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禁忌少女
在周圍警員的疏導下,人群有序的向道路兩邊側開,給這輛詭異的黑色大巴,讓出了一條路。
迎着圍觀群眾既好奇,又警惕的目光,大巴從路中央緩緩駛過。
這輛大巴車開得很慢,慢到女孩能看清貼在車身的每一張符紙,其上均是用硃砂,描繪着同一個鮮紅的文字——“退”。
女孩大為震撼,她不明白為什麼一輛大巴車要貼滿這種驅邪用的符紙,更不明白這些符紙上為何都寫着一個“退”字——如果說符上的字是給那些“不幹凈”的東西看的,那這些符紙的作用是……讓那些“不幹凈”的東西,遠離這輛車?而不是鎮壓車裏的東西?
女孩想到這兒,不禁打了個冷顫,回首四處張望了幾下,發現人群越聚越多,這地方變得比剛才更熱鬧了。
帶着好奇心,繼續抬頭觀察,女孩發現這輛大巴車內的遮陽簾,全都緊緊閉合著,壓根看不到裏邊究竟坐着些什麼人。
見此女孩有些失望的嘆了口氣:“今晚要睡不着了。”
看了眼時間——午休就要結束,她打算收起好奇心,就此離開,繼續自己的行程。
正當她思索着打算轉身時,大巴車上的一處變化,再次抓住了她的視線——最後一排靠窗的座位,那裏的遮陽簾,緩緩打開了一條縫。
車窗後面,先是有個漆黑的眼珠子,隔着小縫,滴溜溜地看向她所在的位置。
不多會兒,遮陽簾便被整個拉開——車裏,一位黑髮黑眸的青年微笑着,對自己所在的方向招起了手。
“咦……咦?誒!是在對我招手嗎?”女孩難以置信的指着自己。
她印象中從沒見過這位青年,這一點她很確定,因為對方絕對屬於那種——扔到人群里,一秒就會被自己認出來的類型。
單論長相,這位估摸着二十齣頭的青年,還沒達到,讓人走不動道的程度。
但就是那張乾乾淨淨,什麼遮瑕、提亮的護膚品都沒用過的素顏——卻是讓她第一眼看到時,就產生了一種想要“接近他,保護他”的衝動。
這種感覺難以按捺,就像……見到了久別重逢的知己,又或是遇見了世上另一個自己。
“嘿,您幾個瞧瞧,那帘子拉開了!得!裏面就是一普通小伙兒。”
“人給咱打招呼呢,咱們也回應一下人家不?”
“中。”
周圍的人群,此刻也都發現了大巴車上的青年,開始揮手回應着對方。
只有站在人群最前方的女孩,卻像着了魔似的——“靠近他”,“再離他近一點”,此刻女孩的腦中滿是這樣的想法,以至於她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前奔跑,迅速就越過了,眼前維持秩序的警員。
“誒!姑娘,你幹什麼!”
不理會身後警員的叫喊,女孩此刻就像瘋魔了似的,爆發出比“參加校運會4乘100米接力賽”時,更快的速度,轉眼間就衝到了後車門外。
“近一點!”“再近一點!”“我現在就要認識他!”“我現在就要觸碰他!”“我要得到他!”“我要……殺死他!再...吃掉他!”女孩死死地盯着後車門,口中的呢喃自語變得愈發癲狂。
此刻她徹底沒了剛才那副發怯畏縮的模樣,她的眼球開始高頻次的上下翻動起來——最終,兩個眼眶裏變得只剩下了,裹滿血絲的眼白。
“打開,快點打開!”女孩單手抓住了,大巴車那向外的後門把手,隨着她不斷用力,潔白的襯衣之下,開始滲出污濁的血液。
但車門不為所動。
車身黃符上書寫的“退”字,更是如蘇醒般,似用硃砂描繪的每一點一捺,每一處筆畫,都開始微微蠕動着。
“快開!快點開!”女孩雙手都抓在了把手上,隨着她越加用力,深黑色的百褶裙擺下,似乎有許多難以名狀的條狀物在躍動。
“快!給!老娘!開門!”女孩的力氣更大了,就連她腳下踩着的石板路,都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咔嚓咔嚓聲。
終於——不知是她的力氣起作用,還是大巴司機發現了異常,車子緩緩減速,最終停在了原地。
見此,女孩欣喜若狂,她的嘴角以非人的角度向臉頰兩側咧開,露出了一口如野獸般尖銳鋒利的白牙。
她手中繼續用力,嘗試拉動把手——
但車門依舊不為所動。
“媽個雞!”
女孩剛有所平復的情緒,再次被點燃——緊接着嗞啦一聲,女孩背着的雙肩包拉鏈被憑空拉開,一根銹跡斑斑,表面滿是刀片和鐵刺的鋼絲,從書包中扭動着鑽了出來。
…
“卧槽!不對!那人不是追星的!”
有眼尖的路人立刻察覺異樣,尖叫着轉身就跑——剛剛這些路人,只覺得車上坐着的可能是某個他們不認識的偶像、愛豆,那女孩正巧是那人的粉絲。
雖然跑上去扒拉人家車門着實有點野蠻了,但是追星嘛,很合理。
“這是遇上妖怪了,還是遇到拍電影的了?”
幾名最先反應過來的路人里,就有之前那提籠遛鳥的大叔。此刻他正邊跑着,邊回想剛才那女孩背包里,突然冒出來的那根猙獰可怖的鋼絲。
這東西他見過——正是那監獄圍牆上安着的,一圈圈防止囚犯翻越的“刀片刺繩”。
這一刻,這遛鳥大叔只想着“管他是妖怪,還是拍電影搞出來的道具,自己這先跑為敬,都沒毛病”。不然要是被那滿是刀片的鋼絲繩來那麼一下——可真是“延年益壽”咯。
正當他這麼邊跑邊想,不顧手中那籠子裏的鳥,被晃到七葷八素的時候,卻是一個猛子扎進了個溫暖的懷抱里。
“這位市民,不必太過驚慌,您現在安全了。”遛鳥大叔聞言抬頭,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個綉着波紋圖案的藏青色肩章。
“我是人存局第四外勤小隊的通信官王冕,這是我的證件。”眼前這個比自己高出半頭有餘的男人,說著從前胸口袋裏取出一張縈繞着金紅色紋路的工作證,證件中央貼着張一寸免冠白底照片——大眼睛,雙眼皮兒,一看就是他本人。
見這位提着鳥籠子,穿着藍馬褂的大叔,核對完自己的身份,王冕才接着開口:“這片區域現已戒嚴,請您稍作等候,我們的後勤人員會帶您離開。”
“后,後勤?”大叔有點懵,對方說的話觸及到他的知識盲區了:“這位同志,你剛說自己是‘人存局’的?我咋沒聽過這單位?你們是幹嘛的?”
“我方是負責處置各類‘危害事件’的特一級直屬機關。”
低沉的男聲從身後傳來,遛鳥大叔只覺得眼前一黑,隨後才意識到——是自己身後的陽光,被一個高大的人影遮擋住了。
慌忙轉頭看去,一位少說兩米多高,二百多斤,穿着一身黑色緊身作戰服的巨漢正站在自己身後——對方和那名叫王冕的人穿着同樣的制服。
想到這兒,遛鳥大叔倔強的踮起腳,仰着頭,看向對方的肩章——藏青色的混紡材料之上,用金紅相間的細線,紋綉着一頭收斂了獠牙的“狼”。
“狼?咱國家有這軍銜嗎?”中年人自認見多識廣,但這兩位的肩章一個波紋一個狼,這讓他不由覺得今天真是小刀拉屁股——開了眼了。
“嘿,我緩過勁來了。您兩位隔這兒誆我呢是吧?”
中年人一臉狐疑地向旁邊挪着步子,儼然一副要跑路的樣子。
“黃芩,這裏就交給你們後勤組了。”
巨漢沒管這作勢要跑的中年人,反是低頭說了一句,隨後側步讓開,露出了他身後那片,一直被擋住的空間——有位戴着黑框眼鏡,身披白大褂的年輕女性,靜靜的站在那裏。
“是,組長。”
“擴大封鎖區,嚴格執行人員審查。經確認的無關人員,也要簽過保密書才能離開。”
“是,以上指令均在執行。”
那巨漢話音剛落,便逕自往大巴車的方向走去,名叫王冕的年輕人也緊跟着追了上去,他與被喚作黃芩的女人擦肩而過時,還主動點頭示意了下。
“誒嘿?別跑啊!事還沒說清楚那!”
中年人說著打算追上去理論兩句,卻是被眼前的女人抬手攔了下來。
“牛稻,83年生人,老家寄城,24歲‘嫁’到景城門徒溝做上門女婿,現在武林市定居。”
“你,你怎麼知道我名字?不...不對,你怎麼知道的這麼詳細?”
見對方熟練的報着自己的信息,牛稻一臉驚恐。
“想聽還能再跟你說十分鐘的。”黃芩說著脫下披着的白大褂,露出了她的肩膀——深藍色的軍服左肩,頂着縫有兩個月亮和一道金紋的肩章:“認識吧?”
“兩個月亮,一道...你..?不對,您!您是少尉?還這麼年輕?”這次的圖案,終於是牛稻認識的了,但對方這二十齣頭的年紀,着實比他印象中的那些尉官小了點。
“別磨嘰了,跟上我,有什麼問題路上說。”
黃芩說著伸手指向了遠處的一座商場,同時揮手示意牛稻跟上自己的腳步。
“你問的越多,待會兒你要念的保密書就越長。”黃芩心中想着,邊往商場走,邊重新披上了那件白大褂。
緊跟其後的牛稻沒能看到,對方不經意間露出的右肩——藏青色的肩章上,紋綉着一隻青眸白爪的“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