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醫藥保障
油燈微弱的火光映着並不明亮的老宅房間。
這房間古樸、老舊,支撐屋頂的房梁鐫刻雕花,地面以石磚鋪就,石磚表面還能看出些許長條、正方等幾何圖案的規則痕迹,表明前不久還有與圖案對應的物件,現在物件都被搬走,取而代之的,是床鋪。
十幾張放置在屋內的床鋪之間以帘布或者典雅的木質屏風分割,床上都躺着黑軍的傷病號,穿素色衣服的醫護正在病床間巡視。
很顯然,這裏,是黑軍打下的地主大院,現在被作為醫院使用。
“.....首席!”
“噓。”
帶着幾個醫護給戰士換藥的醫生看到他,當場一激靈就要站起來給他敬禮。
陸大古示意他隨意些,不要打擾傷員休息。
“這裏的傷員情況都怎麼樣?”
“還好,情況都控制住了,我們的藥材很充裕。”
大古認可的點點頭,他沒嗅到腐氣,空氣中是濃郁的、熬煮草藥的味道。
“你們需要任何東西,及時上報,明白么?”
“明白。”
簡單的問詢過後,醫生回到救助工作中。
陸大古繼續往房裏走。
他最近經常急着趕來集鎮,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要看望傷病號,黑軍為了站穩腳跟發動戰役,僅半個多月時間,已經拿下四十多個大小村寨和集鎮,代價,則是不可避免的戰士負傷與零星減員。
儘管這整片區域內金人武備鬆懈、地主脆弱不堪,分析和實際情況都表明,他可以不帶感情的評價它們“都是樂色”,但,即便它們帶來的黑軍折損不多,卻還是有。
這部分減員裏邊,許多人不是因負傷倒下,而是傷口發炎:
陸大古穿越以前,在互聯網上看過不少“破傷風之刃”的梗圖,那時他當地獄笑話看,會跟着樂一樂,穿越以後,他的無數士卒、戰友、同志真的面臨傷口感染風險,再讓他看這個梗,他只會覺得地獄十分,笑話零分———老兄,那根本不是地獄笑話,你只是給我看了個男人被斬首,然後哈哈大笑.JPG。
“......”
大古俯低身子,嗅了嗅熬藥的瓦罐,他能聞出藥材成分。
關於醫藥,早在石器時代他就同大進討論過,得到的結果是:
“我們能依靠的,是中醫,只有中醫。”
“從現在到以後的上百年間,這都是我們必須研究和發展的項目。”
事實上,和二十一世紀某些人貶低的“無用”、“袖手旁觀”不同,在二十世紀,炎華大地上那場規模浩大的反抗戰爭期間,炎華傳統醫藥就起到了極為重大的關鍵作用:
首先我們明確,傳統醫藥在戰傷救治中的確沒有手術加抗生素來得見效快、效果穩定。
儘管因為宣傳缺失,從後世沒有對其學習了解過的人們視角看,那個年代的傳統醫藥乍一看的確沒什麼存在感。
可只要對當時的後勤保障和瀛偽對我們的封鎖程度有所認識就會發現,西藥的價格和採購風險極高,那些昂貴、稀少的藥物根本不夠我們的戰士使用,如果只使用西藥進行戰傷救治的話,那毫無疑問,為這片大地而戰的炎華兒女死傷人數將遠超本已令人心疼的三千五百萬。
所以,我們的廣大基層,離不開傳統醫藥的鼎力相助。
自建軍之日起,就是他們,支撐起了後方龐大的市場需求。
這在那位教員關於區域鬥爭的書中就有明確記錄和指示:
【作戰一次,就有一批傷兵。由於營養不足、受傷和封鎖等原因,官兵生病的很多,醫院設在山上,用中西兩法治療。】
【草醫、草藥要重視起來,敵人是封鎖不了我們的。】
在那個時期,軍醫們用金銀花、連翹、升麻製成抗炎解熱葯。
用延胡索、當歸、益母草製成止痛藥。
用麻黃、柴胡等製成退熱葯。
這些藥劑以其不可估量的價值挽救了許多戰士的生命,甚至那場戰爭期間,關於“精兵簡政”的意見,都是位李姓醫師向教員提出的,中醫的援護貫穿始終。
怎麼能說他們沒有貢獻呢?
而且公平地講,西方很早以前也有過許多草藥學醫師,只是他們自己選擇了毀掉這些醫學成果,譬如我們熟知的“獵巫運動”期間,許多會用草藥的醫生被當成巫師殺害了。
於是留下的當然只有那些精通放血、催吐、灌腸、截肢的,“訓練有素”的醫師。
再者,東方的醫生有從草藥中提取有效成分製成的烏雞丸、六味地黃丸、青蒿素,西方的醫生也用金雞納樹制奎寧藥劑,這怎麼能簡單地做分割呢?
綜上所述,有段時間,陸大古懷疑抱着中西醫的名稱做切割的人別有用心。
他認為,比起稱之為中醫西醫,不如以“傳統醫學”和“現代醫學”命名,更精確更科學。
至於某些人對炎華傳統醫學嘲笑、蔑視,說比西邊來的醫學落後低能,不如完全廢除.....能夠在沒有任何現代科學造就的精密儀器支持下,因地制宜,採用相對常見的材料,從閻王爺手裏頭搶人,三個人能搶回來兩個,這難道不是堪稱奇迹的偉大成就嗎?
“首席。”
陸大古停在一張病床邊。
他的警衛員孫樹青正照顧着病號,是他初到山東時,手術救下的那個孩子。
很不幸地,儘管手術器具、動刀的手都做了消毒,他身上還是起了炎症反應。
“恩公....”
孩子的聲音很虛弱,聽見大古來,他強支開眼皮,掙扎着就要坐起來。
“別亂動,好好休息。”
陸大古按住對方的雙肩,讓他躺回原位,然後握住對方的手,輕聲問他:
“感覺好點了么?”
“好很多了。”仍虛弱着,少年勉強露出笑容:
“謝謝恩公。”
“你在這邊要聽醫生的話,按時喝葯,一定能治好的。”
“誒....恩公,我還不知道怎麼報答你嘞。”
說著,他費力地向大古挪了點,似乎,這樣能讓他覺得很安心。
“你要是真想報答我。”
陸大古把少年的手塞回被子,給他掖好邊角:“就在這裏安心養傷。”
“嗯。”
少年繼續閉目休憩,警衛員孫樹青見他嫻熟地整理被面,擰毛巾擦拭病患額頭的樣子,樂道:
“首席,您好像挺會照顧小孩兒啊?”
“別看我這個樣子。”
大古眉眼柔和了些,既悵然又感懷:
“我,也是做過父母的人吶。”
徹兒能管理好漢國嗎,銘兒還在繪畫嗎,正兒性子直,會不會和身邊人相處不好,他們能不能吃飽穿暖,能不能無病無災。
他既想知道這些,也想看到他們繼續成長的樣子。
但【無限】幾乎不會讓軍官回他們自己擾動過的歷史線,即使執行任務,極偶然的到達了,也是相隔至少幾百、上千年,與其存在關聯者全數死亡后。
待收撿完手上的事,陸大古輕嗅空氣,藥味還算新,代表醫生沒對他隱瞞,而這孩子身上所敷的藥物原理,乃是以植物鹼毒殺部分免疫細胞,從而抑制炎症反應———人體免疫系統鯊瘋了是不分敵我的,所以醫生用藥使其降低到患者可以承受的程度。
他最後對孫樹青囑咐幾句,便起身離去,支開那些詢問他去哪兒,想要帶路的醫護,繞開本歷史線人的視線,循着空間士兵擔任的醫生指引,來到地主大院深處不起眼的小房間。
屋裏蠟燭正燃着。
微微搖曳的火光,映着置於小屋中間的木桌上,成簇收在竹筒里的銀針。
陸大古徑直坐到桌邊,脫下上身衣物,把一隻手交給空間士兵醫生,另一隻手翻開桌上的筆記本,拿起筆。
醫生取出銀針,用燭火炙烤消毒,然後輕輕刺入大古的手臂。
細長的針刺破表皮,慢慢深入到肌肉筋膜,激起少許雞皮疙瘩。
產生輕微刺痛。
隨後有麻脹、沉重感。
陸大古將【思維加速】完全打開,把這些感覺都事無巨細地書面記錄。
在他最早能接觸到針灸的年代,春秋戰國時期,針灸療法還發展較淺,到了宋代,則進步頗多,他正在竭力汲取這個年代的技術精華,並尋求進步:
反正自己作為無限軍官,不會中毒,不會生病,扎錯了穴位,也不過難受那麼一陣子,就會恢復,而且自己的感官可以做到極為敏銳,用來測試正合適,只要自己多難受幾下,就能挽救更多人。
他認為這是很划算的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