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勝負（下）
演武場。
姜雲均看着在台上正在恢復的十叔，反應過來此次鬥法，血刀門李為念和萬勻亭的險惡之處。
他偏頭過去，低聲與姜雲初說道：
“大哥，難怪開場之時說明規則不準服用丹藥。這一個時辰，憑打坐，只能調整些許狀態，根本不能完全恢復。”
“現在想來，那對戰的次序想必它們也作了假。”
“按照規則，總共兩種方式決出先後選擇坊衛小隊的次序，第一種是只打兩場，由第一場的兩名修士鬥法，勝者與剩下的第三人鬥法，若是輸了，排序自然出來，第三人實力最強。”
“第二種是對戰三場，第一場兩名修士鬥法，勝者與剩下的第三人鬥法，再勝，則此人實力最強。最後由敗者兩人舉行最後一場。”
“那兩人知曉我們的目標是第一次序選擇坊衛小隊，便故意將十叔安排在第一場戰鬥中。”
“這樣一來，要想達成，就要連續勝過兩人。”
姜雲初聽了一番，也是如此想法。
他抬頭望去，然後回應道：
“說不定這就是那兩人的算計，它們不知十叔具體實力，但想來族中派遣他來，還是有所把握，那便讓蕭澤先去對戰，若是僥倖勝了，那自然是意外之喜，若是敗了，那多撐一會，也能多耗些十叔的靈力。”
“此前，坊衛之中，我還未聽聞蕭澤何時有了一件極品法器，還是主攻防禦的黑曜盾，現在想來，應也是那李為念、萬勻亭所贈。”
姜雲均點點頭：
“二人的最後打算，應該就落在那劉品浪身上了。”
一個時辰眨眼即過。
隨着同是練氣巔峰修為的劉品浪躍上平台，姜平露也緩緩睜眼，從地上起身。
此刻，剛才還晴空萬里的天氣，不知為何突然暗沉起來，從演武場外，還颳起了一陣涼風。
劉品浪是一名身材矮小，背部還有微微佝僂的修士，尖嘴猴腮，一雙眼睛看人時，目光總是飄忽不定。
此人被青竹島派遣到清央島坊市已經十數年，兩年前才破境進入練氣巔峰。
他向前踱步，一邊拱手，一邊尖着聲音說道：
“此前在坊市，只聽聞平露道友一直在負責貴族的一支靈舟商隊，沒成想今日才得見道友真正實力。”
“等會交手，還望道友手下留情。”
姜平露微微皺眉，對此人觀感還不及方才的蕭澤，因此他沒有回應，只是隨意的抱拳回禮。
隨着宣佈這場鬥法開始的坊主府高級執事退場，平台上的二人也都認真起來。
姜雲初、姜雲均能想到的事情，姜平露自然也不會不知曉，他看着眼前這相貌略顯猥瑣的劉品浪，雖然有些不屑，但是心底還是提起警惕。
鬥法開始，劉品浪顯然剛剛在底下了解了姜平露的鬥法特點，只見他運起一道身法術，從儲物袋中拿出兩柄黑紫色短小彎刀，雙手皆倒持着。
以一種詭異的路徑朝着姜平露衝去，後者見那兩柄黑紫色的短小彎刀還是一套極品法器，當即後退半步，從儲物袋中首次亮出自己的法器。
是一根齊眉棍，由某種金鐵礦石煉製而成，同樣是一件極品法器。
黑影貼着地面靠近，縷縷煞氣率先瀰漫過來，緊接着就是銳利的刀鋒。
姜平露鐵棍向下低掃，但那刀鋒卻詭異的消失，一瞬后，從右後側再次出現。
“如此快的身法！”
他眼角餘光看到越來越近的攻擊，身周再次浮現一層淡金色的罡氣，整個人向左前方傾倒，並依靠自己強大的體魄，強行扭曲身體，堪堪躲避掠過的紫色刀鋒。
接着齊眉短棍的一端，點在地上借力，身體繼續翻轉，足足數丈距離后，才重新落地。
見對方已經拉開距離，劉品浪於是也現出身形，他伏低身子，眼睛盯着前方。
姜平露看到衣衫一角被割裂，而且絲毫還染上了一層黑色，他冷哼一聲，想起之前姜平缺對他的提醒，這劉品濤擅使毒物。
將那塊染黑的衣料扯下，扔到一邊，不等劉品浪再有舉動，他提棍主動上前。
一套棍術被施展開，霎時間，只見台上棍身如影，加上姜平露本身體魄加持，每一棍下去都在空中帶起一層罡風。
由於劉品浪不以體魄見長，只能勉強招架，偶而避無可避，也只能在彎刀抵擋后，身體繼續向後，卸掉傳遞的恐怖力道。
好在他的身法確實夠高明，能與姜平露周旋。
從四面八方發起攻擊，一擊不成，立馬就改換方向，再遞出下一擊。
此戰看起來，比上一場蕭澤只知道被動“挨打”的場面，激烈許多，二人的身影在平台上騰轉挪移，速度極快。
“他想繼續消耗我的靈力。”
姜平露快速移動目光，追上劉品浪的身影，隨着時間推移，他已經能感到一絲身體的疲憊。
“不能再這麼拖下去，得找個機會。”
從儲物袋拿出一枚深綠色的靈植種子，將其扔出，同時施加靈力。
下一刻，這枚靈植種子飛速生長，幾乎是片刻之間就變成了一叢巨大的荊棘。
“這是？”
劉品浪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分去一絲心神，姜平露操縱着無數荊棘枝條纏繞上去。
前者繼續躲避，連續用手上的彎刀劈砍，奔向他的荊棘紛紛下落，但還是有一根成功繞到了他的腳踝處，接着就在姜平露的施法下，緊緊將其縛住。
這枚巨熏荊棘的種子是姜平露數年前，在龍踞島坊城從來自於另一片海域的行商修士手中偶然所得。
得到之後，他已經用己身靈力浸育許久，還耗費諸多資源，才培育到一階上品。
劉品浪沒見過此物，被纏繞之後，連忙彎身準備將其砍斷。
但姜平露怎麼會輕易浪費如此好的機會，他的身影從原地瞬間消失，再出現時，已在半空中，全身遍佈淡金色的罡氣，連帶着手中持握的齊眉短棍也染上了一層金色。
被縛在荊棘叢中的劉品浪來不及再砍斷纏在腳上的荊棘，匆忙從儲物袋中掏出一座小巧陣盤。
隨着他的催動，一座法陣被激發，從陣盤上冒出一股濃郁至極的白霧，瞬間將劉品浪、姜平露，以及那株巨大的荊棘籠罩。
從外圍看去，大半個平台都消失不見。
高處兩張木椅處，李為念摸了摸自己的花白鬍子，開口道：
“這座霧行幻術法陣，我上次見到還是在數十年前，沒想到劉月傾把此物給了他族中晚輩。”
舉棍欲打的姜平露突然被白霧包圍，眼前一片霧蒙蒙的，他靠着此前的軌跡揮棒下去，卻撲了一個空。
“幻術法陣？”
“能轉瞬迷惑我的心神，恐怕已經是一級極品。”
心念微動。
“好在巨熏荊棘沒有斷了聯繫。”
但下一刻，他便察覺到自己的巨熏荊棘又被人砍下一塊。
劉品浪脫困了！
持棍警惕的望向四周，他嘗試讓所有荊棘朝着自己聚攏。
······
······
由於有了白霧阻擋，演武場除了李為念和萬勻亭兩位築基修士外，沒有人再能看到裏面的具體場景。
只聽得平台上安靜了數息，後面便穿出一陣激烈的打鬥聲，時不時還有幾縷淡金色罡氣，或是黑紅色的煞氣散逸出來。
既然看不透白霧，姜平缺乾脆便將視線的餘光移到了那兩張木椅上。
通過李為念和萬雲亭臉上的神色變化，來推測戰鬥的走勢。
雖然他對十哥姜平露的實力十分自信，但此次鬥法暗含血刀門和自己家族的爭鬥，作為後者選擇的後手，那劉品浪說不定藏着什麼特殊手段。
時間緩緩流逝，白霧中的爭鬥沒有絲毫減弱的跡象，反而傳出的聲勢越來越浩大。
姜雲初與姜雲均二人都緊緊關注平台上的情況，在看台的另一端，姜平衍等青雲姜氏的眾多族人也在等着白霧散去。
姜雲均眉頭微皺，一旁的青煉倒是輕聲出口道：
“副坊衛長大人實力強大，定能取勝。”
背後的康鍾也隨聲附和：
“俺也覺得一樣。”
似乎是為了驗證二人的說法，姜平缺看到李為念、萬勻亭二人原本神色輕鬆，相互之間還交談了幾句，但在某一刻，二人突然愣住，神色突變，眉頭緊皺。
下一刻，隨着白霧消散，再次顯出兩道身影。
平台之上，只見滿地荊棘殘枝，法術痕迹，還有破碎為數片的霧行幻術法陣陣盤。
而在一片狼藉之中，姜平露身染數道血跡，一根齊眉短棍直直的向下指着，那裏一身完好無損的劉品浪癱軟在地，只是本就大的眼睛，瞪的更加突出。
他的咽喉離棍身只有不到一寸距離，眾人可以想像，如若不是最後一擊，姜平露收住手，恐怕此刻劉品浪已經身首異處。
勝負已分！
所有人沉寂片刻后，就是一片喧囂的談論之聲，言語之間皆是在評價這新上位的三名坊市副坊衛長的實力。
其中不少人猜測，恐怕除了坊市內的兩名築基期前輩，能勝過姜平露的已然不多。
在那為坊主府的高級執事宣佈勝負后，又接著說下一場比斗還是間隔一個時辰。
由劉品浪對戰蕭澤。
姜平露躍下平台，服用了幾枚療傷丹藥，直接在原地盤坐下來，開始煉化體內丹藥的藥力。
隨着從身上幾道傷口處又浮現一灘黑血，他睜開雙眼，目光清明不少。
謝絕過來攙扶的坊主府的幾名執事，他徑直從這裏離開，直接到了姜平缺等三人在的看台處。
後者讓出一個位置，在其落座后，詢問道：
“有無大礙？”
姜平露神色平靜，回道：
“無妨！”
而在他周圍，十二名坊衛盡皆望過來，眼中情緒帶着一絲喜色和敬意。
在這片區域，更多坊衛的目光聚集，但眼中的情緒就不再一盡相同。
靜靜等了一個時辰，蕭澤再次躍上平台，對面的劉品浪也站起身，二人對視，都微微搖了搖頭。
接着兩人象徵性對拼了幾下，眼看後方半空那兩張木椅上早已空無一人，蕭澤便乾脆利落的認了輸。
隨着演武場上方的藍色光幕消失，清央島坊市三大副坊衛長的鬥法，也終是落下帷幕。
······
······
數日後，姜雲初洞府。
他向姜雲均介紹自己小隊的另外兩位坊衛。
“此人越群，此人林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