敢教相爺知曉,貧道花費十年壽命,終於是上得天庭,為相爺求得一法,乃金錢壓運之法。”
“何為金錢壓運之法?”
“相爺定是知道,這銅錢流通於市,最是沾染人氣,以往鎮壓邪怨,多修建寺院、道觀、書院,以為聚人氣,而鎮壓邪怨,若能夠聚集起二千萬枚銅錢,即可壓制相府怨氣。”
“不僅如此,相爺還可藉助財運,更上一層。”
“更上一層?”李義府心想,更上一層,那就是丞相了,一如前朝白遐,或許還能上一層,做一做那唐之霍光?
要知道,自己的女兒正是太子妃。
此後,李義府對杜元紀的話深信不疑,愈加更加急切的搜刮錢財,還趁哭吊亡母之時,與杜元紀微服出城。
對於李義府的大肆斂財,就連同為政治盟友的許敬宗等都看不下去,認為李義府做的有些過了。
六月,御史台侍御史狄仁傑上書彈劾右相李義府。
言李義府身為首席宰相,上值時間不在政事堂處理政事,反而無詔微服出城,接觸地方官吏,不向朝廷報備,且豢養邪門歪道,窺測災異,圖謀不軌。
彈劾消息一出,滿朝震驚,但礙於李義府權勢,紛紛觀望。
而身為狄仁傑上司的御史大夫崔南道則是怒不可遏,要知道自己可是李義府的盟友,他的地盤裏出了彈劾李義府的人,這讓李義府如何看。
更別說這些時日因為李義府的舉動,往日穩固的政治同盟如今有些搖墜,但為了對抗白氏與皇室,他們這些世族官員不得不儘力修復。
畢竟李義府倒了,若白氏捲土重來,他們也沒有好下場。
就在朝野觀望李治會如何處置李義府時,李治下令召李義府、白侃等諸位宰相入宮。
“右相,這份彈劾你有什麼想要說的嗎?”
李義府並不害怕,因為狄仁傑的彈劾看似兇猛,實則多是猜測,沒有確鑿定罪的證據,無傷大雅,根本對他造不成實質傷害。
“臣冤枉。”
李治看着跪下來的李義府,心中輕笑,表面卻說:“朕也認為伱是冤枉的。”
此言一出,在場的眾人都暗自心驚,看來李義府在聖人的心中還是很有份量的。
許敬宗也見到這一幕,吊著的心終於放下了,只有白侃在一旁不為所動,這其中多是他有的謀划。
“既然是空穴來風,便就此作罷,然愛卿畢竟是右相,是大唐重臣,豈能隨意彈劾污衊,看來這御史台是愈加放肆了,不可不懲罰。”
“擬招。”
“敕令從三品御史大夫崔南道為嶺南五府經略使,侍御史狄仁傑為杭州法曹。”
“狄仁傑不是喜歡斷案嗎,責令其杭州之冤案斷不明,不許擢職。”
眾人對李治的詔令不敢不奉,雖然損失了一個崔南道,但這是為李義府找場子,所以也沒有什麼說的。
“多謝聖人給臣以清白。”李治給了李義府如此禮遇,他自然要大拜感恩。
損失了一個崔南道,世族自然想要再安插一個人上去,於是吏部尚書柳奭問道:“陛下,這崔南道走了,御史大夫一職,由誰補缺?”
“暫時不補,御史台先由御史中丞魏元忠署理。”
“是。”
小朝會結束后,李治對於李義府的決定自然也隨之傳了出去,那些對李義府不滿的人自然扼腕嘆息,而李義府的同盟們紛紛鬆了口氣。
然而就在眾人以為一切都結束時。
九月十日,右金吾倉曹參軍楊行穎告發右相李義府售官鬻爵,以七百貫的價錢,將司津監一職,出售給了長孫無忌之孫長孫延。
有司奉命收捕長孫延,其供認不諱。
九月十三日,李治下令將李義府下獄,並命令刑部尚書、駙馬趙義聯合御史台、大理寺一同審訊,並由左相白侃進行監督。
這下子,朝中的諸位終於明白了李治的想法,這是想要將李義府定死啊。
九月二十五日,經由刑部、御史台、大理寺三司會審,李義府罪名坐實,奏請聖人裁決。
李治下令將李義府長期流放巂州,其子婿也都遭到流放。
與此同時,諸多曾經給李義府行賄的官員也紛紛落馬,在朝中佔據優勢的李派頃刻間消失在朝堂之上。
而與李義府同盟的許敬宗也由此惶恐不安,深怕李治的刀下一刻就落到了自己身上。
十月三日,左僕射許敬宗上表請求辭官致仕,李治再三挽留,最終只得聽任,不過以許敬宗兼修國史、治國有功,下制,封其為特進,俸祿照舊。
如此一連串手段,讓李治完全掌控了朝政,並安定了那些扶他上位的功臣之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