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清晨的第一聲槍響
倫恩和帕克離開公寓並排走在街上，期間時不時閑聊一句，前者忽的想起一事，斟酌道：
“之前凱希在吃飯的時候聽到我們之間的談論，似乎表現出了害怕，我能知道是什麼事情嗎？”
雖然詢問的委婉，但倫恩看得出來，帕克的眼神略微陰沉一點，明顯是提起就會讓人感到難過的往事。
“倫恩，你在失憶以前我也給你說過，對於我們這種住在城鎮外圍的窮人來說，聖靈教會其實可有可無。”
“而凱希和我則是特別反感他們，因為凱希的母親就是被教會處死的。”
凱希的媽媽？
這還真是血海深仇啊，不然當時提起教會的事凱希也不會害怕的手抖，都可以說是應激反應了。
真是可憐的小姑娘啊。
被教會處死，該不會凱希的媽媽是...
“她的母親是一位...魔女。”
倫恩和帕克對視，他腦子裏沒有繼續想出的單詞和後者最後兩字的口型吻合，沒有聲音，全靠會意。
“會好起來的，帕克，至少她還有你不是么。”
倫恩也不太會安慰別人，只能費勁腦汁湊出一句。
“嗯，謝謝。”
結束這個沉重的話題，假作無意望向身後，清晨的街道空無一人，更沒有看到有所謂的監視者。
“倫恩，真的有人跟蹤我們？我什麼也沒看到啊，頭一次天沒大亮就出門，背後有點涼嗖嗖的。”
雙手環臂，帕克不是說說而已，是真的感覺有點冷意。
“我也不知道有沒有尾巴跟着，就算有，我們發現不了才是正常的，放鬆些，我都不慌，你慌什麼。”
不是吹噓，倫恩身上狼毛大衣下腰帶還掛着埃德蒙神父的純銀聖釘，對於不確定有沒有跟上來的教會人員，他心裏多少有點底。
再走一段路就要到書店了啊，地圖上過了書店附近就只剩一半距離了，要不就在這裏分頭吧。
正琢磨着找一個合理的完美時機，倫恩的眼裏突然閃爍出點點星藍。
街道兩邊有着挺拔尖頂和密集凹凸不平石磚牆面的建築看上去給人以憂鬱的感觸，好在少量窗戶內已有人早起，散發出昏淡的煤油燈光芒。
倫恩盯着一個巷口，掛在牆上的一盞小巧鐵質燈籠和一路走來看到的那些有所不同。
黑色的鐵架包裹暗藍深邃的幽光，與周遭稀薄霧氣中的橘黃通透勾勒出一絲反常。
“帕克，你平常經常從這路過是吧？”
“對啊，怎麼了？”
“那你有看到過那盞鐵提燈嗎？”
順着倫恩的視線看去，帕克有點不解，開口說道：
“有啊，它一直都在那裏，我天天都從這走。”
“噢，這樣啊，那沒事了。”
得到帕克的回復后，倫恩打消了冒出的念頭，一陣微風吹過，提燈輕微晃蕩，看上去像是因為被盯着太久而害羞似的。
走到下個路口，右轉就是書店的方向，再往前是梵古洛亞的最南端。
“我們分開吧，我向右繞路去南邊，你接着在大街上往前。”
“嗯，倫恩你小心。”
和帕克道別後，倫恩獨自一人走向書店，他打算沿着瑞爾納河到南邊的城牆。
沒有加快腳步，他還是得謹慎尾巴會不會跟着自己，至少目前來看一切正常，如果忽然跑動的話就會顯得可疑。
天色又亮了一些，腳下的灰色石磚地板開始有了光澤，夜晚的霧氣散的差不多了，沿着河邊可以看到前方的城牆。
不高也不矮的城牆在瑞爾納河處上方越過，下面是橫跨河面的半圓拱門，兩邊河岸有着粗大的鎖鏈，應該是河床處有可以上拉的巨大鐵門。
瑞納爾河岸兩側有鐵護欄圍住，每隔一段距離就有小型的碼頭裝貨卸貨，走在邊緣涼氣侵襲，凍得倫恩不得不小跑熱身。
不停地往身後瞟，每個巷口都空無一人，比起眾目睽睽下的追捕，寂靜無聲的迷藏更是讓人內心彷徨。
不覺得自己偷看的小動作會被發現的倫恩沒有注意前面，差點迎面撞上左邊屋子拐角忽然走出來的陌生人。
一個帶着兜帽的男人側身躲開，導致倫恩沒站穩一個踉蹌。
“不好意思。”
給別人道了個歉，倫恩看着埋頭拍打身上不存在灰塵的男人感覺眼熟。
纏滿繃帶的雙手撩起大到可以遮蔽面容的兜帽，同樣滿臉布條的腦袋抬了起來。
四目相對，倫恩想起了那個人是誰，是去書屋時在二樓給自己打招呼的怪人，透過重重繃帶，他看到了對方的眼眸，居然也是緋紅，不過眼白被無色的黑暗覆蓋，看着就特別滲人。
“我喜歡你的眼睛，小子。”
繃帶人的話語帶有奇特的聲線，如同稜角分明的冰塊被利刃切割，“咔吱咔吱”的分成數塊。
像是木乃伊的手爪瞬間扣住了倫恩的天靈蓋，那人歪着腦袋額頭貼了上來，仔細欣賞着倫恩的雙眼。
“贗品...”
鬆開倫恩，纏滿繃帶的怪人言語令人難以理解，搖搖頭后雙手插兜。
贗品？假貨的意思。
指我的眼睛？難道深紅瞳孔不止是顏色那麼簡單？
“贗品是什麼？”
雲裏霧裏的倫恩立刻追問，打算花費一點點時間在眼前的陌生人身上。
“沒事，你背後的老鼠沒有清理乾淨，這次就算是補償我的冒犯吧。”
男人將兜帽再次帶上，微微低下頭的他和倫恩齊高，錯開身位走出數米，和一個普通人一樣。
他是要幫我解決跟蹤在後面的教會人員！這人也不簡單啊，不知道會是怎樣的場景。
杵在原地的倫恩看到陌生怪人離自己已經好幾個巷口，覺得自己或許是想茬了什麼。
他正要轉身繼續趕路，卻在最後一眼看到了驚人的一幕。
繃帶人很平常的伸出手臂，一把在靠牆的空氣中捏住了什麼，小臂發力他的手裏抬起了個身穿白袍的教會人員。
“你...怎麼...”
憑空出現在怪人手心被扼住咽喉的監視者腿腳不停地踢踹，做着無用的掙扎，滿是不甘和疑惑，想不明白為什麼有人能發現他。
他出現在倫恩視野里的時候，後者才發覺他好像一直都在那裏，只是沒有任何存在感讓人能夠察覺。
死亡的情節即將上演，猶如被捕鼠器抓住的老鼠命垂一線之間，他用盡全力想要掙脫但擰不動怪人的手臂，反抗之中右手從腰間抽出把棱刺發出搏命的一擊。
棱刺戳開空氣劃出一圈粉色的能量，怪人見狀鬆手閃躲，並沒有被對方武器直接接觸到身上。
可是，他莫名地在原地走神了剎那，清醒過來的時候，教會的監視者就跑出了好幾米距離。
不遠處的倫恩看不太清具體的細節，以為怪人被棱刺傷害到了所以愣神，可下一秒就見他從腰間掏出一把漆黑手槍，對準逃離的老鼠扣動扳機。
“嘭！”
厚重的槍聲響起，教會派來監視埃德蒙神父的老鼠停止了腳步身體搖晃兩下。
“嗡！”
第二道聲音響起，倫恩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是他看見了，看見了收縮匯攏到怪人槍口處的音波。
監視者的身體不堪重負的癱倒而下，殺人者托起屍體向書屋的方向走去沒有回頭，右手高高抬起在半空擺了擺告訴倫恩的意思十分明顯。
“再見...”