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陽謀
離朱武連環庄三十餘里的烏山集上，顧懷安已在此停留了七日。
今日已是十月十三，距離十月十五隻剩兩天。
顧懷安早已打聽清楚，天劍峰據此五百里。
今日若再等不到俞蓮舟等人，他便要動身前往天劍峰了。
他搗毀十處明教分舵，表面只留下了挑釁的字跡，其實暗中還附上了武當的暗記。
但凡有武當弟子去那十處分舵，便能瞧見他相約烏山集的暗記。
可是他已在此等候七日，卻始終沒能等到武當弟子。
按理來說，他已鬧出這般大的動靜，若俞蓮舟等人還在崑崙，七日時間當能趕到才是。
可他們一直未出現，令顧懷安心中蒙上了一層陰影。
他只能想到四個可能。
第一，俞蓮舟等人已全軍覆沒。
第二，俞蓮舟等人盡皆被擒。
第三，俞蓮舟等人退出了崑崙。
第四，俞蓮舟等人得到訊息太晚，還來不及趕到。
可無論是哪種可能，他也不能再多等，明日清晨必須出發前往天劍峰。
天色漸晚，顧懷安坐在客棧角落用飯，耳邊儘是西域江湖人士的高談闊論聲。
“聽說那顧懷安尚未及冠，出手真箇狠辣，孤身一人便敢在西域大殺明教之人。”
“不錯，聽說五散人之一的說不得與五行旗掌旗使庄錚，盡皆命喪其手。那兩人可均是一流高手，名動江湖十數載，卻被個少年殺了。”
“要我說，那少年還是年輕氣盛少不更事，敢向明教挑釁，只怕這天劍峰便是其葬身之地。”
“沒錯。據說明教五散人剩餘的四人皆已趕到了天劍峰。五散人向來同進同退，布袋和尚說不得死在顧懷安手中，其餘四人定然會為其報仇。”
“何止五散人，日前我們兄弟曾在途中遇見了青翼蝠王韋一笑，眼睜睜的看着其吸幹了一名番僧鮮血。韋一笑出現在附近，定是為了去天劍峰。”
“嘖嘖，有青翼蝠王在，顧懷安只怕連逃命的機會也不會有，說不得便會被吸成人干！”
“那也未必，據說武當與明教之爭皆因光明左使楊逍而起，如今明教損失慘重，無疑是在打楊逍的臉。你們就瞧好罷，不待旁人動手，楊逍便要以最酷烈的手段殺了顧懷安！”
“這般說來，此次天劍峰之戰，明教光明左使、青翼蝠王、五散人其中之四均會現身？”
“嘶……這是明教半數高端戰力了罷？如此強大的陣容，就是與六大派之一正面硬撼也足夠了罷？”
“這般陣容用來對付一個弱冠少年，這顧姓少年縱是死了，也足以自傲了。”
……
顧懷安靜靜聽着，也是暗暗心驚。
明教以教主為首，其下左右光明使、四大護教法王、五散人。
明教教主陽頂天身死。
光明右使范遙此時當在西域花剌子模國裝頭陀。
紫衫龍王黛綺絲在靈蛇島。
白眉鷹王殷天正在江南跟各派糾纏。
金毛獅王謝遜在冰火島教張無忌練功。
布袋和尚說不得已死。
也就是說，明教能趕來的高手，幾乎都到了。
正如那些人所言，如此陣容，就是正面硬撼六大派之一也夠了。
若這些人聯手，即便以顧懷安的武功，也未必有取勝的把握。
天劍峰，真可謂龍潭虎穴。
不過，即便是龍潭虎穴，他也必須前往。
顧懷安吃完飯，默默朝樓上行去，大廳中甚是嘈雜，倒也沒人注意他。
回到房門前，顧懷安正欲推門，右掌放在門上時卻驀地一頓。
房中有人！
房中之人呼吸輕微悠長，顯是功力極深之輩。
若換了旁人，定然無法察知。
也就顧懷安九陽真經大成，功力深厚已極，方能察覺到其存在。
他藝高人膽大，明知房中有人，卻絲毫不擔心。
轉瞬間，顧懷安便裝作恍若無事的推開了房門。
房門打開，他不禁微微一怔。
房中果真有人，而且還是兩人，卻是多年未見的俞蓮舟與張松溪！
見到顧懷安，俞張二人目光在其腰間青鋒劍上一掃，這才笑着起身。
顧懷安關上房門，上前微微躬身施禮，道：“二伯，四叔，別來無恙。”
俞蓮舟道：“懷安，這些年你去哪了？”
顧懷安當即把對俞岱岩等人說過的話，復又說了一遍，而後問道：“二伯，四叔，聽我師父說，還有許多師兄弟隨你們走了，那些師兄弟現在何處？可還安全？”
俞蓮舟道：“魔教勢大，我們便讓他們先回武當了。”
說著他又問：“我們已經聽說了，你與三弟他們在尼莫谷大勝魔教五散人與銳金巨木兩旗，三弟他們去哪了？”
顧懷安道：“師父與六叔七叔以及峨眉派弟子一起離開了，只留我在此尋找二伯你們。”
俞蓮舟道：“我跟四弟聽說你到處殺魔教之人，隨後又發現你留下的暗號，便馬上尋了過來。”
說著他微微搖頭，道：“我能理解你尋我等心切，可卻未免太招搖了。尤其是約戰天劍峰之舉，委實太過不智。”
顧懷安苦笑道：“約戰天劍峰之事，並非我所為。我已留下暗號，如何還會約戰？”
俞蓮舟與張松溪相視一眼，均覺十分意外。
張松溪道：“當真不是你所為？”
顧懷安道：“確實不是我所為。”
張松溪道：“莫非是明教之人所為？”
顧懷安道：“有可能。或許我殺得明教教眾實在太多，明教之人尋我不到，便藉此逼我現身。”
江湖之中最重名聲。
只要傳出顧懷安約戰明教高手的消息，倘若顧懷安不出現，不單他名聲掃地，便連武當也顏面無存。
在尋不到顧懷安蹤跡，又唯恐顧懷安四處殺人的情形下，明教之人想出此策倒也正常。
張松溪點點頭，道：“我也這般想。”
顧懷安道：“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有人想挑動武當與明教死斗，從而坐收漁翁之利。”
張松溪目光一凝，道：“不錯。此種可能或許更大。”
武當近年來聲威日盛，隱隱有超越少林之勢。
武林之中哪派不眼紅？
遇到此等良機，自然有人會牢牢把握。
顧懷安最懷疑的，還是成昆。
只是他卻不便說明。
俞蓮舟臉色凝重，道：“即便如此，為了武當的名聲，卻也不得不去。”
張松溪嘆息道：“此乃陽謀，這便是暗中之人的歹毒之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