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緊急
“果真如殿下所料，軍中已有數十人因病告假！就在陛下去宣武場那日就有兩人當場暈倒，被悄悄地抬了下去，沒驚動陛下。”嵇紹報告道。
“殿下，據太醫令所言，宮中已有十幾人得了傷寒之症，其中有兩人死亡！”林展來報。
壞消息一個接一個來，賈充命人來報，整個洛陽城已有上百人因傷寒之症而亡，主要集中在城郊。
而司馬炎已經燒了三日，根本無法處理政務。好在日常事務由尚書台、中書省、門下省統領，一時出不了什麼岔子。
但對於防疫，歷代朝廷均沒有什麼行之有效的方法，而且瘟疫發生時醫療資源只用於貴族，平民從來都是缺醫少葯，能不能活全靠運氣。所以現下朝廷根本沒什麼應對之策。但越是放任自流，瘟疫傳播得越快，波及的範圍就越廣。
司馬衷意識到事態在急速惡化，立馬急召嵇紹等心腹前來議事。
“當務之急是由朝廷牽頭，組織防疫抗疫行動。”裴浚說道。
“然我朝從未有專門防治疫病的部門及官員，就連醫署在朝中的地位都是極低的，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此事恐怕不好辦！”嵇紹俊美的五官都快皺變形了。
屋子裏其他人也都愁眉緊鎖。眾人商議了半響也沒商議出一個好的方法來。因為此事阻力太多，一來以司馬衷如今的勢力根本不足以辦到此事，二來倘若不徵得朝臣的同意，就算司馬衷強行推進此事，中間肯定會收到各方勢力的百般刁難。
“我探過賈充的口風了，他能幫我調查洛陽城中的情況已算是極限，再多的事他是不會做的，因為對他沒什麼實際的好處。”司馬衷提出讓賈充派遣醫官去到鄉里村落為百姓診治被他一口回絕了。朝廷的醫官從來只管宮內以及官員的身體健康，平民百姓是沒資格被這些醫官醫治的。
“想來其他官員也是差不多，事不關己，只要不危及自身，區區幾百上千人的命在他們這些人眼裏不值什麼。”嵇紹道。
“倒也未必，我朝還是有許多心繫民眾的忠臣良將，待吾親自去與他們周旋！”司馬衷心中有了決斷。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他的幾位老師，李熹、任愷、山濤、司馬攸等人。其中山濤為母丁憂尚未還朝，而李熹是他最為信賴的人之一，於是先去找了李熹。
“老師，如今傷寒之症頻發，眼看着就要發展成瘟疫了，倘若不採取有效措施，後果不堪設想！”司馬衷急切地說道。
“那殿下待如何處置？”李熹問道。
“最好是由朝廷組織人手來防疫抗疫，人力、物力一樣不能少。除此之外我還想在民間組織一個善堂，用以補充朝廷救治不到之民眾。”司馬衷顯然已深思熟慮過。
“殿下的想法是好的，那臣請問殿下有沒有想過該如何實施？”李熹不動聲色地問道。
“實施起來確實很困難，所以我才來找老師商議。”司馬衷面有男色地說道。
“倘若老臣這裏沒什麼好法子，殿下是否還想去找齊王、任愷、張華等人商議？”李熹繼續問道。
“是！”司馬衷有些詫異李熹竟然猜透了他的想法。
“太子殿下莫非想要趁陛下重病之際聯合重大臣圖謀不軌！”李熹突然拍桌而起，疾言厲色道。
司馬衷有些不敢置信地望向李熹，彷彿不認識他一般：“老師？”
李熹不答話，就那麼靜靜地看着司馬衷。
司馬衷見此情狀，再一想剛才那句話，身上只冒冷汗。
老師自然不會真的認為他會圖謀不軌，但別有用心的人可就不一定了。
想通此處，司馬衷臉色白了白，垂下了眼瞼，藉此讓自己冷靜下來。
“殿下聰慧，想必已知曉此中關節。”李熹緩和地說道：“如今聖上的情況並不明朗，太子殿下你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盯着，倘若殿下冒然擅行其事，有心人恐怕會在聖上面前潑你髒水，屆時殿下恐怕百口莫辯，即便聖上暫時不會把殿下怎麼樣，但殿下恐怕會因此失了聖心！”
“老臣知殿下憂心百姓的安危，但倘若殿下都自顧不暇，又如何能為百姓謀福祉？”李熹繼續反問道。
“多謝老師提點！是我思慮不周！”司馬衷終於抬起頭直面李熹，躬身拜謝。
“殿下只是一時情急，就算老臣不多嘴，殿下遲早也會想明白。”這時李熹才沒了方才的凌厲，“所以殿下萬不可輕舉妄動！”
“老師認為我現下該怎麼做？”司馬衷有衷地問道。
“一個字，等！”李熹乾脆地答道。
司馬衷聞言皺眉：“等？”
“是！殿下要記住，做什麼事情都不能越過皇上！特別是此等大事！”李熹點頭i道。
“難道就眼睜睜看着那些無辜的百姓一個個因朝廷的不作為而死去！？”司馬衷握緊了拳頭。
“殿下稍安勿躁，老臣並不是說讓殿下袖手旁觀。殿下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守在皇上的身邊，一來讓皇上知道殿下的孝心，二來免給某些小人可趁之機，三來，只要殿下在皇上身邊時不時提及此事，皇上很快便會有說法的！”李熹分析道。
“況且殿下若想聯絡朝臣，並不需要親身前往，此事暗中進行即可。”李熹接着低聲耳語道。
從李熹府中出來后，司馬衷打消了去拜訪其他人的念頭，徑直去了司馬炎的寢宮。
胡貴嬪正在那裏守着，說起這個胡貴嬪他倒真有些佩服了，自司馬炎染病那日起她就一直守着他，不管是真情還是假意，後宮的其他嬪妃都是做不到的。難怪司馬炎會專寵這胡貴嬪。
這會兒司馬炎正醒着，知道司馬衷來看他，心裏還是十分欣慰的。司馬衷雖然自身染病，但自打退燒后每日必然過來探望司馬炎。
“父皇安心養病，切勿憂心勞神。父皇看兒臣不也很快便好了嗎？且父皇一直身強體壯，定能早日康復！”司馬衷安慰道。
果然司馬炎聽了這話心中舒服不少，有氣無力地囑咐司馬衷道：“朕……這裏有人伺候，你……回去養着吧！”
司馬衷想起了李熹的一席話，本打算就在這裏照顧司馬炎，但心中煩悶，又想有些事情還沒交代嵇紹他們，於是應道：“父皇好生歇息，兒臣明日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