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臨絕境水黛再相逢(二)
忠順王世子見是水溶,心中早在暗暗叫苦。水溶本是皇子,且又極得聖上器重,便是忠順王也要忌憚他幾分,且他向來看不得這些欺男霸女之事,今日恰巧被他撞見,只怕不會袖手旁觀。且聽他兩人言中之意,似乎原本就是相識,只怕更要插手。只是這黛玉如此色藝雙絕,只怕放眼京師無出其右者,真放手倒是可惜的緊,倒不如賭上一賭,或許還有可能矇混過關。於是硬着頭皮,乾笑了兩聲:“王爺說話了,她原是在下第三房小妾,因今日與眾人雅聚,故此將她帶來助興。”
紫鵑見他滿嘴胡說,連對水溶道:“他胡說!”
忠順王世子卻不理她,只當沒聽見,繼續道:“剛才責罵了這小丫頭幾句,這小丫頭就記恨在心,王爺別見怪。王爺若是不信,只管問問在座諸人,看我有沒有說謊。”
眾人心中暗暗叫苦,這兩位一位是當朝皇子,一位是王爺世子,幫着哪邊都不好。他們兩虎相爭,可別殃及了旁人,紛紛避之不及。忠順王世子見狀,便點了幾個,道:“你們說說看。”那幾位見無法避開,只得陪着笑道:“王爺明鑒,下官等到時就見這位姑娘與世子在一起了,想來世子所言非虛。”只想着這麼說一來不得罪忠順王世子,二來說的也算是實言。
忠順王世子心中暗罵:一群牆頭草,剛才那麼奉承,現在見了個後台更硬的,就跑都來不及了。紫鵑早氣得叫道:“王爺別信他們的,我們姑娘今兒早上到山上賞楓,看着看着就被他們硬給綁來了。姑娘不肯,他們就把我們綁了起來。說什麼第三房小妾,我們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黛玉此時卻在震驚之中,這靜軒原來竟是北靜王水溶,怪不得他會打發人來說有事儘管拿了玉佩去找北靜王府的總管,怪不得從南邊回來一路上迎來送往的都非一般商人,原也是自己太笨了,那些人顯見就是達官貴人,怎麼樣的商人能令這些人新自迎送。靜軒啊靜軒,不,他該叫水溶吧,這一路上他從未將真實身分相告,莫非他怕自己如一般女子一樣攀附權貴嗎?難道他怕自己知道他的身份後會死纏着他不肯放手嗎?黛玉越想卻越是灰心,竟連他們說的話都沒聽見,只是身子卻在人停的顫抖。
水溶忙緊緊握住她的手,似乎想將力量傳給她一般。一面微微笑道:“世子與這丫頭各執一詞,若是本王不知情由,只怕要被世子所騙了。”說著,臉色一沉,不怒而威,隱隱竟有幾分君王之威:“世子只怕連這位姑娘叫什麼都還不知道吧,本王告訴你,這位林姑娘,乃是前巡鹽御史林如海之女,林公當年乃是父皇重臣,雖然身死,可他的遺女也不是這樣任人欺凌的。世子爺若執意說是王府之人,只怕難逃輕慢大臣之罪。”
忠順王世子一驚,心想,看不出這個小女子倒有這等家世,當朝有明文規定,三品以上官員之女是不得與人做妾的,雖王府不限於內,可也只是指各位親王而言,如今自己只是王府世子,並未承襲親王之爵,倒是犯不得這個忌的。這也便是當日東平王敢迎娶黛玉之由。
一時正不知如何回答,幸好旁邊有一人見機的快:“王爺息怒,世子爺是想和王爺開個玩笑,沒想到王爺這麼快就識破了。王爺果然是朝中第一聰明人,世子爺你說是不是?”
忠順王世子見有人解圍,連忙點點頭,乾笑道:“是啊,是啊,開個玩笑,王爺恕罪。既然王爺認識這位林姑娘,那還要勞煩王爺送林姑娘回去。”
北靜王也不想此時就與他們鬧翻,見他已服了軟,也就道:“如此,本王就帶林姑娘回去了,各位,水溶告辭了。”說完便對黛玉道:“林姑娘,我們走吧。”黛玉仰起頭來,看着他一如從前一般深遂的眼睛,可是這人怎麼如此陌生,一時間竟不知該不該跟他走。
紫鵑見她楞在那裏,忙偷偷拉了拉她的衣襟,低聲提醒:“姑娘,我們該走了。”便過來扶了她。水溶見狀滿心擔憂,真想乾脆一把抱起她來,只是此時此地,人多嘴雜,自己倒沒什麼,若是蠻撞行事只怕更要惹來非議,只得忍下千般不舍,輕輕道:“林姑娘,我們走吧。”
水溶帶着她們慢慢走至山間拐角處,回頭已看不見眾人,忙關切地問道:“你還支撐得住嗎?”
黛玉一日下來早已是心神俱疲,搖搖欲墜,可她不肯太過示弱,只是勉力道:“我沒事,有勞王爺掂記。”說著便強撐着往前繼續走。可她額頭滾滾流下的汗珠卻出賣了她的情形,水溶連忙伸手扶住,輕聲道:“走了這許久,我們在旁邊休息一會兒吧,只怕書雨他們也就到了。”黛玉此時頭暈眼花,若再走下去只怕就要倒在路邊,也只得點點頭。
紫鵑連忙讓水溶扶住黛玉,自己卻找了塊乾淨些的大石,小心的將手絹鋪在上頭,讓黛玉坐下。又拿出黛玉的手絹來小心地將她額頭的汗珠擦去。
水溶有滿心的話要和她說,只是一時間竟不知如何開口,又怕說錯了什麼更令她着惱,二人一時竟僵在那裏。紫鵑偷偷推了推黛玉,示意她說句感激的話,黛玉卻狠狠瞪了她一眼,索性將頭轉了過去。
紫鵑無奈,只得向水溶施了一禮:“多謝王爺救命之恩。只是婢子有一事不明,王爺如何會突然出現在這裏?還有雪雁,她拿了王爺的玉佩到王爺府上去了,也不知找沒找到?”
水溶連忙虛扶了一下:“姑娘快別多禮。其實今日之事還多虧了雪雁報信我才能及時趕到。”原來雪雁持了玉佩急急往山下趕去,到了山下迎面就見一行騎馬過來。雪雁心想此時趕往北靜王府只怕也來不及了,不如賭上一賭,或許還能有救。索性把心一橫,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