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畫舫自焚
在動手的過程中韓昭一直都很緊張,直到看到堯姬徹底咽氣以及幼妶衝過來拽開他的手之後,這才徹底放鬆下來。
計劃進展得很順利。
但也有不少瑕疵,甚至驚險。
如果堯姬處於全盛狀態,並且在幼妶在場的情況下動手,或許幼妶就有可能被拖下水,可惜她沒有。
自始至終,這人都堅定的認為他是個廢材庸主,恐怕到最後死的那一刻,這貨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死在最看不起的人手上。
如此,也算是自食其果。
至於什麼滋味,黃泉路上自嘗吧。
“嗚公子的手,都燒爛了~”
韓昭看幼妶都要急哭了,也沒能安慰,相反心情還瞬間就沉入了谷底:“讓你不要亂跑,你瞎跑出來做什麼,不要命了嗎?”
幼妶霎時如墜冰窟。
凜冬的天本就寒。
韓昭的冷漠呵斥更叫她瑟瑟發抖。
於是她埋着頭不敢吱聲,卻還是倔強的抓着韓昭的手,默默舔舐。
在這瞬間,她覺得自己很委屈,可是相比起自己的委屈,她更希望讓公子消氣。
然後快點去療傷。
於是她咬住唇抹去淚花,繼續為韓昭運功祛毒。
短短片刻,韓昭的手已被堯姬的毒炫出黑紋,但他卻完全沒有要動的意思。
在幼妶的頭上,那血色的死亡預告並未消失。
流淌下來的血痕仍然佔據着他的視野。
彷彿非要將幼妶墜入地獄不可。
【姓名:幼妶】
【身份:梟衛/貼身婢女】
【死期:龍元40年,巳月2日申時】
【死因:被刺客‘楊修’煉為爐鼎,化血而亡】
還是九幽堂!
這群該死的刺客陰魂不散,死了一個又來一個!
而且還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九幽堂堂主楊修!
看到這個名字,韓昭頓時有火攻心。
在遊戲裏,這傢伙直至九幽堂被滅門時才冒了個頭,前後不到半分鐘的畫面,簡直是炮灰中的炮……
忽然,韓昭驀的一下震醒,冷靜了下來。
按理說,遊戲裏的楊修和他韓家人並無瓜葛。
是堯姬的死,導致現實的世界線發生了變動!
就像他這會救下了幼妶。
楊修也可因為堯姬的死而改變行動。
這裏是現實,哪怕是炮灰也有他們自己的人生……
“公子,求你了,先去療傷吧~”
幼妶早已心急如焚,見韓昭一臉凝重的看向她,她一開口便是抖得厲害的哭腔:“奴婢知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下回就是憋死奴婢也絕對不會跑出來裊裊了,嗚求求公子了,先把毒去了好不?”
這話的信息量有點大。
韓昭氣笑道:“你憋不住就炫一手花房舞啊,房間裏又沒別人羞什麼羞?……這毒不打緊,留着還有用。”
“炫…”幼妶懵了兩三秒,下意識的看了眼腳邊的堯姬,腦子裏好像頓悟了什麼。
但不等她多說,韓昭再次板著臉問道:“真知錯了?”
“嗯~”幼妶莫名的難為情,不敢對韓昭的眼神。
“那我罰你認不認?”
“認!”幼妶立馬回神,雙腿一彎馬上就要往下跪,然而卻被韓昭給托住。
下一秒,頭頂被某隻大手給蓋住,揉了揉。
而後耳邊傳來一聲輕嘆,還有滿是寵溺的柔聲輕語:“那,罰你接下來半年不許離開我的視野,一刻都不許,能做到嗎?”
此時天地寂靜。
幼妶心想這是懲罰還是獎賞?
她半天回不過神,然後小心臟忽然‘突突突’的加速。
寸步不離,不就是連大小便也要在公子面前…
啊,公子把我鎖在屋裏頭,該不會也是想看我…
哦不不不,公子才不會這麼壞。
忽然腦子燒了起來,幼妶想不明白是為什麼,但好像這事兒對她來說……是求之不得的呀!!
“嗯嗯嗯!!!”幼妶不論如何的先答應着,興奮着答應:“能!奴婢能做到!!”
“那你去找秀娘幫忙吧。”韓昭揮了揮手。
“吼!!”幼妶轉身即走,剛走出兩步,身後忽然傳來像是咯了痰的重咳。
“呃咳!咳!!”韓昭斜眼過去,也不多說,就看這妮子的悟性。
幼妶剎住腳步,縮着脖子回眸。
然後眼珠子一轉。
再然後默默的走回到公子身邊。
接下來半年……也就是即刻開始。
嗯,公子是在測試我。
嗯,說不定公子真的很壞心眼。
嗯,噓噓就算了,早晨吃得有點多,晚些想上大號怎麼辦?
嗯,以後得吃清淡些…
韓昭可猜不到幼妶的心思,反正懂他意思了就行。
雖說這妮子調皮了些,也有點不聽話的時候,險些導致前功盡棄。
但總歸悟性還是不錯的。
應該是年紀小的緣故,慢慢就好了。
想着,韓昭再次確認堯姬的屍體,沒能舔出什麼有用的物件。
東西應該都藏在鷺江舞館。
再有就是…
韓昭再次看向幼妶的死亡預告。
死期是龍元40年,也就是說,這妮子的壽命延長到了明年。
巳月,四月份,那會有什麼事件?
韓昭微微凜起眸光,確認自己第一時間的反應是正確的。
楊修對幼妶的這一刀。
在遊戲裏是沒有的。
而沒有遊戲劇情作為依託,楊修現階段的實力就不清楚,甚至無法確定他會在什麼時候出手,以什麼方式把幼妶擄走。
那麼唯一的防備手段,就是把幼妶放在身邊時刻盯着。
而唯一的破局之法,還是一樣。
人要犯我,我先犯人。
九幽堂堂主。
負責堂內幾百上千號刺客。
說實話也挺辛苦的。
“公子,手疼不?”
幼妶還是很擔心,卻不知她方才舔吸了兩口,自己的唇也紫了。
韓昭柔了目光,搖頭示意沒事。
他早知道堯姬嘴裏有毒。
九幽堂的刺客都這狗德行,口中藏毒不單是為了自絕,更是為了臨死拉個墊背。
堯姬今日不死,來日她就會以這種手段刀死某位階段主角。
今日這一刀,也算是救了那位主角的命。
來日得找人好好算算這救命之恩。
但現在,烏鴉要落回煤堆,就靠堯姬的這一嘴毒。
“公子,奴婢有一事想問~”
幼妶徹底鬆了口氣,憋了半天的心裏話也終於能說了。
“問。”韓昭領在前頭走上甲板,王秀娘以及一眾畫舫姑娘還有船夫,都已然半跪在地,聽候差遣。
幼妶眨巴着美眸,看得出王秀娘等人與往日大有不同,有種鋒芒漸露的感覺。
原來,大夥都是公子的暗樁?
公子,何時培養了這麼多的英雄豪傑?
顯然這不是她該問的事情。
幼妶強忍住心中振奮,轉頭看回韓昭眉宇間的冷峻,抿了抿唇悄聲問道:“何時將那姓溫的沉湖呀?”
溫少華。
早先意圖欺負王秀娘的鼠輩。
欺我妻者,屍骨無存。
韓昭心中早有決斷,於是淡淡的道了聲:“馬上。”
然後扶起王秀娘,令大夥平身。
迎上這一雙雙灼熱的眼神,感受這一道道因激動而略顯急促的呼吸。
心情難免跟隨着沸騰翻湧,很上頭。
這些人並不都是‘奉天’的成員,但忠心卻不輸於梟衛或奉天。
因為他們都是隋朝子民。
而作為他們的天,韓昭的脊背自然挺直,被一種身臨其境的信念感填滿心扉,並且持續發酵。
這裏已不再是遊戲。
這裏是他韓昭的戰場。
勝者王,敗者寇,人生在世共如此。
今日扶風萬里,一刀功成,他日定還大隋萬世千秋!
忽然寒風自東方灌來,吹動韓昭衣發獵獵作響,卻吹不散他眼中的深邃與堅毅。
於是油然而生的君威令眾人敬仰,紛紛追隨他的目光望向船外。
“秀娘,開始吧。”
隨着畫舫的回航,有龍城東岸廊坊已遙遙可見。
在陣陣的破冰聲中,如鏡面般的千川湖不斷裂開縫隙,而炸起的冰冷湖水,卻澆不滅畫舫上爆燃的焰光。
待韓昭一聲令下,畫舫自焚,全力向東岸發起自毀式衝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