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拍到馬蹄上的漢吏,打十個張良
第324章,拍到馬蹄上的漢吏,打十個張良
有徐凡的支持,《墨子月報》進展很快,不到半個月就出了第一期月報。
因為第一期,有天子寫的呼籲天下的工坊,讓工匠勞作4個時辰的文章。
徐凡開篇就說明,隨着產業的發展壯大,工匠不但是生產者,也是消費者。
要是工匠從早到晚在作坊,只生產不消費,那麼天下的作坊生產的貨物就沒有足夠的消費者。
就會出現貨物賣不出去,作坊賺不到足夠的錢,作坊倒閉,更多的工匠失業,產品更賣不出去,作坊倒閉的數量更多,陷入這樣的惡性循環當中,整個天下的經濟秩序就會崩潰。
徐凡把這事情調子定得很高,說4個時辰工作制度,不但是為了工匠謀取福利,也是為了天下的作坊主能賣得出去產品,更是為了整個天下的經濟秩序健康發展。
四個時辰勞作,四個時辰睡覺,四個時辰歸家人和工匠自己,工匠也可以在這四個時辰當中提升自己的水平,這是天下進入大同世界必有的一步。
這篇文章一出來,引起整個天下的轟動,因為有這篇文章大漢一千五百個郡縣都購買了《墨子月報》,讓第一期《墨子月報》就回本,成為全國性的報刊。
當然看過去翻文章的人,大部分都嗤之以鼻,天下怎麼會出現貨物賣不出去這樣奇葩的事情,天子為了那些工匠的利益,居然連這樣的彌天大謊也說,這不是想把他們當做傻子。
當然徐凡是天子,即便這話不合他們的心意,但他們也會附和的說上幾句。但身體卻非常誠實的知而不行。
開什麼玩笑,天都沒黑,就讓那些工匠回去,這會讓我們損失多少錢,知道現在一匹布要賣多少錢,織布機每停一個時辰,老子就要少賺幾十錢,這筆錢你出呀!
拿了我們的錢,就要給我們出力到死,天還沒黑就想歇,真當自己是大牲口,那是牛馬才有的待遇,你們也配。
說完王老爺為自己家的寶馬添了一把豆子。
當然那些私人的作坊主沒有在意天子的話,即便是天子,也不能口中空口白牙的從他們袖口掏錢。
但還是有人在意的。
右少府令陳錘宣佈,為了響應天子的號召,早日實現天下大同,少府下屬的鋼鐵廠,馬車作坊等少府控制的工廠開始實行4個時辰工作制度。
陳錘之所以這樣做,一是想討好天子。二就是他覺得在朝會上自己丟了面,現在要把這面子找回來。
你周章雖然位高權重,但我陳錘也不差,論資格我還在你之上,我可早你半年認識天子。
公輸家族控制器械廠也宣佈,正式在自己家的作坊實行四時辰工作制。
公輸家族製造的紡織機是天下最先進,質量最好的,一向是供不應求,產能都排到三年後了,他們根本做不贏。他們即便實行4時辰工作制,也不會有什麼損失,大不了每架織布機加個一百錢。
內史令酈食其也宣佈,內史下屬的紡織廠實行四個時辰工作制。
酈食其想法很簡單,當官當然要領悟上面精神,了要實行四時辰工作制,他們這些下屬當然要遵守了,至於紡織廠賺不賺錢,會不會破產,那是以後的事情。
但這卻是周章難以容忍的,鋼鐵產業技術高,競爭壓力小,天下的鋼鐵廠全是官營的,也說得過去,公輸家族是人家自己家的產業,他不好管。
但天下的紡織廠何止千萬,現在每年都有上千家紡織廠成立,酈食其還弄這套,要是天下的郡縣有樣學樣,大漢的紡織業都有可能岌岌可危。
周章當即訓斥了陳錘和酈食其兩人。沒多久就在朝會上,丞相周章提議,朝廷應該健全官員退休制度。
縣以下的官吏六旬退休,郡以下六十五,三公九卿則七旬。
這個提案一出來,整個朝堂都轟動,誰都看的出來,丞相這是想殺雞儆猴了,而這隻雞就是酈食其。
大漢剛剛開國,整個整個朝廷的上層都是極其年輕,不要說70歲,就是60歲的高官也沒幾個。
但酈食其偏偏就是這個例外,他投靠天子的時候已經年六旬,現在都快奔七了,真要執行這個制度,酈食其必定是大漢第一批退休的高官。
同時周章以丞相府的名義下令給各郡縣,讓他們這次上計的時候,整頓好賬冊,做好交接的準備,朝廷會進行大範圍的官員調動。
周章以這樣強硬的手段震懾了漢吏,下面那些漢吏頓時不敢再胡言亂語了,這個時候得罪了丞相,把他們發配到一個窮鄉僻壤的地方,他們有苦都說不出來。
徐凡對周章的動作並沒有阻止,一來周章的兩個政策,一個是早就在朝會上商議好,一個也是徐凡想要實行的,他自然也不會反對。
二就是他也不喜歡漢吏的這股風潮,要是大漢的官營企業實行這樣的政策,後果他是見識過的。
紡織業又不是什麼高技術,高壟斷性的行業,漢吏們這樣搞下去,破產業就是必然的事情,到時候只怕還要他來背鍋,他情願這事情慢一點。
在周章強力的鎮壓下,這股風潮還是慢慢的緩下去。但很快天下新的熱點就出現了。
張良也把自己的《國富策》寫在了《墨子月報》上。
上面的內容以對話為主,主要是記載了天子日常對他的所言所思。
張良第一次把工商看出和農業是一樣的支柱產業,探討了產業的發展和天下財富的增加,認為大漢想要建設大同世界就必須大力發展工商產業。
而想大力發展產業,就必須建立配套的政治制度,文化制度,經濟制度等等。
這算是第一次在整個天下都宣傳工商也是國本,一時間引起整個關中乃至天下的轟動。
但大部分還是對張良進行口誅筆伐的,這段時間張良出的風頭太大了。
文人相輕,他們本就對張良不服氣,現在張良還發佈了這樣歪門邪道的言論,想要動搖農為國本的根基。
一時間《大漢月報》到處都是對張良口誅筆伐的文章。
張良也不客氣,魯儒罵他,他就罵儒魯不知變通,天下早已發生巨變,卻還守着周禮,不肯睜眼看世界,只知道重複孔子之言,當世界和他們認識不一樣的時候,他們只知道閉着眼睛,裝着看不到這一切,就像掩耳盜鈴的晉人一樣。
而後又罵了子思之儒,空談心性,於天下無益,然後又說世界是物質主導的,精神只能起到輔助作用,所以空談心性的六國,被重視農耕的暴秦吞併,正是物質主導世界的範例。
因為儒家的學者多,勢力大,張良主要噴的對象就是儒家各個學派的人,得到唯物辯證法的張良,嘴炮功力大漲,一人吊打十幾個學派的學者。
但那些學者也是屢敗屢戰,一個人噴不贏你,我們一群人還噴不贏你。
大漢獲取天下已經有三年有餘,每年大漢財政有一成是投入到教育當中的,天下的讀書人在這幾年時間暴漲。
這些人雖然還談不上學有所成,但卻可以理解他們論戰的內容,再由這些學子把雙方論戰的內容講解給觀眾的百姓聽,於是關中的熱點成為了張良一個人單挑十幾個學派,關中的百姓對對張良豎起大拇指,一個人單挑十幾個人,張良宗師能打。
大漢月報的總編輯,鍾俊發現事情變得越發不可控制了,想要控制言論,就制止了批評張良文章登報。
這一下就惹惱了整個士林,當年這些學子在稷下學宮辯論的時候,激烈的時候甚至會動拳腳,但也沒有禁止說話。這本文人之間的學術探討,你現在直接讓他們禁言了,這是想要用權力來打壓他們。
頓時使很多學者有了道德上的優越,不是我們罵不贏張良,而是張良用權力來打壓我們。
這些不服氣的學者,當即彙集在一起開辦了《士林學報》,自己創建一個平台和張良在上面論戰。
張良對鍾俊也很惱火,哪個學術宗師不是踩着一堆同行上位的,當年荀子就是罵遍了天下,才成為了天下公認儒家宗師,韓非的文章更是罵遍諸子百家,連上古的三皇五帝都拿出來踩了幾腳,這才奠定了他學問宗師的名頭。
現在輪到自己了,不把這些人罵的啞口無言,怎麼奠定他的學術地位,這事情怎麼能用權利來打壓,這不是在影響影響他的威望。
所以張良也不在《大漢月報》登自己的文章了,而是一路追到《士林學報》繼續和這些學者論戰。
五月十三日,長安城,孔鮒府。
孔鮒拿着自己手中的《士林學報》笑道:“現在士林確是越來越熱鬧了,沒想到成為丞相之後,子房的學問大增,已經有很有幾分韓非的勢頭了。”
伏生苦笑道:“的確是有幾分韓非的架勢,動不動把三皇五帝拿出來踩一踩,難怪魯儒會如此激動。”
魯儒就是儒家最保守的那部分學者組成的,他們就是認為今不如古,開口說話不是孔子曰,就是三代聖君如何如何,三皇五帝如何如何,總之上古的人有道德,上古的事都是好的,一說現代就是道德淪喪,禮崩樂壞。
即便是大漢的天子他們也責罵,認為天子太過於殘暴動不動流放百姓,大漢的少府太過於與民爭利。
和他們論戰,他們就會先拉出上古的事迹,對比現在的事迹,最終得出結論,大漢不如上古,朝廷要改變現在的政策。
上古三代就是這些魯儒的精神燈塔,現在張良把他們精神燈塔給推倒了,還有在上面死命的踩上幾腳,哪裏是在踩上古三代的聖王?這簡直是打他們的臉啊。
魯儒當然要對張良口誅筆伐了,要不是張良位高權重,說不得也得來一次誅少正卯。
孔鮒看着張良的文章嘆口氣道:“子房從人口,地域版圖,經濟,城池等各方面,用事實說話,不管是百姓,貴族,君主,生活的都不如大漢,面對這樣的事實,再說什麼今不如古就是笑話了。”
沒有斷代史的好處就在這裏了,長安光大型圖書館就有三座,裏面彙集了天下這三千年來所有政治,經濟,文化,歷史,占卜等書籍。
雖然文化的傳播程度還比不上互聯網時代,在這個時代已經是前所未有的事情,這個時代的學者想要查看這些知識,就可以去圖書館查看的。更不要說徐帆還以後世的經驗整編了這些史書,讓普通的學者能更輕易眼睛上古三代人生活的狀態。
知識大範圍的傳播,就是一個卻魅的過程。少數精英學者再也不能把控對歷史的解說權。
三代究竟是什麼樣子,已經比較真實的呈現在大漢的學子面前。再也不是幾個精英學者說什麼是什麼的情況了。
他們越激烈的爭辯,大漢的學子就越深入的探討這段歷史,就越把三代之治的底褲扒出來了。
宗周重血脈,講究世卿世祿,像他們這樣的底層學子,根本不可能受到重用。他們根本沒有姬姓血脈,去了周朝只能當野人,能當國人者都寥寥無幾。
要知道大漢不管是上層的官員,還是中低漢吏士子,他們大部分都是趁着天下大亂,或是因為軍功,或是因為科舉才成為官員,大漢現在的統治者,沒有幾個是貴族門閥的,他們認為自己有現在的地位都是自己一刀一劍打拚下來的。
此時整個大漢的社會思潮是,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功名但憑馬上取,這種只講究血脈的制度是他們最鄙視的了,於是儒家的精神王朝周朝,在大漢士林當中的名聲臭掉了。
商代動不動血祭上天,那種殘暴的歷史記載,甚至讓學子不敢相信,這會是他們中原的王朝,暴秦和大商比起來都算是仁義之國了。
就像後世的互聯網時代,開放了大範圍的歷史探討,幾千萬乃至上億網民,一點點深究歷史,終於拔出了忠心耿耿圓嘟嘟,割地名相司馬光,眾正盈朝東林黨,洛水之誓司馬懿。
這些歷史名臣只怕都沒想到過,天下會出現互聯網這樣的東西,幾千萬乃至上億網民把自己的黑歷史一點點扒出來。儒家編撰的三代之治的幻影徹底破滅了。
叔孫通搖頭道:“張良只是陛下推出來的箭靶,反而是天子親近墨家,我等應該更加重視。”
叔孫通指着《墨子月報》道:“天子這篇文章算是給墨家站台,這種事情還是第一次出現。”
天子重視教育,諸子百家在大漢都得到了飛速發展,但想單獨為一個學派站台,還是第一次發現的事情。
孔鮒感嘆道:“這隻怕算是墨家為天子站台,四時辰工作制是天子提出來的,不是墨家,當時秦巨子是反對的。”
“對這樣的事情老夫也是反對的,仁義雖然沒有錯,但一味拔高仁義就容易好事變壞事,現在興旺的紡織業會造成重創,我大漢之所以能在減稅免役的情況下,還能維持強大的軍事力量,就是靠着這些產業。”
伏生道:“拿人錢財給人勞作,這本就是天理,哪有朝廷強制要勞作時間的,而且這也不符合天下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習慣。這些工匠的俸祿本就高昂,再減少勞作時間,只怕這些紡織作坊都沒有人來開了。”
伏生想不到天子為什麼要這樣做?
這天下控制紡織作坊最多的就是朝廷的少府,據說天下一半的紡織機都在少府手中,真推行四時辰工作制,損失最大的就是少府。
叔孫通解釋道:“歷代的君王心思都非常難猜,但陛下的心思卻是一點都不難猜,陛下所說,既是陛下所想,也是陛下所行。”
伏念有的驚愕道:“刑不可知,則威不可測,乃帝王之道,陛下把自己的喜好讓臣子知道,天子不怕被權臣操控?”
叔孫通苦笑道:“還真不怕,天子要建設大同世界,這不是已經宣告天下了,真有可以實現天子這個想法的臣子出現,天子只怕會喜出望外。”
“按照法,他這個設定一個理想,在整個天下尋找志同道合之人,天子從來是擔心這種臣子少,而不是擔心這種臣子多。
天子曾經說過,要是大漢能找到上萬有大同之志的臣子,雖然大漢還很難實現大同世界,但小康盛世卻是有可能的。”
伏生感嘆道:“天子這三代第一聖君之名還真沒有錯。”
孔鮒笑道:“三代的名聲都臭了,真要可以達到小康盛世,天子只怕真可以超越三皇五帝了。”
叔孫通道:“在這樣的盛世當中我儒家也要找准自己的定位,和張丞相爭辯更比沒有意義,有這個時間還不如為天子的四時辰工作制搖旗吶喊,讓工匠有休息,有時間照顧妻小,這就是仁義,這是符合我儒家思想的,我等當為天子之言搖旗吶喊。”
伏念阻止道:“這話,天子可以說,我儒家不能說。”
儒家的基本盤是豪強小地主,而這些人也是天下大部分的作坊主,這種政策是明顯有害他們的利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