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那我呢】
第374章【那我呢】
清晨,
天才蒙蒙亮,街道上的環衛工人卻早早的起床,收拾着每條街上的垃圾,以至於接下來要早起上班、上學的人們,能面對一條幹凈的街道。
“啪嗒啪嗒。”
輕微的腳步聲,在這空曠的街道上,很是輕快。
隨着離家越來越近,盧正義的腳步聲慢慢變輕,直至完全消失。
走進院落,草坪里,一條通體發黑的大蛇正盤踞在角落裏,似是察覺到了什麼,他那靈活的蛇軀高高抬起,就好像一根直立起來的柱子一樣。
待看見來人之後,他那蛇眸中先是有些詫異。
但很快,他便細微的點了一下頭,又重新趴了回去。
靈物是沒有辦法以善惡來區別的,因為他們所處的立場很特殊。
於人類而言,大蛇先前可能是作為危險的存在。
但如今,在伴着盧正義度過幾年的時光后,他已經漸漸成為了‘中立’的狀態。
至少,不用再天天被拎在手上,充當一根手杖。
盧正義沒有多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幾步便來到了門前,拿出鑰匙開門。
不過很快,他的手頓住了。
“砰。”
很細微的悶響,從屋內響起。
有點像是關冰箱的聲音。
但這個點……
盧正義瞧了一眼手錶上的時間,四點多,這個點還沒睡?
他皺着眉頭,進了屋,連拖鞋都沒換,徑直的走過過道,朝聲音處瞧去。
果然,客廳的燈雖然關着,漆黑一片,但食廳的小燈卻開着。
昏暗的燈光下,遠處的四方桌旁,一個穿着睡衣的女人正蹲在椅子上。
她把腳抬起,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而在她的面前,正擺着一個筆記本電腦,手裏頭正‘啪嗒啪嗒’的敲擊着。
桌子上,正擺着一些熟食和一罐咖啡。
盧正義見狀,沒再掩去腳步聲,啪嗒啪嗒的腳底板落在地板上。
“哐當。”
他走回去,打開了鞋櫃,換上了拖鞋。
等回過頭時,剛才在食廳瞧着鍵盤的女人已經小心翼翼的趴在過道盡頭的牆邊,探頭探腦的朝這邊瞧過來。
“誰?”
她先是冷聲問了一句。
“啪嗒。”
伴隨着細微的聲響,從門口到客廳窄小的過道被燈光照亮。
“你怎麼回來了?不是……”
張雪茗那張冷臉先是愣住了,緊接着,她站在那裏有些不知所措。
按道理,昨天他們通話的時候,丈夫明明說了,得半個月後才能有機會請一次假回來。
那現在……
“我猜到有人不聽話,所以偷偷回來看看。”盧正義無奈的放下行李,無奈的走過去,“只是沒想到這麼不聽話,都四點多了,還在工作。”
“今,今天特殊情況。”
張雪茗頂着一張熬得有些青白的臉色和一對黑眼圈,“昨天下午我爸媽回去了,晚上我只能自己帶孩子,他太鬧騰了,我什麼事情都沒有做,明天又要開會,只能熬夜看文件了。”
“什麼文件,這麼重要。”盧正義走過去,輕輕一攬便將人攔腰抱起,“讓我們家副總熬着身體,都得把它看完,難道不能讓助理、秘書加個班,背一背嗎?”
“一個項目活動,常老師那邊接的。”
張雪茗順勢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部劇情片,跟近代史有關,準備在國慶節上的,明天現場交接溝通,我肯定是不能漏了怯的。”
國慶節?近代史?
這兩個標籤說出來,盧正義大概能明白是什麼樣的片子。
“可以啊,常老師,現在都接上大片了。”
他抱着人來到客廳,往沙發上一躺,不管是後背靠着的,還是手頭抱着的,都軟乎乎的,“這種類型的片子,肯定是大咖雲集,群演人數都得過千的吧。”
拍近代戰爭片,那是真正的燒錢。
單就人數上的花費這方面,至少都得花出千萬的預算。
即使很多主演,為了上鏡,都是零片酬,甚至是交錢出演,但各方面的花費,就得以千萬計數。
除此之外,道具方面的花銷更是巨大,槍械、火藥……
一個景,一炸就是幾十萬花出去了。
這確實是一個值得重視的項目。
“這幾年,常老師跟着各個劇團沉澱,還是有用的。”
張雪茗懶洋洋的靠着他的肩膀,閉上眼睛回應着,“他本身的演技就很好,現在也算是……背後有人了。”
“在那些劇團里,也沒有說坐冷板凳。”
“已經是走上了,藝術家那個門檻了。”
她這裏的藝術家的評價,可不是外邊網友們的評價。
在網友看來,一個演員只要藝齡足夠長,火的時間夠長,那就算是老藝術家,那就是老戲骨。
像是很多在大傢伙童年時,就出演了什麼電視劇,演技也不算多好,但就是因為童年濾鏡的關係,比較讓人難忘,慢慢給捧上了‘老藝術家’、‘戲骨’的稱號。
但他們這樣的,其實是不算的。
至少在演藝圈裏,是不算的。
如果真按照這個計算,那圈子裏的戲骨可太多了。
雖然很多人覺得自己很清醒,不會被外界的營銷所影響,那些通過唱跳舞台出道的明星的演技就是不行,那些沒有名氣,從小配角一步步走上來的就是好演員,就是有演技,有沉澱。
可實際上,很多在網友們心中的老戲骨,實際的演技跟那些流量並沒有區別。
他們原先不火,只能演配角,終於演了一個角色出彩了,被評價熬出頭了,演技得到認可了,可其實他們只是換團隊了,換經紀公司了,並不是他們本身的能力得到了提升。
讓外行人喜歡上,影響結果的因素有太多。
但能讓內行人尊重,實力絕對是必不可少的。
“不過老常,倒是好久沒有聽說他的工作了,這都得有幾年沒合作嘍,明明最開始的時候,他是所有演員裏頭,跟我最親近的。”
提起舊人,盧正義臉上不自覺浮現出回憶的神情,“不止是老常,好多好多人,都不自覺走得遠了,沒什麼聯繫了。”
今時不同往日,往前,他就算是沒有合作,時不時也會聽到他們這些人的消息。
或是工作,加入了什麼新劇組,要拍什麼廣告,希望他能夠支持一下新片,
或是各種節日、票房大賣的問候,
或是要結婚了,分手了,之類私底下發生的一些事情。
什麼樣的都有,基本他們之間有着一些不同尋常的經歷,劇組裏的人都很樂於跟自己分享這些,傾訴這些,但自從決定要孩子之後,像這樣的事情,漸漸的少了。
不管是常正偉、還是余莉、張宇明,或者是僅有一次合作的一些演員,他們都沒有那麼熱情的聯繫自己,大概是怕打擾到自己私底下的生活吧。
但這確實是會有一種,疏遠的感覺。
“但其實,這樣才是娛樂圈的常態不是嘛,就算是相處得很熟悉的朋友,一年到頭來也見不了幾面,慢慢的,也就淡了。”
張雪茗的聲音有些低沉,“也不只是娛樂圈吧,生活裏頭就是這樣的,有句話怎麼說的‘朋友都是階段性的’,特別是結婚生子過後,很多原本的交際圈一下子就淡了。”
“我結婚之前,還是有一些玩得比較好的朋友的,除了在工作上面,偶爾也會聊到生活。”
“但是結婚之後,再跟她們私底下見面時,一下子就不知道聊些什麼了,只剩下工作了。”
反過來也是一樣的,她以前沒有結婚,那些上學時要好的朋友,卻早早的在二十幾歲的年紀就結婚生子。
再一見面時,自己聊的是工作,而她們說的卻是家庭、孩子之類的一些話題。
這種情況下,自己當然跟這些同學就慢慢沒有聯繫了。
很多原本在二十幾歲,不打算結婚,卻在三十多、四十歲這個階段開始發生改變的人,大概也是這樣的想法。
身邊的人慢慢都有了自己的家庭,再加上各自的工作繁忙,有時候休息日想找個人出來玩都很困難,漸漸的,孤單的情緒也就影響了一些判斷。
但這都是很正常的,因為時間。
時間會讓很多的事情發生改變。
張雪茗的情緒有些低落,每每意識到時間流逝,她都會有這樣的一種情緒浮現。
當然了,這種低沉的情緒並沒有在張副總的心中停留太久。
“本來,他們還想喊於老師的,但她好像拒絕了。”張雪茗又繼續說著,常正偉需要在劇團沉澱那麼長時間,才能夠上的門檻,於文秀不用。
她的表現,很多演員其實隔着屏幕就能看出來。
有時候,都不算是在演戲了。
“這我沒有聽她談起過。”
盧正義隨口回著,他並不想談別人的事情,“所以,這就是你一直工作到現在的原因嗎?”
“……”
張雪茗沒說話,閉着眼睛,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這句話,她沒有辦法反駁。
盧正義無奈的看着她,但也沒有再說些什麼。
就如昨天視頻通話里說的,他其實並沒有資格去責怪別人,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說到底,還是自己這個丈夫不在身邊。
盧正義默默的把她攬好,讓她以一個更舒適的方式,靠在自己的身上。
客廳,漸漸安靜下來,僅有兩人細微的呼吸聲。
盧正義坐在那裏,感受着懷裏的人的溫度,傾聽着她的心跳,時隔一段時間再見,他們兩人都沒有很激動,也沒有很多的話語。
他很平淡的摟着她,很平靜的感受着她的存在。
沒有什麼轟轟烈烈,沒有什麼刻骨銘心,有的只是在此時此刻,一個出差的丈夫回到家后,與辛苦的妻子一起,享受着片刻的休息時光。
但也只是片刻了。
“喵。”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和貓叫,打破了這份平靜的獨處氛圍。
盧正義眉頭微皺,轉過頭瞧去,阿勇正從樓上快步朝下邊奔來。
在看到他之後,小黑貓先是一愣,緊接着又喊了一聲。
“我知道了。”
盧正義無奈的應了一聲,瞧了一眼懷裏,依舊閉着眼睛,似乎已經熟睡的妻子。
他伸出手掌放到她的肩上,但動作又有些遲疑。
不過最終,他還是輕輕搖晃着剛剛熟睡的妻子。
“醒醒,我得上去一趟。”
盧正義小聲的在她耳邊說著,“我抱你上樓睡,好嗎?”
“唔……”
好不容易瞌睡了一小會兒,張雪茗有些迷迷糊糊的,不過還是應了一聲。
盧正義輕手輕腳的把她攬起,重新站起身。
她並不重,一六幾的身高,卻連一百斤都沒有。
比起還沒有懷孕之前,瘦得多了。
隨着婚後愈發親近,她好像真的喜歡上自己,時不時就會像一隻小貓一樣掛在自己身上,所以盧正義是很清楚她的身體變化的。
原先,她有着良好的作息、準時吃飯,偶爾還有鍛煉身體,狀態跟現在是完全不同的。
盧正義抱着她站在那裏,神情有些僵硬。
但很快,他又慢慢把人抱着,往樓上走。
“啊啊啊啊!”
剛在阿勇的帶領下,上了樓,還在走廊裏頭,盧正義就聽見了很吵鬧的喊叫聲。
臭小子,可別把你媽媽吵醒了,他趕緊停下腳步,把臉頰貼近了張雪茗一些。
但很快,盧正義才察覺到自己這個動作有多可笑。
自己一張臉,怎麼捂得住人家的兩隻耳朵。
這麼吵鬧的聲音,張雪茗自然是不可能再睡下去了。
她睡眼惺忪的望着面前,那張貼近的臉,眼中滿是茫然。
“怎麼了?”
她一邊問着,一邊伸出手指頭,在丈夫的臉上輕輕點了點,有些不明白這是個什麼意思。
“啵!”
下一刻,她湊上前啃了一口。
盧正義只覺得臉上溫溫軟軟的,驚訝的抬起頭,朝她看去。
接着,他便對上了懷裏的妻子那無辜的目光。
這一刻,盧正義嘴巴張開,想說些什麼。
但話到嘴邊,他又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口。
“……再睡會?”
良久,他輕聲問着。
“嗯。”
張雪茗點着頭,重新趴好。
“喵!”
而屋子裏,阿勇又跑出來了,目光不敢置信的看着門口這小兩口。
你們在幹嘛!
孩子在裏頭哭,你們在這裏幹嘛!
盧正義這才緩過神來,抱着人進了屋。
床上,那胖嘟嘟的臭小子正在哇哇亂叫,時不時還晃動一下身體。
好在,阿勇一直在旁邊看着,這小子才沒滾到床邊,摔下床。
雖然地上都鋪了軟綿綿的防摔墊,但要是真掉下去了,沒準隨便哭哭喊喊的幾句,就成了真哭了。
“該安靜了,安安。”
盧正義進了屋,先把妻子抱到床上,接着才湊近了那臭小子。
猛地被一張大臉瞧過來,盧永安嚇了一跳。
好一會兒,他才認出了來人是誰,咯咯咯的笑起來。
“爸,爸爸!”
他喊着,掙扎着從床上站起身,伸出兩隻手臂要他抱。
這孩子就沒有真哭。
不是每個孩子,一起床瞧不見父母就會哭,至少盧永安不會。
他從小就接觸各種各樣的人,並不會怕生,偶爾張雪茗忙的時候,還會把他寄放在外公外婆、爺爺奶奶家,他剛才的叫喚聲,更多是為了引起大人的注意,而不是真的哭。
“欸!”
盧正義剛放下了大的,現在又抱起了小的。
不過把孩子抱到手裏頭,就瞧着他掰着自己的手指頭數着,但數了半天都沒數明白。
雖然盧正義已經跟他說了,每天一個日夜就是一根手指頭,十五根手指頭數完,就是半個月。
但顯然,他這個年紀還沒有太能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不過盧永安還是清楚的,這個點,父親不應該回來的。
“因為媽媽想爸爸了,所以爸爸回來了。”
猜出了他心裏的疑問,盧正義輕聲回應着。
盧永安抬起頭,黑溜溜的眼睛中滿是疑惑,像是小糰子一樣的手掌伸出手指頭指着自己。
‘那我呢?’
他沒開口,但那意思已經表達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