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腰別竹刀遇紅顏,千里尋仇路漫漫

一,腰別竹刀遇紅顏,千里尋仇路漫漫

說他是人吧,可他一開口就是狗叫聲。

說他是一隻狗吧,可他又實實在在是一個人。

每一個人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命,只不過各不相同罷了。

他的命運卻是報仇——不是為自己的家庭,而是一隻狗。

只不過這隻狗收養了他。

——記住,是狗收養了人,他!

殺死狗這個人,就住在柳家寨里。

時候正值中秋。

大路上低頭走着一位頭戴錐形竹笠,穿着破爛黑衫,腰裏別著柄竹刀,打着赤腳的少年。

這少年的竹笠戴得很低,遮住了他整張臉。但卻遮不住渾身露出的倔犟與冷漠,孤獨與寂寞。赤腳上佈滿厚厚的塵土,看上去他走了很長的路。

少年衣衫領口上有一圈鮮紅的血跡,彷彿剛剛有人穿着這衣衫被斬了首。

漸近柳家寨時,天氣突然轉變,勁風吹起大路上的塵土,山尖的夕陽渾身長滿了絨毛,天底下昏黃一片。

他的衣衫在勁風中飄揚,時不時露出貼身穿着的黃狗皮褂,這就是他要為它報仇的那隻狗的皮。

他走得很慢;一隻腳邁出去踩踏實了后,才會抬起另一隻腳邁出去,彷彿不這樣,他就不會感到安全。

其實只不過是他剛剛才學會走人的路。

遠處一個寨子蕭索的橫在大路上,沒有一絲生氣。讓人的心不禁悲涼起來,這還是往日那個熱鬧的柳家寨嗎?

嘚嘚的馬蹄聲在後面響起,揚起一路塵土。

少年沒有回頭,緩慢地向前走着。

突聽一聲嬌呼:“讓開!”

少年彷彿是個聾子。

“呼”的一聲,鞭子抽來的聲音響起。

“啪!”的一聲,他戴着的竹笠被抽出一個洞來。不等他看清外面,就被什麼東西撞得跌進路外的山坡下。

他爬起來,卻看見三騎沖了過去。

這三騎卻又載着五個人——兩男三女。

跑在前面的是一匹白馬,上面坐着一位青絲垂背,背着琴的紅衣少女。只不過這琴的尾部焦黃,看上去很有些年頭。對他揮鞭的便是這紅衣少女,將他撞飛的也是這位紅衣少女。

在她身後跟着一炭黑,一棗紅兩匹快馬。

炭黑馬上馱着的是一位身穿白衫,身材魁梧,長相粗魯,腰掛寶劍的男人。他的懷裏卻摟着一位十分漂亮的黑衣女人。

棗紅馬上卻又坐着一位身穿黑衣,身材矮粗,長相圓滑,腰挎一把方外彎刀的男人。他的懷裏同樣摟着一位漂亮的白衣女人。

四人全都哈哈的笑着從他身邊跑過。

這時候,紅衣少女正回頭對少年微笑。這笑容彷彿是嚴冬里的暖陽,是孤寂中的語聲。

少年突然呆住了。

紅衣少女芳齡二八,面若桃花,眉如柳葉,眼睛如寶石般明亮,嘴唇如鮮血。她渾身透出高貴而不失謙和,矜持而不失天真,沉着而不失頑皮的氣息。

當她看見少年腰間別著的竹刀時,笑容突然消失了

這竹刀也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刀身是竹子的,刀柄也是竹子的。刀沒有鞘,柄也沒有飄帶。刀也不寬,也不彎。刀柄及刀身,都是由一整塊二指寬的青竹片削成。

雖然是竹片做的,但刀鋒很冷,也很鋒利。

刀尖也不尖利,齊嶄嶄的。他的刀殺人時不是用來刺,是劈。

竹刀看上去很有些年頭:刀柄油光光亮,刀身蠟黃。

竹刀沒有寒光,也不危險,跟小孩子的玩具刀是一樣的。

紅衣少女看了一眼身後兩騎上的四人。

四人也扭頭看了過去,也看見了少年腰間的竹刀,臉色瞬間即變,笑聲戛然而止。

三騎在前方衝進了岔路中,絕塵而去。

這正是一個留髮不留頭,留頭不留髮的年代,所以他的頭髮就編成一根粗粗的辮子垂在背上。

他站在柳家寨前,渾身透出滲人的寒氣,彷彿從地獄來的魔王。

夕陽沒有因為他是一個落魄的浪子而將他除外,依舊用她溫暖而昏黃的光芒溫熱着他的身體。

身體可以被夕陽溫暖,可是,心呢?

他的目光如千年寒冰,心亦如寒冰。

柳家寨的惡霸少爺煞星四郎·柳豹,十五年前在這柳家寨曾欠下了一筆債。

血債!

在他三歲半這年,柳豹殺死了保護他的狗娘。

從此柳家寨的人就再也沒有看見他。人們都說狗娘死了,他也被餓死了。

但現在,他回來了。

穿着狗娘的皮做的褂子,腰裏別著柄竹刀。

拿着這青竹片做的刀來找外號煞星四郎的柳豹復仇,聽上去,讓人的確難免不會不笑。

但知道這刀的名字的人,心卻會緊張。

緊張得幾乎連呼吸都會停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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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俠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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