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別給我戴帽子
……
勁草學堂。
卓惟安今日的氣色明顯比往日要好很多。
雖然依舊是一身灰布儒衣，可臉色紅潤，精神飽滿，彷彿一夜間就年輕了五六歲。
完全不像是淋了一夜的雨。
不過，在看着洛楠竹送過來的拜師禮單時，他的臉上又露出了些許無奈。
說好的‘不可讓其它人知道’。
你第二天就送來這麼厚的一份拜師禮？
當我什麼人？
……呵，小子，還挺懂事！
卓惟安稍微推脫了兩句，便將禮單收了下來。
洛楠竹看到卓惟安收了禮，也送出一口氣，想到昨夜洛葉說的話，就開口道：“以後便麻煩卓先生了，四弟在學堂里讀了三年，至今童試都是未過的，如今能到先生堂上聽學，希望日後也能考個秀才舉人。”
“洛葉天資聰穎，只是平日沒表現出來而已，請代轉昌平伯，我卓惟安一定能將他教導出來。”卓惟安回道。
接着，又看了洛葉一眼：“去送送你二姐，送完后，直接到我堂上來聽課。”
“好的，師父。”洛葉一臉微笑。
“到了堂上別這樣叫，知道嗎？”卓惟安瞪了洛葉一眼。
“知道。”
“嗯，去吧。”卓惟安轉身離去，並沒有再多說什麼。
……
洛葉送了二姐洛楠竹離開后，便到了卓惟安的堂上。
全椿早就在堂前候着了。
一看到洛葉過來，也開口道：“少爺，你好厲害啊，居然真的要到卓先生堂上聽課了。”
洛葉點了點頭：“呵，你少爺自然是厲害的，對了，那個女人，還在客棧里嗎？”
“少爺放心，我給她綁得可結實了！”全椿拍着胸口道。
“好。”
洛葉沒有再問，接過全椿手裏的羊皮書包，就走進了堂中。
堂中一共有十三個學生。
洛葉一眼就看到其中的唐凌兒。
今天的唐凌兒穿的是一件藍白相間的綢裙，腰上則是繫着一條紫色綉雲紋的緞帶，小小的臉兒上洋溢着高興的神情。
在洛葉看向唐凌兒的時候，唐凌兒同樣看向了他。
“咦？洛葉，你怎麼到卓先生堂上來了？是來找我的嗎？”唐凌兒還不知道洛葉到卓惟安堂上聽課的事情。
“咳！”卓惟安輕咳一聲：“從今天開始，洛葉便到我的堂上聽課，以後大家便是同堂的學生，相互之間要謙讓，不可生出嫌隙，知道嗎？”
“咦？洛葉要跟我們同堂嗎？他不是連童試第一關都未過嗎？”
“聽說他在盛先生堂上都是墊底，怎麼跑卓先生堂上來聽課了啊？”
“噓，小聲些，他昨日打了盧平！”
“……”
一些小小的聲音響起，但很快又安靜了下來。
唐凌兒聽到卓惟安的話，臉上同樣有些驚訝，不過很快就又笑了起來：“哈哈哈，洛葉，你是什麼時候考上童生的，我竟然不知道。”
……不，我不是！別給我戴帽！
洛葉行事坦蕩，不接受這樣的帽子。
剛準備解釋兩句。
唐凌兒又將目光看向她旁邊坐着的一位十一歲左右的少年：“左律，你把位置讓給洛葉吧，你去和白茵茵坐。”
“？？？”
左律一臉懵。
憑啥？
直接就拒絕道：“不，我不和白茵茵坐！”
“洛葉，你坐白茵茵的旁邊。”卓惟安再次開口道。
“好的。”洛葉點了點頭。
在堂中擺的桌子全是長桌，所以每張桌子都坐了兩個人。
雖然，洛葉並不認識白茵茵，但是，這堂中只有一張長桌還空了一個位置。
而且，當卓惟安說完后，所有人的目光，都一齊看向了右邊角落裏一個少女。
根本不需要猜！
洛葉直接就走了過去。
走到近前，他才發現白茵茵長得竟然極為好看。
身上是一件雪白的襦裙，腰間還掛着一個黃白色的小荷包，上面以銀線勾勒出一隻活靈活現的雪狐。
長長的睫毛下面，有着一雙明亮的眼睛，皮膚白皙的就如同柔軟細膩的棉花糖一樣。
雖然年齡看起來只有八歲左右，可隱隱間卻帶着一種空山仙靈般的氣質，跟一般的八歲少女，完全不一樣。
……既然能在師父的堂上，說明白茵茵已經是童生，八歲的童生，長得還這麼漂亮，為什麼會一個人坐呢？
洛葉覺得有些古怪。
但還是大方的和白茵茵打了個招呼：“你好，我叫洛葉。”
白茵茵微微轉頭，看了洛葉一眼。
沒說話。
“？”
洛葉眨了眨眼睛。
他好像知道白茵茵身邊為什麼沒人坐了。
原來是不喜歡說話。
不說話其實更好。
沒有多想，直接從羊皮書袋裏拿出書本放在桌上，接着，又懷裏摸出早已準備好的《真陽訣》夾在裏面。
……
卓惟安已經開始講課。
洛葉沒怎麼聽，外面用書本擋着，眼睛看的卻是裏面的《真陽訣》。
隨着視線落在《真陽訣》上，裏面的字跡也開始出現了變幻，不一會兒，便化為了一片赤紅色的火焰。
……火焰？！
翻開第二頁。
火焰燃燒得越發旺盛。
再翻第三頁。
畫面中，竟然不再只有單獨的火焰，而是多出了一個熔爐！
熔爐一共生有三足，上面刻畫著一種如同人體經脈一樣的紋路，那些紋路同樣在跳動，裏面彷彿有着某種液體在流動。
……火焰，熔爐……那些紋路就是人體的經脈！
身如熔爐，化身為鼎！
洛葉心中升出了一絲明悟。
這《真陽訣》果然相當的霸道，跟《素變經》確實不是一個檔次。
如果以這門功法來修鍊，一旦到了第二境，渾身上下便可以化為一個小小的爐鼎。
就像唐凌兒說《寒玉功》一樣，一掌下去，寒氣逼人。
衣服都給你拍出霜氣。
而這門《真陽訣》走的是和《寒玉功》相反的特性。
屬於極剛猛，極陽性的功法，一拳一掌間，自帶灼熱氣息。
衣服直接給你燒成灰。
不愧是武王曾經習練過的功法。
真棒！
洛葉繼續觀想，心神漸漸沉浸在其中。
而就在這時，白茵茵的目光也在不經意間落在了洛葉看着的《真陽訣》上，明亮的眼睛眨了兩下，閃過一抹詫異。
不過，白茵茵只看了一眼，便沒有再多看下去。
立即就收回了目光。
因為，堂上的卓惟安，此時也將目光看向了洛葉：“洛葉，你來以鼓瑟為題，做一首試帖詩給大家聽聽。”
“？”
洛葉被驚醒。
抬頭看向卓惟安時，發現全場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嗯，全椿也在看他。
一臉期待。
“以鼓瑟為題，做一首試帖詩給大家聽聽。”卓惟安還是很有耐心的。
……鼓瑟為題，試帖詩？
洛葉眨了眨眼睛，在記憶中搜索這個信息。
大景的科舉考試中是有試帖詩的！
講究的是五言四韻。
這問題就嚴重了。
因為，這玩意兒是應試的詩，只有科舉中才會用到，跟流傳千古的那些詩句，完全是兩碼事。
不管是在這一世的記憶里，還是在另一世的記憶里，試帖詩都是他的弱項。
他真的不太會！
洛葉搖了搖頭：“我一時想不出來。”
“哈哈哈！”
“他果然不會。”
“鼓瑟這麼簡單的試帖詩都不會，他怎麼敢到卓先生的堂上來聽課的啊？”
鬨笑聲響起。
卓惟安的臉色同樣不是太好看。
他是想給洛葉一個表現的機會，在堂上展露一下，以後也不會再被人說什麼不是童生之類的話。
可他沒想到洛葉在他的堂上居然還在藏拙，明明是有才學的，非要藏着掖着。
罷了，喜歡藏就藏吧，只要不是真拙就行。
畢竟，我才剛收了他的拜師禮，還讓他二姐轉告昌平伯說能把他教出來。
這禮收了可就不好退了。
“唐凌兒，你來。”
“好的。”
唐凌兒立即站了起來，朝着洛葉扮了個笑臉。
然後，很快就做出了一首試帖詩，引得堂上人一片叫好。
“郡主，這試帖詩做得可真好。”
“是啊是啊，再過半個月就是院試了，郡主一定能考上秀才！”
“……”
洛葉繼續看《真陽訣》，順便在心裏給唐凌兒點了個贊。
做不出試帖詩，又不代表沒文化，只是不適合科舉而已。
再優秀的人也總有缺點。
沒必要給自己壓力。
況且，他馬上就要開書院了，未來一定能名動天下。
現在這種笑他不會試帖詩的流言蜚語，日後都會不攻自破。
堂堂伏羲書院的院長，讀書人的楷模，江湖人的榜樣，這樣的人物怎麼可能不會試帖詩，你們這是在誹謗！
卓惟安看着洛葉那一臉輕鬆的樣子，心裏也放心下來。
問題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