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褻神
“狩獵火種的遊民嗎？”
曹國元皺起眉頭，神情有些凝重。
在末世初期，確實經常發生針對火種少女的狩獵行為。
無論是搜索生存物資，亦或是構築小型庇護所，沒有她們就無法在黃昏區域活動。
不過，隨着各地倖存者政府陸續建立，這種事情已經十幾年沒有聽說過了。
“大概率是這樣沒錯，否則他們脫離庇護所也沒地方可去——”
夏招搖點點頭，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兩人。
“放心吧，我也不會死磕到底。”
“假如真的走投無路，我肯定會第一時間選擇投降。”
“……”
曹國元的臉皮抽搐了一下，倒也沒有反駁。
除了少數極端分子，絕大部分組織在爭搶火種少女時都會刻意保存她們的安全。
這不僅僅是因為秩序的重建，亦或者城市黃昏邊界的出現。
更重要的是，每當一名火種少女在黃昏中殞命，與其共鳴的人類文明就會憑空消散一部分。
那些消散的文明彷彿從未存在過一樣，徹底從這個世界抹去——無論文獻、工藝，甚至相關的造物。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些少女或許才是“黃昏”對於人類真正的詛咒。
“暫時還不至於那麼嚴重——我聯繫上救援團隊了。”
就在這時，靠在地下通道入口處負責警戒的姜虎忽然開口道。
他舉起手中的個人終端，朝着兩人揮了揮。
“附近正好有個隊伍在執行任務，我發出的求救信號與他們成功連結上了。”
“其他街區的巡邏隊？”
“應該不是，沒有顯示具體編製，大概率是來自中心城的部隊。”
姜虎手指在晶片上快速敲動查看着信息，一邊回答道。
礫石街道位於庇護所的黃昏分界區，既不是物資運輸通道，轄區外也不存在高危災獸群。
因此，別說是那些駐紮在中心城區的主戰部隊，哪怕是最普通環衛部門的保密等級都比他們要高。
“那些襲擊者呢？”
“逃了吧，估計他們也沒想到附近正好有執行任務的小隊。”
姜虎頭也沒回地回答道，一邊說著，餘光一直關注着上方黑洞洞的通道。
自從他們進入車站，外邊就沒有任何動靜了。
“總而言之，救援隊伍讓我們三個原地待着別動，保持信號暢通。”
“媽的，今天還真是撞了邪了——”
曹國元狠狠地啐了一口，心中一陣邪火上涌。
大清早出發執行緊急救援任務，結果到頭變成自己被救了。
“……保持信號暢通？”
夏招搖重複了一句，目光掃過旁邊渾身狼狽的曹國元。
這時，她似乎忽然想起了什麼，腦袋朝着姜虎手中閃爍的信號終端湊了過去。
“等一下……姜副隊，你的求救信號中有提到我們是幾個人嗎？”
“沒這個必要，他們會根據終端激發的信號來識別。”
姜虎漫不經心地回答道。
“可是……”
夏招搖從懷中取出屬於自己的那張湛藍晶片。
不同於另外兩人的晶片，湛藍晶片沒有一絲閃爍跡象。
“我忽然想起——我從始至終，還沒有來得及向外部發出求救信號。”
“……”
“……”
地下車站的空氣迅速凍結。
某種毛骨悚然的猜測飛快地在三人心中蔓延開來。
“斷掉定位！我們不能待在這裏！”
“衝出去！”
“繼續往下走！”
“嗯？”
曹國元頓時停下來，看着夏招搖的眼睛，微微皺起眉頭。
“這邊的地下車站有通往其他區域的隧道，我們可以從那邊逃出去。”
“可是地下……”曹國元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嗯，下邊肯定有災獸，而且數量還不少，不過——”
夏招搖在佈滿塵埃的大廳中看了看，走到一個灰白的消防箱旁。
嗯，謝天謝地，這裏與她“夢”裏邊的場景區別不大。
砰、砰——
咔擦——
塵封了幾十年的消防罩被輕而易舉地敲開。
少女取出大約她小臂粗細的消防斧，放在手中顛了顛。
“相信我，災獸絕對比人容易對付。”
夏招搖活動了下手腕，看起來就像普通的運動系少女——除了某一點。
她那對剛才還是漆黑的眼眸，如今閃耀着湛藍色的光芒。
…………
與此同時。
地面上的懷江北站廣場中央。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讓人作嘔的焦糊味道。
兩具焦黑的屍體隨意丟棄在破破爛爛的越野車邊上。
一個渾身籠罩在黑色兜袍中的人影靜靜看着前方被拉下的閘門。
“助祭，檢查過了，沒有活口——死的是兩個成年男性。”
一名全副武裝的壯漢走了過來，停在黑袍人兩米左右的位置，畢恭畢敬地說道。
“除此以外，求救信號幾分鐘忽然中斷了，我們還在嘗試繼續連結——”
“不用了。”
籠罩在黑色兜袍中的人影搖了搖頭。
緊接着，那人抬起手，修長白皙的指尖點在前方緊閉着的防火閘門上。
足以防禦小口徑子彈的閘門如同被點燃的羊皮紙，悄無聲息地熔開一個巨大豁口。
“去吧，把那個褻瀆神靈權柄的火渣抓回來。”
“我給你們兩小時，如果抓不到——”
黑袍人頓了頓，目光掃過不遠處水泥塊間朝着地底延伸的腳印。
一雙閃耀着湛藍光芒的眼眸逐漸回歸冷漠的黑色，“那就直接就地處理掉吧。”
…………
夏招搖提着消防斧，小心翼翼地順着階梯往下走去。
黑暗中，依稀傳來一陣“呼嚕嚕”的怪異聲音，讓人有些不安。
曹國元和姜虎兩人舉着突擊步槍，一前一後地保持着警戒。
“你之前來過這裏嗎？”
“噓——安靜。”
曹國元抬起手，右肘在姜虎肩膀上砸了一下。
三人現在大致下到了地下負六層，進入到了複雜的地下隧道。
在踏入隧道的一瞬間，四周的光線明顯暗了好幾倍。
十步開外就已經是一片漆黑了，某種看不見的力量將光線往裏狠狠擠了一截。
【橙色區域（危險）】——懷江北站，四號線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