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賞燈去
明明已經累得虛脫,可鶯歌還是不願躺下。
她依在韓昭懷裏,一邊呢喃着柔情,一邊觸摸着這一雙孔武有力但此時卻遍佈傷痕的手臂。
繼而心疼,俯下身輕輕舔舐。
韓昭看着這位猶如小奶貓般的美人,心頭頓時暖烘烘,有什麼疼也不覺疼了。
早先和楊修交手,連續的第二絕不單抽空了元海,臂骨也遭到怪力反震。
不過明面上的大傷沒留下,總比渾身纏滿紗布包成木乃伊的薛松要好得多。
於是拿住鶯歌如水般柔軟的手臂,輕聲哄道:“不打緊的,服過回元丹了,歇息一夜便能痊癒。”
鶯歌這方起身來,可一雙黛眉還是蹙着幾分擔憂。
只見她這張朱唇蠕了兩下,明顯想說什麼。
韓昭莞爾一笑,颳了她的小鼻頭一下:“有什麼話就說,方才的黏人勁兒哪去了?”
鶯歌登時羞赧,小拳頭輕輕的往過砸了一下,嗔道:“奴婢都求饒了,公子還講~”
剛說完,忽然腰又被抱了起來。
她不由嬌呼出聲,整顆心立馬又開始顫,還有點止不住的心慌。
正想張口求饒,回頭卻見韓昭略玩味的眼神,逗得她羞惱惱的哼了一下。
隨即反過身來,再依進韓昭的寬闊胸懷,乖巧仰望道:“公子,奴婢有些話,不知…”
韓昭即答:“講。”
雖然有預感說公子肯定會寵會允。
可當面前這位公子毫不猶豫的答應時,鶯歌卻愈發的猶豫。
身為搖風堂的暗樁。
她本不該留在韓昭身邊的。
如今得此恩寵,沒有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得意,卻也有着重獲新生般的喜悅。而越是如此,她心裏便止不住的會有更多念想,繼而又被不可逾越的自知之明摁殺住。
徒留滿心矛盾。
正當猶豫不決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非常輕柔的聲音:“你們都不欠我什麼,是我欠了你們太多。所以你不必顧慮太多,做我韓昭的女人,往後只需負責開心快樂,明白?”
鶯歌怔怔的看着韓昭篤定的模樣,忽然便被油然而生的幸福感灌得滿滿,灌得她不禁嗚咽顫抖。
緊接着便是不自覺釋放的天性,化作些許的嬌蠻貼近前:“那,那奴婢想說,唔……王朝不可無帝王,霸業不可無先鋒,公子覺得呢?”
此話一出,韓昭便知曉她要說什麼了。
而見他斂起了神色,鶯歌便撅起嘴來嘟囔道:“奴婢當然知道公子神勇無敵了,可是公子受了傷,將心疼的可不止奴婢一人。而且公子耗費心血培養了奉天,又不讓奉天出手……”
意料之中的提到了奉天。
便也勾起了韓昭的部分心想。
關於奉天,他已經考慮了很多很多方面,但所有的考量全部都基於今夜剛剛確定的兩個重要因素。
第一個是命運修正。
今夜已證明不存在修正,那麼只要他進行干涉,所有擁有死亡預告的人都可改命。
藉助死亡預告來避開一些奉天成員的死亡,是可行的。
但死亡預告只針對個人。
奉天整體是沒有的。
這就涉及到第二個更關鍵的因素:命運推進代預知。
比方說幼妶。
她的壽命已經延長到龍元43年,她的命運已經推進到激流山。
那麼,他韓昭在激流山敗戰的根本原因是什麼?
是奉天提前暴露,大量戰力在抵達激流山之前,早已敗亡。
那麼,幼妶還是會死於激流山,又代表什麼?
說明目前奉天仍處於見光死的狀態。
哪怕他韓昭沒有再明着黑化,沒有再下令讓奉天出世,但奉天依舊有見光死的威脅。
說明導致奉天敗亡的原因其實不在他韓昭下沒下這個令。
而是在於時機或地點。
也就是說,目前的狀態絕對不能啟用奉天。
動就會被滅。
但鶯歌的話也不無道理。
王朝不可無帝王。
他韓昭若是失手暴露,或者直接嘎了……那還不如直接苟着還能多活幾年。
所以他點了點頭,捏捏鶯歌仍然潮紅的臉蛋兒,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雖然奉天不能動,但我聽你的,少出手少受傷。”
話音剛落,鶯歌的眼神便一柔再柔,直至深愛迷離。
她想說,還有什麼比‘男人肯聽女人的話’更寵人的呢?
更何況眼前的男人還是將來的帝王?
於是情不自禁的送上香吻,任憑虛弱不能擋,呢喃道:“公子,奴婢歇好了~”
韓昭不由得眉頭一挑,立馬道了聲‘還敢囂張?’翻過身,二話不說再采香。
…
…
待離開鶯歌的房間,距離子時只剩半個多時辰。
是時候找個好地兒等燃燈了。
誰知剛出門,楊玉師便在廊道欄杆處匆匆回身,略緊張的撩了下鬢髮並且躲避了一下眼神。
看着她這幅心虛的模樣,韓昭不禁疑惑打量。
卻見這女人耳朵臉頰皆泛着紅潤,煞是迷人煞是吸睛。
“公子看什麼?”
“奴婢臉上有花?”
片刻功夫,楊玉師的神態已恢復自然,但左手還是背在身後。
韓昭看破不說破。
不過挑戰御姐的心立馬被燃了起來。
所以他秒變出一絲壞笑,湊近前盯住她這一雙蘊藏着星辰耀光的丹鳳眼,回應道:“有,玉娘臉上有朵美人花,嬌艷欲滴。”
沒等他說完,楊玉師已然點住他的額頭,輕輕推開並且沒好氣的嗔道:“公子當我是小姑娘呀?這麼好哄哦?美得你呢~”
說完,不理會還想反擊的韓昭,她扭身就走。
並且左手順勢從背後藏到身前去。
韓昭愈發狐疑,嘗試一聲:“玉娘隨我賞燈去啊!”
楊玉師頭也不回的快步走掉,進拐角后才仰頭回應:“奴婢去去就來,公子稍等!”
然後焰光乍現,逃跑似的呼嘯而去。
忽然間,韓昭有種果不其然的感覺。
他一邊往卧房走一邊捏住下巴,尋思着楊玉師是路過鶯歌的房間還是老早就站在那兒了?
若是路過倒是沒什麼了。
若是老早就站在那……莫非這女人還有偷聽的癖好?
走着想着,忽然前方‘嘿呀’一下跳出來個清濛。
待韓昭抬眼望去,她已然笑眯眯的負起雙手,並且傾出上身來嗅了兩下:“唔~~除了公子身上的異香,還有鶯歌姐姐的味道,還有玉液的……”
韓昭一把掐住她這張能說會撩更能搞事情的櫻唇。
結果這妮子立馬便幽起眸光鼓起臉頰,甚至撅起屁股搖了搖:“唔唔唔~~”
光是這個動作。
韓昭便不介意把她當狐狸精吊起來打。
斬妖凈世,乃我輩義務。
然而剛有此念想,這妮子便已經收起姿態連連眨眼,一幅迷糊又無辜的樣子。
一雙明閃閃的眼睛好似在說,奇怪,公子在想什麼咧?
韓昭眼角一跳,心道楊玉師想培養她真不是沒有道理。
這死妮子還真有成為小御姐的潛質。
但是。
楊玉師治不了。
清濛他可不會再輸了。
他撒開手往屋裏瞅了一眼,見幼妶仍黑着一張小臉盤坐在床上運功煉毒,這便不管她了。
轉而說道:“清濛,隨本公子出去賞燈,去不去?”
後頭剛打算撩一下公子屁股的清濛瞬間把手收到背後。
然後抿起唇來眯眼笑,乖巧點頭:“嗯!!”
聽她這道忽然可愛起來的聲線,韓昭不用想都知道她肯定動了什麼歪心思。
於是不用證據,直接摟住她的小香肩,順勢捏住她的臉頰搓拉擰拽再彈兩下。
這便算作罰了。
反正真打是打不下手的。
所以清濛根本不慌,甚至還主動靠近他懷裏,用肩蹭用胯頂,得意的樣子像極了楊玉師那種‘就是要你奈何不了我’的樣子。
賊可恨!
很快,楊玉師也下樓來。
看她換了一身黑色立領的中性金游紋袍,還扎了個馬尾。
韓昭本來想藉機吐槽的,可是清濛忽然‘哇’一下驚艷而嘆,立馬給他的氣焰壓了下來。
這大小倆傢伙要是聯起手來可要命。
是時候好男不跟女鬥了。
他率先轉身走出閣樓,迎面卻見薛松跟個木乃伊似的居然還跪在樓前,嚇得他心頭猛一哆嗦。
連忙上前去問怎麼回事。
薛松卻沉聲道:“末將失職!請公子責罰!!”
霎時萬籟寂靜。
韓昭怔了兩三秒,愣沒想到這大詩人是犯了什麼錯。
莫非還是因為楊修的事?
那他是跪了一個時辰?
韓昭不由得凜起眸光,心道要是不給個說法,這男人怕是過不去這個坎了。
“那,罰你看好家守住幼妶,別讓她醒來后亂跑,可行?”
啪的一聲,薛松當即拱手:“末將領命!!”
然後轉過身,槍往地上一杵,直接就成了門神。
而且是對着樓內。
看着他的背影,韓昭莫名的放一百個心。
也就是這個時候,清濛‘嘿嘿’傻笑過來抱住他的手臂,脆聲問道:“公子,咱們去哪裏賞燈呀?”
楊玉師也來到身邊,好奇凝望。
韓昭則是望向荷園正門外的那棟茶樓。
遠遠望去,彷彿能看到某扇窗戶里,虛藏一席雪白聖潔的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