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渤哥和周公子
五棵松青塔小區位於西四環,而卡薩布蘭卡歌舞廳則在西三環的公主墳那邊,直線距離都足足有五六公里,走路是不可能的。
平時習慣了坐公交車的杜飛摸了摸口袋裏僅剩的三十六塊五,咬咬牙,決定今天坐一回的士。
這年頭,京城的的士分三種,黃面的,紅面的和藍面的,其中,黃面的大發一公里收一塊;紅面的夏利一公里一塊二;而藍面的富康則一公里收一塊六。
眼前剛好就有一輛藍色的經過,杜飛下意識抬起的手下一刻又放下了——能省一點是一點啊。
等了有兩三分鐘,終於看到了一輛黃面的,才上了車。
車子一路前行,杜飛像個剛來京城的雛一樣,舉目四顧。跟印象中的一樣,到處都是一副百廢待興的樣子——坑窪狹小的巷子,破磚碎瓦,腐朽殘破的小院,院子裏到處可見的用繩子掛着的衣服,襪子之類的,一副三十年後丑國落湯雞貧民區的樣子。
這可不只是西四環是這樣,哪怕是皇城根下什剎海都跟這裏差不多。
不過,看在杜飛眼裏,卻遍地都是黃金,在等着他去抄底。
嘿嘿,你說現在要是一個人屯好幾條巷子,放到三十年後,說起來是不是都有種特豪橫的趕腳。
胡思亂想着,二十多分鐘后,車子就到了目的地。
下了車,燈光照耀下,眼前這十八線小縣城KTV還不如的門臉,還有裏面城鄉結合部一樣的裝修風格,就是如今大名鼎鼎的卡薩布拉卡歌舞廳了。
話說,這年頭還沒有三里屯的酒吧一條街(95年後才開),除了最火的四大夜場之外,卡薩布拉卡要算第二梯隊裏很有名氣的一個。
這個,還得從今年年初,憑藉著一首《祝你平安》大火特火的孫悅說起,這位就是從這卡薩布蘭卡出去的。
她火了之後,來自港城的老闆李子豪就趁機拉着她來炒作了一番,然後才有了現在的地位。
所以,雖然夜場一般是8點才正式開始。
但現在7點剛過到,就已經基本上人滿了。
然後在這裏駐唱的歌手們也基本都到了,其中就有杜飛熟悉的周公子,渤哥,沙包子(沙保亮外號)和楊32郎。
話說,楊32郎現在也住在青塔小區的地下防空洞,跟他離的不遠,上輩子,這貨還是青塔小區出去的最大的腕。
而沙包子,現在是這卡薩布拉卡的頭牌,呃,別誤會,是頭牌歌手。
杜飛因為之前經常來這邊晃悠,想着認識各種大腕,想着當歌星出唱片什麼的,所以也認識他們。
就上去熱情的打招呼。
沙包子有點傲氣,畢竟頭牌嘛,沒搭理他。
32郎是出了名的勢利眼,雖然他也住地下防空洞,卻看不起杜飛,所以也沒咋理會。
渤哥就熱情多了,他本來就是個熱心的人,杜飛厚着臉皮跟他學唱歌跳舞,他還真耐心教了。
然後,渤哥也因為他長的帥,帶着他去給自己開的舞蹈班招過生。
周公子就純純是因為他長着一張清秀的一塌糊塗的臉,女人嘛,看到賞心悅目的,天然就多三分好感,所以從第一次見面開始關係就處的不錯。
這時候還問道:“吃飯了沒?”那也是知道他這陣子有一頓沒一頓的。
“吃過了!”杜飛笑着答道。
他今天為了來這邊好好表現,特意吃了一碗五塊錢的牛肉麵,那種大海碗,最後連湯都沒剩一滴。
隨後,周公子就跟上輩子一樣,說道:“那啥,過一陣子我要上一個戲,湯臣的李姐還讓我給她當助理,要不,你也跟我去漲漲見識……!”
“好啊!”杜飛知道她說的是《風月》這部電影。
這是湯臣在去年的《霸王別姬》大爆之後,又順勢讓陳鏝頭開的一部新片。
這部戲的女主角多有波折,原本李姐是讓周公子去面試女主角的,但因為身體瘦小,氣質也不符合大家閨秀的那種,所以沒成,但李姐還是很喜歡周公子的機靈勁,所以就讓她演了個歌廳舞女,還讓她當了助理。
可惜,上輩子他沒有抓住機會。
主要那時候他也是一心想要當什麼搖滾巨星。
這輩子么,他就不會錯過了。
雖然他目前最重要的還是出唱片。
不過並不耽誤。
鄭重的謝過周公子之後,又指了指二樓,“李老闆在上面吧?”
周公子點點頭,“你想幹嘛?”
“唱歌唄還能幹啥?!”杜飛嘿嘿一笑。
“你還不死心啊?”周公子一臉的無奈。
渤哥也是沒好氣的看着他,“我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你就靠那張臉去干報幕,或者去酒店端盤子,都能賺不少,你卻非得死犟死犟的……!”
他是教過杜飛的,知道杜飛哪怕是再努力,上限也不高。
旁邊沙包子和32郎就更是一臉的不屑了。
杜飛只是笑笑,貌似倔強的說道:“我再試試……!”
然後就一個人噌噌噌的跑上了樓。
周公子和渤哥到底是關心他,也跟了上來,怕他惹毛了李子豪之後,也好打個圓場,緩和一下。
李子豪是港城人,四十多歲,西裝革履,梳着大背頭,一臉的精明。
杜飛之前就來試過一次駐唱,所以他也知道杜飛的水平咋樣。
聽說了杜飛的來意后,當時就眉頭一皺,用他那半生不熟的普通話說道:“阿飛,你也知道你寄幾唱的腫么樣啦!”
這就是委婉的拒絕了。
杜飛其實可以去其他地方的,但來都來了,跑其他地方還得要的士費呢。
當時就笑眯眯的用粵語說了一句,“老細,俾多次機會啦!”
他的粵語啟蒙其實是在《風月》劇組,跟着李姐還有張國榮他們學的,後來進階是在港城做服裝貿易的時候,可以說,已經是跟港城人說的一樣了。
突然聽到鄉音,還那麼正。
李子豪也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你會說粵語?”
“聽譚校長的歌學的嘍!”杜飛知道這貨是譚校長的鐵粉。
李子豪也知道他這是故意阿諛奉承。
但是,給人奉承終歸是件愉快的事情,何況杜飛說的還是久違的鄉音。
一時間心裏的感性就觸發了。
於是笑了笑,“行,那就試試吧,不過說好了,就這一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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