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人不能太老實
最近三四十年，老實人已經成了一個貶義詞。
老實人等於窩囊廢，老實人等於接盤俠，老實人當了備胎，老實人活該受欺負。
……
吳東的三叔吳川兩口子就是老實人。
吳川小學畢業，娶了同村的小學同學，兩個人都沒啥理想抱負就想平平安安過日子，也甘心當農民。
他們生了一個女兒，一個兒子，本來那個年代是不能生二胎的，多虧了爺爺奶奶在村裡還有點人脈才保住了小的，戶口上說她們是雙胞胎。
這可能是老天爺給這對老實夫妻的最後一點甜頭。
三叔三嬸都不太愛說話，和人聊天就會嘿嘿嘿……
那時候吳東還不記事，聽媽媽說，分家的時候爺爺奶奶要跟小兒子一起過，要給三叔家多分點財產，可是大伯吳海不同意堅持他是老大，給家裏乾的活多，家產他應該多分，然後老人在三家輪流……
最後爺爺把家產平分了，大伯覺得三叔佔了便宜就和爺爺鬧掰了。
爺爺奶奶一直住在了三叔家，三叔也不覺得自己吃了虧，對父母照顧的無微不至。
吳東爸媽有幾次想把爺爺奶奶接過來，但是老人說在家呆慣了，不願意進城。
他們這邊還知道經常補貼一下三叔，大伯那邊就像沒事人一樣，不聞不問。
吳剛和葉芬都是暴脾氣和這個大哥早就不來往了，可三叔那邊逢年過節還去大哥家看看聯絡一下感情。
夫妻倆就是埋頭幹活，孝敬老人，教育子女。
按照過去老電影的傳統結局，這樣的兩口子應該是一直幸福快樂的生活下去。
……
無奈，兩個孩子大了他們只能帶着孩子背井離鄉，後來村裡又要搞什麼土地流轉斷了他們回鄉下種地的念頭。
吳東重生前一個多月還和三叔三嬸在遼陽見過面，在一家羊蠍子店請他倆吃的飯。
來的時候倆人騎了一輛大電瓶車，側面綁着一個大桶，裏邊還有水泥攪拌工具。
倆人都60多了還在工地上幹活，穿的破破爛爛，髒了吧唧，灰頭土臉，頭髮花白，手上全是皸裂……
聽他們說小燕嫁人之後又離婚了，自己帶着個孩子過。（吳東知道，但是沒好意思揭穿，什麼離婚了，小燕在足浴店沒幹多久就遇到一個渣男，一番花言巧語就把涉世未深的小女孩騙了，當了人家的小三。）；
小強剪了十幾年頭攢了點錢，娶了媳婦生了個女兒。
2018年和人一起開了理髮店，合伙人賭錢欠了高利貸，道上的人來討債他和人家互毆，進去了。
小強老婆遠走羊城，把上初二的女兒扔給了他們老兩口，沒辦法他們還得努力幹活養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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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東想着過往。
走到了三樓的樓道口，他突然停了下來。
卧槽，我要是凍死了，我的財產歸誰了呢？
三叔嘛！
不對，大伯雖然沒了，可是那兩個沒見過幾次的堂兄肯定會跳出來吧，他家人都是那個德行。
希望三叔這次不要再退了，你還有孫女要養呢。
……
吳東記起來了，就是今年，小燕和小強都是初中畢業沒考上高中，兩個孩子在家干待，一家四口人在家大眼瞪小眼。
三叔兩口子，沒文化沒人脈，他們進城來就是想和哥哥嫂子商量一下，看看給兩個孩子謀個什麼出路。
這一年過年，吳東一直在秀優越，數落弟弟妹妹不上進不知道好好學習……巴拉巴拉巴拉……最後搞的三叔三嬸很尷尬，兩個弟弟妹妹煩透了，再也不願意登門。
……
吳東尷尬的撓撓頭。
唉！原來這裏邊還有我的事呢。
得了，這回我就糾正一下前世犯的錯誤。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我這個馬上就要發達的人雖然還不能兼濟天下，兼濟一下自己的親戚應該還沒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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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還是當個“壞人”更爽！
當大家都知道你脾氣臭，不會說話，是個刺頭，什麼事他們都會遷就你，不到萬不得已不會來麻煩你；
相反，你要是脾氣好，會說話，事事替人着想。
那，哈哈哈，怎麼說了，噢：
你要是能吃苦，就有吃不完的苦；
你要是肯吃虧，你就得一直吃虧；
你要是能幹活，就有干不完的活；
你要是能抗壓，他們就一直壓你！
說的是職場，其實哪裏都一樣，生活也一樣，家庭也一樣。
吳東原來就是個刺頭，脾氣臭，喜歡教訓人，懟人！
往年媽媽帶他回娘家走親戚，怕他說話得罪人總是把他一個人扔給姥姥。
舅舅家的表哥、表姐看見他都繞着走，就姥姥一個聾老太太坐在炕上聽他吹牛逼，講大道理……
今年不行了。
媽媽也是看人下菜碟，發現兒子成熟了，懂事了，說話好聽了。
那好，你就跟我各處去炫耀吧！
村裡可真是各人自掃門前雪，吳東拎着禮物踩着厚厚的積雪，深一腳淺一腳的跟着媽一家家去拜年。
葉芬，“……哈哈哈，這是我兒子，在十七中讀高三，他們班第一，全校前十！”
“吳東啊，都長這麼大了……喲，大學生啊……”
“何止啊，清北的苗子……”
“擱在從前那就是文曲星……”
葉芬，“快叫人，這是你六舅，這是你六舅媽，這是你七舅姥爺……”
“六舅好，六舅媽好，七舅老爺好……”
不是一家，也不是一趟街，葉芬帶着吳東快把她們屯子都給逛遍了，逢人就介紹她這個牛逼的兒子。
吳東臉上的肌肉逐漸僵硬。
……
農村人相對淳樸那是真的，但是千萬不要誇大。
說農村人不吹牛逼，那就是純粹的扯！非常的扯！
農村人吹起牛逼來，村裡都能刮龍捲風……
……
吳剛家裏有四個孩子，在他們那一輩算是少的。
葉芬家有六個，兩男四女，葉芬是老三，除了大舅，還有大姨，二舅，三姨，四姨。
幸好，住在葉家屯的就是大舅，三姨，其他幾個都散落到各地了。
吳東有多少表哥表姐他都數不過來，不過一直聯繫比較多的就是大舅家的兩個孩子，表哥葉平安比吳東大了六歲，開春就要結婚了，表哥一直在農村，但是混的不錯，成了種田大戶，村長！
表姐葉平萍，大前年考上了白城師專，記得她畢業后在泗安鎮中心小學當了老師，後來好像還當上了副校長……
葉芬很滿意，炫了一圈非常爽，走路都帶風。
吳東揉揉僵硬的臉頰，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